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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谢柔嘉梦见了裴季泽。

    梦里裴季泽同她说了许多的话,只可惜醒来后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她在榻上呆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见屋外静悄悄,起身径直走到窗前。

    一推开窗,就瞧见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坐着一袭雪白襕衫的美貌郎君。

    也不知他在那儿坐了多久,雪白的衣衫上落了薄薄一层粉紫色的海棠花瓣,像是有水用笔墨特地画上去的。

    谢柔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动过,出去一瞧,却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她想起自己从前总爱趁他睡着的时候捉弄他,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就起了玩心,拾起一片花瓣,悄悄地贴在他脸颊上。

    谁知才贴上去,原本睡着的男人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谢柔嘉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挣了几下没能挣出手来。

    似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男人迷蒙着眼睛望了她片刻,缓缓地松开手,嗓音沙哑地说了声“抱歉”。

    十分尴尬的谢柔嘉在他对面坐下,好一会儿,低声问:“为何不进屋?”

    裴季泽轻轻揉捏着眉心,“不过是在这儿稍坐片刻,谁知竟睡着。”

    这会儿他怀里的儿茶也醒来,自他怀里跳下来,慢悠悠地走到谢柔嘉跟前,把自己的脑袋送到她掌心下。

    谢柔嘉替它揉了揉小脑瓜子,本想要抱抱它,它又爬回他腿上,重新卧在他怀里睡觉。

    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才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跟他好成这样!

    它也不想想,这几年是谁陪着它。

    谢柔嘉伸出手指想要在它脑门上弹一下,见裴季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反观他十分惬意地抚摸着儿茶柔软的皮毛,与她说起明日三朝回门的事情。

    谢柔嘉也不大懂这些,拨弄着指尖,“驸马随便看着办就行。”

    他道了一声“好”。

    她一时又想起早上裴夫人提及回老家一事,问:“今日驸马为何要制止阿家?”

    此事本就要尽快解决,更何况恐怕整个裴氏一族都知晓裴季泽为何要尚驸马。

    裴夫人主动提及,倒也是人之常情。

    他道:“微臣说过,殿下无需操心这些琐碎之事。”

    谢柔嘉没想到自己三番五次地主动开口,他竟这样说话。起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语气柔

    和许多,“微臣知晓殿下是好意,只是微臣不希望殿下参与其中。”

    谢柔嘉偏过脸,不想再同他说话。

    这时黛黛入内,见院子里气氛不大对,一时没敢作声。

    谢柔嘉瞥见她手里拿着一封信,问:“谁的?”

    黛黛忙把信呈上前,“是卫公子。”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说完这句话,感觉周边的温度骤然下降。

    冷飕飕地。

    谢柔嘉倒丝毫未有察觉,将信接过来。

    卫昭来信是特地告诉她,那日来庆贺她新婚的弟兄们今日一早就被他送回朔方,请她不必挂念,以后等她回朔方时,再聚在一起吃酒便是。

    还说她明日便要三朝回门,他想要约她去城郊打马球。不仅如此,还提及从前二人常去的一些小馆子。

    她这回回长安都不曾出去玩过,被他在信里描述的美食馋得流口水。

    眉梢眼角皆是笑意的少女从信里抬起视线,正准备吩咐人弄些吃的来,冷不丁撞上一对漆黑幽深的眼眸,吓得手里的信轻飘飘落到地上去。

    正要去捡,一只指骨修长洁白的大手已经率先一步把地上的信捡起来。

    裴季泽把信递给她,“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谢柔嘉接过信“嗯”了一声,头也未抬,“去吧。”

    裴季泽并没有立刻走,微眯着眼睛望着眼睛胶粘在信上的少女。

    瞧了好一会儿,她似乎终于有所察觉,抬起眼睫,“驸马还有事?”

    裴季泽收回视线,道了一声“无事”后便离去。

    直到他消失在月门,黛黛小声道:“奴婢怎么觉着驸马不高兴了?”

    谢柔嘉惊讶,“怎么瞧出来的?”

    “就是感觉。”黛黛认真想了想,“好像自从听了卫公子就不高兴了。”

    “是吗?”

    谢柔嘉倒也怎么留意。

    她思来想去,猜测定是因为阿昭取代他的叔父成为朔方的节度使,憎恶江家的同时,也就有些憎恨阿昭。

    可江家之事同阿昭有什么关系。

    谢柔嘉打算与裴季泽聊聊此事,可直到临睡前他都没回来。

    次日一大早,正在睡梦中的谢柔嘉就被黛黛叫起床。

    她见裴季泽不在屋里,问:“驸马哪儿去了?”

    昨夜他几时回来的她都不知,没曾想今日一大早又不见人。

    黛黛忙道:“驸马一大早就

    出去了,说是待公主梳妆完自会回来。”

    还有些没睡醒的谢柔嘉随便用了写早饭后,惺忪着眼睛由着她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直到梳妆完毕,她吃了一杯茶才醒过神来,见文鸢正盯着自己的脖颈瞧,问:“可有不妥?”

    文鸢望着她雪颈左侧的一抹红痕有些为难,“殿下脖颈上的痕迹怎好似加重了?”

    其实她怎么都就觉得像是吻痕,可公主非要说是蚊子咬的。

    若真是蚊子咬的,怎擦了药也不见消散?

    更何况,谁家蚊子嘴巴那么大?

    谢柔嘉角侍女将菱花镜拿过来,对镜照了照,果然上头的痕迹又加重了些。

    她想了想,道:“拿脂粉遮一遮。”

    若是不了解内情的,还当她与裴季泽婚后有多恩爱。

    谢柔嘉肤白,愈发显得痕迹明显。

    侍女扑了两层粉,勉强能遮住。

    待收拾妥当后,侍女入内回禀:驸马已经在门外候着。

    谢柔嘉对镜照了照,十分满意今日的装扮,在众人的簇拥下出门去。

    才出门口,就瞧见院中海棠树下端坐在轮椅里的美貌郎君。

    他今日着了紫红色朝服,较之平日里少了一丝随性洒脱,眉宇间好似多了几分凝重。

    见到谢柔嘉出来,他的眸光落在她脖颈上,怔神片刻,微微颔首,“一切准备停当。”

    谢柔嘉“嗯”了一声,随他拜别裴父裴母后便入宫去了。

    路上,谢柔嘉见他眸光不断地在她脖颈上扫过,有些不自在,“驸马总这样瞧我做什么?”

    他摸着自己的脖颈,“殿下这儿有脏东西。”

    谢柔嘉并不记得自己脖颈处有碰过什么东西,正想要叫人拿镜子过来瞧一瞧,谁知他突然逼近。

    谢柔嘉下意识想要后退,可身后便是车壁,毫无退路。

    “别动,”眉目似雪的男人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微臣帮殿下擦干净。”边说,边拿帕子沾了茶水,替她轻拭着脖颈。

    他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滑过她的脖颈,好似自她心上滑过。

    好痒。

    “还没好吗?”她不自在地问。

    他喉结微微滚动,嗓音沙哑,“快了。”

    谢柔嘉也不知脖颈上究竟沾了什么脏东西,他足足擦了半刻钟才收回帕子。

    面颊滚烫的谢柔嘉慌忙拿起矮几上的茶水,抿了好几口,才将心底的悸动压下

    去。

    “对了,

    她搁下手里的杯子,“驸马睡觉时可有被蚊虫叮咬?

    他不解,“何意?

    谢柔嘉摸着自己的脖子道:“也不知怎的,总莫名其妙被蚊子咬。

    顿了顿,又道:“嘴巴还特别大!

    裴季泽闻言神色一僵。

    容颜绝丽的少女突然倾身上前,清澈的眸光盯着他雪白的脖颈仔细瞧了瞧,“为何驸马没有,还是说,它欺生?

    她离得太近,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瞧见她胸前白得晃眼的雪光。

    “夜里确实有蚊子嗡嗡作响的声音。

    耳朵微红的男人偏过脸,叠着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地问:“约了卫九郎去玩?

    谢柔嘉这才想起卫昭的事情。

    她坐直身体,“阿昭同江贵妃是不同的,此次裴叔叔一事与他无半点关系。

    他手指顿了一下,眸光灼灼,“殿下就那么了解他?

    “驸马这话是何意?

    谢柔嘉听出他言语似有讥讽,蹙了蹙眉尖,“裴叔叔出事时,他也很担心。

    裴季泽不再说话,轻轻地摩挲着腕骨处的紫檀木串珠。

    谢柔嘉眸光落在紫檀木串珠上的花纹,迟疑,“驸马这串东西,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近日长安盛行,

    ?十方海)

    他忙用袖子遮住,“殿下若喜欢,回头微臣送殿下一串。

    谢柔嘉见他遮遮掩掩,以为是那花魁赠予他,也没了与他说话的心思。

    好在裴家距离皇宫并不远,她也不必与他待在同一车厢里受罪。

    临下车前,谢柔嘉道:“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希望驸马也能遵守诺言。

    她说的是私下和离之事。

    眉目若雪的男人缓缓道:“微臣从未承诺过殿下任何事。

    “你——

    谢柔嘉闻言,气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不过两年内多未见,他如今气人的功夫倒是越发见长。

    她一句话也不想与他多说,弯腰出了马车。

    在外头接应的文鸢见自家公主面颊绯红,心中正纳罕两人在马车里做了什么,眸光落在她雪颈处,顿时愣住。

    厚厚的脂粉已经不见,那抹红痕就这么招摇地出现在她脖颈与耳后,不止如此,比早上还要红些,且瞧着极为暧昧。

    根本不是蚊子咬的!

    就是驸马!

    待会儿就要觐见陛下,驸马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