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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晨光微熹,皇上要洗漱准备上朝,敬事房的人来接阮萤回储秀宫,顺便将元帕收到敬事房留档。

    元帕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皱褶。

    寻常侍寝皇上觉得累单纯睡觉也就罢了,这可是阮贵人头一回侍寝。再者,皇上没碰贵人又留贵人睡了一夜,究竟是喜欢还是无意啊?

    皇上血气方刚的年纪,美人在侧却能坐怀不乱,很难不叫人多想。

    小心收好元帕,敬事房的人直觉脑袋不保,不敢隐瞒太后,赶紧把消息传到宁寿宫。

    太后听后没什么大反应,只皱了皱眉,吩咐冯安去敬事房走一圈,敲打一番,让他们管好嘴巴。

    宫里早就有流言传皇上不好女色,甚至身有隐疾。这事再传出去,恐怕坐实流言。敬事房的人担心自己的脑袋,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透。

    皇上没有宠幸阮贵人的消息是守住了,阮贵人侍寝的消息可传开了。

    太师府的赵婉芙坐不住,央着她娘带她进宫去见太后。

    赵婉芙是太后兄长的女儿,也是赵家这一辈才貌最拔尖的一个,打小就得太后喜爱,常在宫里行走。

    寒暄一阵,赵婉芙咬唇问出中秋宫宴就想问的话:“姑母,姑母觉得孤单,怎么没叫婉芙来陪?是嫌婉芙不够体贴吗?”

    太后拉起她的手,亲昵地拍了两下:“你啊,就爱多思。你想进宫不就是说一声的事,她们怎么好与你相比?”

    “可是……”赵婉芙有一肚子话想问,但是受限于大家闺秀该有的含蓄,什么都不能说。

    明眼人都知道太后喜欢她,家里人也照着皇后的规格培养她。赵婉芙私以为皇上一直空置后宫,是在等她长成。

    现如今她岁数已够,姑母却越过了她,往后宫添了旁人,她怎么能不多想。

    “眼下她们都离了宁寿宫,不如婉芙留下陪姑母几日吧。”挽着太后的手臂轻晃,略带着撒娇的语气,“芙儿想念姑母了——”

    她眉眼间有太后年轻时的影子,太后嘴角带笑:“好,你不嫌哀家这里无趣就行。”

    太后作息规律,午膳后要午歇。

    赵婉芙在睡榻旁陪太后说话:“婉芙趁姑母睡时去储秀宫走一走可好?”

    太后睡意渐浓,半眯着眼:“阮贵人每日早晨都会来宁寿宫,明日再见也一样。”

    赵婉芙将声调放软:“贵人算得上是婉芙的表嫂,等到明日岂不失礼。外头都说阮贵人貌若天仙,婉

    芙在京城多年竟然没和她碰过面,实在好奇,姑母就成全芙儿吧。”

    上回宫宴时她还不是阮贵人,加上赵婉芙有意在她们面前展现太后对自己的偏疼,没工夫好好打量她。

    “想去就去吧,让曹嬷嬷陪你。”

    太后入睡,赵婉芙往储秀宫去。

    储秀宫里,阮萤正拎着一个小巧的水壶浇花。

    皇上瞧着冷淡,实际上把她侍寝那日絮絮叨叨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隔天就派了内务府的人来问阮萤喜欢哪些花木。

    内务府的人手脚麻利,按着阮萤的喜好将储秀宫的绿植重新规划后,挑了个良辰吉时动土移花。到底是专门办这事的,昨日刚移好的花木竟然一点都不蔫,浇完水后显出勃勃生机。

    “主子,点心已经送到勤政殿了。”御膳房来人回话,思平嬷嬷代为转达。

    皇宫里规矩虽多,但做什么事都有章程。阮萤在阮府时,姨娘不让她过多表露自己的个性和喜好,也不许她提太多要求,西厢里的摆设全是按照徐夫人的意思来的,眼下在储秀宫里倒比在阮府自在。

    姨娘成天在她耳边念叨着要知道感恩,她在宫里过得舒心,自然想着感恩。

    宁寿宫那边,不管刮风下雨她都会按时去请安,不是一昧地循规矩办事,而是真心陪太后排解孤寂。至于皇上那边,皇上忙于朝政,无召她还真不好随意打扰。昨日听太后念叨皇上不爱惜身子,扑身政事,眼瞅着一点点消减下来。

    阮萤从太后话里得到启发,琢磨着给皇上做点小点心送过去。问了思平嬷嬷才知道,要入皇上口的东西都得出自御膳房,她即便要做,也得交给御膳房的御厨做。

    合着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把心意算到自己头上,阮萤乐得轻松,让御膳房做了两份,一份送去勤政殿,一份送去宁寿宫。

    “太师府赵姑娘求见。”春云小声提醒,“太后身边的曹嬷嬷陪着来的。”

    虽然阮萤没收到赵婉芙入宫的消息,但能用到曹嬷嬷肯定不是一般人,再结合中秋宫宴时的观察,大抵能猜到是哪位赵姑娘。

    “阮贵人安。”

    “赵姑娘别多礼,快些坐下吧。”

    赵婉芙来得突然,阮萤来不及更衣,只略微整理一番衣裳就到前头来了。

    皇上和太后新赐的料子都还没来得及裁成新衣,她的衣服都是内务府准备的。内务府想着阮萤独得恩宠,呈上来的衣裳多精美繁复。左右已经去宁寿宫请过安了,阮萤嫌那些衣裳穿着束

    缚,回来后换了一身阮府带进宫的旧衫。

    她一身浅粉襦裙,乌发挽成发髻垂于颈侧,纤长的耳坠子落在锁骨两端,随着脚步带起的微风摇曳。

    无需细看,只这身形就足够叫赵婉芙晃神。

    “赵姑娘别见怪,刚刚在园子里浇花,来不及更衣。”抬手拂过发梢凝的水珠,朝着赵婉芙莞尔一笑。

    赵婉芙回神,眼睛却控制不住地落在阮萤优美的脖颈线条上:“是婉芙没头没尾地闯上门,累得贵人表嫂手忙脚乱。”

    “赵姑娘别见外,我成日闷在储秀宫里,巴不得有人来找我说话。”

    有王襄这个前车之鉴,阮萤再和人相处难免有些防备,和赵婉芙说话时处处透着客气。

    “贵人表嫂才别见外,叫我婉芙或者芙儿就行。我和皇帝表哥一起长大,叫得这么生疏多伤感情啊。”

    赵婉芙有意在阮萤面前提起皇上。

    阮萤压根没往情情爱爱的方面想:“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婉芙,你和皇上一起长大,可知皇上喜欢什么样的纹样?”

    皇上待她不错,点心毕竟不是出自她手,显示不出诚意,她想着绣个香囊一类的配饰送给皇上。她脸皮薄,不好意思问太后,正好借机问问赵婉芙。

    赵婉芙心口泛酸,但话到这份上又不能不答,只能打马虎眼:“皇帝表哥贵为天子不能轻易展现喜恶,婉芙不敢胡言。”

    阮萤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理:“还是我思虑不周,表妹你别放在心上。”

    干坐着有些无趣,阮萤邀赵婉芙去后面:“储秀宫里重新布置了一遍,不然我们一起逛逛?”

    没等赵婉芙回应,敬事房来人说皇上翻了阮萤的牌子,请她准备侍寝。

    侍寝这两个字听得阮萤耳热,尤其旁边的赵婉芙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表妹你看……”

    赵婉芙心里的酸水翻腾,险些控住不好表情,咬着牙根说:“姑母怕是要醒了,婉芙就不打扰贵人表嫂了。”

    距离上次侍寝已有六日,阮萤觉得皇上人挺好,再侍寝少了几分忐忑。但上回毕竟没成事,再穿上薄薄的纱衣,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口干。

    这回周识檐没让她等太久,约莫一盏茶后就到了西殿。

    周识檐觉得她都把点心送到勤政殿了,邀宠的心思昭然若揭,遂召她侍寝。

    结果来了还是和上回一样,问安后直接给汇报起这几天储秀宫的变化。

    鼻尖又绕着让他睡不着的甜香

    周识檐支肘抵住太阳穴

    薄唇轻启:“抹了什么香膏?”

    “啊?”阮萤懵了一下

    摇头说没抹。

    上回嬷嬷确实给她抹了点香粉

    但这次敬事房的人说皇上不喜欢

    所以什么都没搽。

    左右嗅了一下

    只有极淡的皂角味道。

    “皇上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香胰子的味道

    臣妾下回找个没香气的胰子沐浴。”

    香胰子的味道周识檐还分辨得出来

    她身上分明还有旁的香味

    淡但甜。

    “不必在意

    朕闻错了。”

    他让朱祥跟敬事房提过

    敬事房不敢忤逆

    所以只能是他的问题。

    躺到榻上

    阮萤看皇上还如上次一般打算直接睡觉

    彻底放下心。

    一回生二回熟

    上次丢了脸

    这回她吸取教训

    早早就将补汤喝下肚

    后面连水都没喝

    保证一夜安眠到天亮。

    她已经接受皇上是她夫君的事实

    躺下后没有胡思乱想

    没多久就来了睡意。

    周识檐还没习惯身边多个人

    阖眼静心

    艰难地培养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

    他总算有入睡的趋势。

    “唔嗯——”

    旁边那人一个翻身

    柔软的腰肢贴近

    鼻息间尽是香甜。

    睡意全消。

    翌日清晨

    刘福公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阮萤揉着眼睛醒来。

    “嘶——”

    她睡相极差

    一双腿竟然搭在皇上身上。

    趁皇上没醒

    她赶紧从榻上爬起。整理衣衫

    待微凉的手掌心消解两颊的红晕

    她才从床沿探身上前。

    “皇上

    起来上朝了。”

    周识檐睡得晚

    醒得勉强。刚睁开眼就看到薄纱下若隐若现的圆弧

    一阵目眩。

    “呀

    怎么流鼻血了?”

    阮萤惊呼着爬上床榻

    要拿帕子给他止血。

    清晨的光线可比烛光明朗得多

    ∟)

    周识檐的视线躲都躲不及

    只能侧头避开

    稍显狼狈。

    “你先去更衣

    再喊刘福进来。”

    阮萤还以为是自己睡相太差

    觉得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踢到了皇上的鼻子

    害得他流鼻血。

    虽然皇上没有怪罪

    但回到储秀宫她好生跟思平嬷嬷请教了一番睡姿的问题。

    可惜皇上没给她改正的机会

    午后传来皇上即将微服出巡的消息。

    阮萤暗暗叫苦

    她这一脚威力也太猛了

    竟然能把皇上气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