蝙蝠猝然坠地，捂着脖子咳嗽。神在他面前发出不应有的，颤抖的喘息。
"Bruce？"语句吐出得不成调子，每个起伏都在惊惧。
蝙蝠抬起头，看见神落下双膝，落在他脚前，变成一个凡人。
一个有着乌黑卷发，翘挺鼻梁，眸如星海，泪流满面的凡人。脸上没有明显的岁月痕迹，可他的每根毛发似乎都由时间沉积，黑色制服衬得他庄严而脆弱，苍白，像个挂丧的未亡人。但他终究是他。
蝙蝠缓慢而干涩地发声："Clark？"
超人跪倒在他面前，泪让他无法呼吸，他低下沉重的头颅，露出脖后两块新月状的陈旧印记，悲鸣回荡在旷野上。
血脉和腺体强烈共鸣，几乎撕裂心脏的悲伤和激动在蝙蝠脑海里撞钟，震天撼地，撕开他的心脏，撕开他的脑子，撕开他的眼，否定一切其他可能，把事实塞进去。
这是你的Omega。
繁殖是生命的基本现象之一，是生命发展的动力和生存的本能。繁殖的目的是让自己的基因留传延续。而由精子和卵子结合成长出的胚胎中，卵子提供的遗传物质远多于精子。由此看来，当一个种族即将毁灭，理所应当该留下一个母体。
以上是蝙蝠侠一秒内的自行说理，然后，他就眉毛也不抬地接受了超人是个Omega这件事。
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超人的永久结契者，是他。
超人握着他的一只手，整个人碎了一样站不起来，泪水顺他泛红的眼眶往外淌，每一下抽吸都在收敛，卑微地怕惊吓到他。他第一次看见超人不是因为热视线而红眼，第一次看见超人不是因为氪石而虚软，却不是第一次看见天神陨落。
你咬了他就是这个结果，看他，睁大眼。
因你的错误而死的守护神，又因为你的错误，再次坠落，破碎，一败涂地。
巨大的红日在蝙蝠面前西下，消失在超人背后，落进地平线。Bruce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恨过自己。
＊＊＊
“刚才失态了。”
蝙蝠被超人拉着向一个未知的方向移动，自握住后，超人就再没松手的意思。他不飞也不跑，徐徐慢步，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
"现在是几几年？"
"你不用知道，这不重要。"他回头微笑，睫毛上隐约有水光，是Bruce没见过的能融化寒冰的笑容。笑容和温度靠近他，蝙蝠侧偏了头。
被避开的超人似水的目光没有改变：“我怎么样了，以前的那个。”他肯定了他是未来的那个。
“在斯摩维尔墓园。”
“这样。”他拉开了与蝙蝠的距离，“难怪。”他仿佛在一瞬间想通了一切，并松开了他，为了让蝙蝠自在些。
天是蓝灰色，月亮还没出来也看不见星星，一片纯净的颜色没有云。他们并肩走在空无一物的冻土上，都是黑色的披风在步伐间飘荡，恍惚像附着到一处。
"这下面埋了全球最大的地表制冷中枢，解决城市夏季气温过高用的。"超人为观察周围的蝙蝠解释，“夏天会变成一片草场，我们在研究更好的对策。”
“你的披风？”蝙蝠提起。
“你的颜色。“超人笑道。
“高谭就快到了。”超人望着前面说，璀璨拔地而起，这不是Bruce熟悉的城市，亮色调的建筑高耸入云，保留了一些尖顶的特色。交通工具在空中行驶，划出模糊的线条。
超人向蝙蝠伸出一只手，诚恳地："可以么？我带你到上面看看。"
俯视高谭像镶嵌在海边一颗珍珠，腐败淤泥洗净后泛着柔白的光辉。对面仅隔一条海峡的搭档——大都会则五光十色，光带在空中舞动，生怕彰显不出自己的活力。他看见两个城市里都有超人的雕像，像耶酥或宙斯，像圣母，又都不是。它庄严强力，却又慈悲亲切地矗立。
"我把她照顾得很好，不用担心。"超人收紧揽在Bruce腰间的手臂，听着人类停止的呼吸逐渐恢复。
他们背后飞来一道红色光束，熟悉的声音和气味，Bruce回头。
"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kal－el。你的生日会要开始了————赫拉圣言！"女神几乎在惊愕的笑容里流泪，"Bruce？！…不敢置信。"
"是他，Diana。让年轻人们自己玩吧。"明明一只手就能支撑，超人却两手都环到Bruce腰上，像是捧着世间最珍重的宝物。
"看来你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Diana欣慰地冲他眨了下眼，"我会看好孩子们的。"
她把夜空留给了他们。
"你原来的屋子拆了，我重建了古堡，现在孩子们住在那里。"超人尝试着把额头轻挨在蝙蝠的肩上，Bruce没有拒绝，一只手搭上他手臂。超人低着头笑了，"瞭望塔在外太空，你过去要先找个外仓。联盟总部在大都会，现在估计正热闹起来。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