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温泠睡过了平静的后半夜。
混乱的信息霸占了狭小的卧室，比任何安眠药都好用，直到黑夜褪去，温泠的生物钟才促使她醒了过来。
怀里搂着个人。
眼前是一片软塌塌的金发，温泠腾地坐起来，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捡到了一个omega，把他带回家捆起来审讯，后半夜难受得睡不着，想着信息素也许能镇静助眠，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把人拽到床上搂着睡了。
她走神间，被她压住的青年也醒了，他在被子里动了动，温泠坐起身让开，看到他艰难地翻过身，仰面和她对视。
艾兰恩：“早安，温泠。”
艾兰恩：“你看，我们已经这样了。”
艾兰恩：“你昨晚说的，应该还作数吧？”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在等她回答。
温泠：“……”
她昨晚说什么了？
哦，好像，是她说什么想包养就陪我睡觉，不过她也没说睡觉是指哪个睡觉，其实好像也可以不作……
艾兰恩看她迟疑，突然冷笑着说：“昨晚发生什么你不记得了吗？你连我的衣服都脱了，你看看床下。”
温泠扭头，就看到一地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上衣、裤子、内裤……
温泠：“……”
不是，有这事？昨晚她应该没这个体力吧？
不过她好像……隐隐约约记得……昨晚迷迷糊糊的时候是嫌他身上的衣服太湿了，然后她就下意识上手……
……扒掉了？
还扒这么干净？
“……我先让人给你送衣服来。”
温泠边说边飞快地跳下床，头也不回地蹿进洗手间，完全忘记昨天是怎么冷冰冰地说“我这里没有男士衣服”的了。
水龙头打开，哗哗的水流声遮盖一切。
温泠背靠着墙壁，浏览智脑，看到好多条未读消息。
司叙昨晚没有得到回复，早上又在询问她的情况，温泠看了一眼，懒得回复，直接给沈雎发信息。
温泠：【在？帮我个忙，找一套适合男性omega穿的衣服，送到我家来。】
沈雎：【？】
沈雎：【你又勾搭上omega了？】
这个“又”字，怎么看着不对味。
温泠皱眉输入：【还是前天那个o，昨天被我逮到了
，他的衣服湿透了，需要换一件。】
【顺便，我不是让你调查他的背景吗？查到了就发我。】
沈雎：【个人资料[已送达]】
沈雎：【马上来，对了，他穿什么尺码？】
尺寸？
温泠想了想，在心里大致估计了一个尺码，发给沈雎。
回想起艾兰恩的身材，不得不说他作为一个o，条件非常优越，长腿窄腰，身高将近一米九，居然不输于任何一个男性alpha，虽然外形纤瘦柔弱，但她昨晚抱着睡的时候没被骨头硌到，甚至还无意间摸到了几块肌肉。
手感挺好。
温泠短暂地回味了一下。
温泠以前也不是没接触过各种各样的o，什么成熟的纯情的妖艳的，但还是得承认，艾兰恩即使是在omega堆里面也非常出众。
夜昼城这种鬼地方能有这种omega，真是稀罕。
温泠也算颜控，心情好的时候遇到长得好看的，她也能多点耐心。
温泠点开艾兰恩的个人资料。
艾兰恩，联邦五等公民，特别军校大一学生，户口所在地为夜昼城著名贫民窟，父母于三年前遭遇街头帮派混战被误伤而死，从此以后艾兰恩就一直在到处打工。
一年前，他觉醒了精神类异能被评估为B级，获得特别军校的入学资格。
……精神类？
温泠的目光定格在那里。
特别军校能破格招收普通出身的异能者，前提是这个异能得有用，有些人的异能是什么能扛起一吨重的物品的，虽然某种程度也算有用，但不会被军校考虑采用。
军校入学评估严格，能通过的人，必须具备非常优秀的特点。
没想到他还挺有能耐。
温泠继续往下浏览。
入学以后，艾兰恩表现得非常优秀，学业成绩名列前茅，他申请了助学金，但助学金只能偿还他父母留下的贷款，他还需要同时打几份工来维持生计。
他目前的两个兼职地点都位于亚伦比区，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布满黑色产业，但工资比较可观，勉强能支撑他的房租。
但过去工作，意味着随时面临着暴露omega身份的危险。
估计他自己也觉得危险，所以想要辞职换地方工作，换工作就意味着他交不起房租，这也是为什么他想住温泠这里。
信息都对上了。
这个艾兰恩各方面都很正常，不
像和上流财阀或是什么地下组织有勾结的。
温泠浏览完毕，心里大概有了计较。
洗漱完她回到卧室，艾兰恩还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兀自偏头看着窗外，青年的侧脸在光影照耀下更显得俊挺深邃，金发散发着光泽，甚至有一丝说不上来矜贵与冷淡。
直到温泠发出动静，他转头，视线又落在了她身上。
“既然被你包养了，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住了吗？”他问。
……还挺锲而不舍。
温泠背对着他，打开衣柜拿衣服，冷淡地说：“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昨晚是特殊情况，我这里只有一间房，我不喜欢和人同床共枕，这会让我感觉到威胁——如果你能接受睡客厅的话。”
说完，她双臂交叠勾住上衣边缘往上一举，利索地脱掉。
一大片雪白冷不丁出现在眼前，艾兰恩的视线戳碰到她精瘦柔韧的腰线，呼吸一顿，飞快挪开视线。
不超过三秒，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转身看着他。
“说话。”
艾兰恩垂眼，“我能。”
温泠挑眉，背靠着衣柜，继续说：“还有，这附近治安不好，偶尔碰见个人口拐卖绑架omega事件也不是没有，家里突然多了个o，容易被人给盯上，我很讨厌处理麻烦。”
她的语气不客气，但艾兰恩照单全收，“我会尽量不出去，除了上学和打工。”
温泠：“最后……”
她没钱。
最后三个字还没说，艾兰恩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低声说：“只要你愿意收留我住下来，别我的都可以不要，我已经支付不起房租和水电费了，很快就要流落街头。如果哪天你无法容忍我，随时都可以把我赶出去。”
这样看，他仅仅要求住下来，并不过分。
要是平时，温泠也不会答应，不过算上初见和昨晚，艾兰恩也算帮了她两次，她不至于把一个还孱弱的o赶到街上自生自灭。
“那行。”温泠说：“不过只是暂时，在我看你不顺眼之前，你最好还是早点找好下家，我不希望长期有第二个人霸占我家。”
正说着，手环震动了一下。
看来沈雎已经来了，他办事还挺神速。
温泠瞥了艾兰恩一眼，走出房间去开门，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拎着大包小包挤着门缝进来，顺便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温泠！今天的天气真凉快，这鬼地方难得有这么舒服的早晨。”
沈雎和温泠从来不客气，把手里的袋子往她手里一塞，“喏，你要的衣服。”紧接着鼻子耸动了一下，“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好冲，唔……”
他凑到她面前闻了又闻，温泠后退一步，“闻够了吗？”
沈雎毫不客气地评价：“一股甜腻到牙疼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被标记的omega信息素会对其他alpha产生抗性，这也是为什么，温泠敢叫沈雎过来。
“……你昨天和他一起睡了？都快腌入味了。”沈雎抱着臂，上下打量着温泠，似乎很介意她身上的味道，表情不悦。
温泠打了个哈欠，语气轻描淡写。
“别提了，昨晚……情况有点复杂，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沈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都是A，我懂，这种事儿下次注意就行了。”
“你懂什么了？”
温泠面无表情地扒开他的手，拎着装衣服的袋子回了房间，扔给床上的艾兰恩，然后退出房间，关上门。
就这一会儿时间，沈雎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她家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黝黑深邃的眼睛盯着她在屋子里来来回回。
“喂，我说。”
他嗤笑，语气里带着股讽刺的味道：“你昨天跟他睡了一夜，今天就这么懂怜香惜玉了？不像你的作风啊。”
温泠走过去倒了两杯水，放在他面前，坐下说：“我会暂时留他几天。”
“什么？你确定？”
沈雎皱眉。
温泠正要解释，看清楚他摸打火机的动作，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姓沈的，把你的烟放下，说多少次了，你在哪抽烟都行，别在我家抽！”
沈雎“得”了一声，用机械手把刚叼到嘴里的廉价烟取下来，无所谓的耸耸肩，还有心情吐槽说：“这么凶……真是不理解怎么会有omega往你身边凑，回头我得提醒提醒那个艾兰恩，在你身边可……”
话还没说完，温泠抄抱枕朝他扔过去。
她语气冷漠：“想要omega陪，以你的本事找不到？”
“……”沈雎弯腰躲开，连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表示自己不说了。
温泠这才收手。
沈雎一边捡起地上的抱枕，还一边笑着自我嘲讽：“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就这全身铁疙瘩的样子，哪个o会喜欢我？我是无所谓了……下半辈子就老实
当个黑客，赚赚钱……”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一道清冽如水的少年音。
“温泠。”
艾兰恩在隔着门叫她。
温泠挑眉，想了想还是起身过去。房门一推开，她就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艾兰恩已经换好了衣服。
这青年身上的曲线弧度被勒得清清楚楚，宽肩窄腰、屁股挺翘，肤白长腿，再加上艾兰恩手长腿长，站在那里显得异常挺拔漂亮，就……特别勾人。
又纯又欲。
那句话怎么说？越矜持正经，越让人想扒光。
艾兰恩耳朵尖泛红，低声说：“……衣服紧了点。”
温泠：“嗯，所以？”
衣服紧，也没有换的。
叫她干什么？来观赏观赏？
温泠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剐蹭，玩味而露骨，毫不遮掩。
“……”艾兰恩突然后悔叫她了，再落魄的富家子弟，也是昔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他这样，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么穿也凑合，想换自己的衣服，回头自己去曾经的住处拿。”她笑了一下，眼底藏了点儿意味不明，还故意问：“要不要出去见见沈雎？上次你们有点误会。”
她也就随口一问，艾兰恩毫不犹豫地婉拒了，“不用了，除了你，我没有见其他人的必要。”
他语气淡漠，好像其他人都不足以让他在意。
“行。”
温泠也不勉强他，再次退出房间，关上门。
沙发上的沈雎和她说话被打了岔，烦躁地捏着手里的烟，想点又不能点，压着一点躁意用机械手指抓了抓头发。
等温泠重新坐回来，他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你玩真的？真打算留下这个o？”
温泠偏头，“不然？你不是查清了他的背景吗？”
沈雎眉头皱紧：“我只能入侵教务系统查到普通学生资料，不包括保密等级更高的档案，万一他……”
话还没说完，沈雎自己也觉得这推测有点扯，又咳了一声，说：“反正，为了利益，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就算留着他，晚上也别跟他一块儿睡了，别色令智昏的。”
色令智昏？她啊？
温泠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操心她的事，这次怎么对艾兰恩很有意见似的？
她说：“我有分寸。”
“那行。”沈雎对她也算放心，目光深深地注视
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了句：“你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是吗？
温泠扬眉，摸了摸自己的脸。
被沈雎这么一提醒，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今天头脑清醒精神充沛，和昨天的状态判若两人。
还真是睡一觉就恢复了。
也是好事，她今天可以不急着去体检，先去做自己的事。
“快中午了，我还要去酒吧调查线索，你也回去吧。
?)
温泠看了一下时间，拿起帽子口罩准备出门，沈雎也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耳麦戴上，我暗中帮你盯着，一切小心。
“好。
温泠反手关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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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兰恩一直坐在房间里，闭目养神。
他可以听到客厅里细碎的谈话声、属于她的声音，仅仅是声音，就足够让他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充满依恋与平静。
他只需要耐心倾听。
但，寂静和关门声同时来临。
艾兰恩心跳停骤了一刹，猛地睁开眼睛，飞快地推开房间门冲出去。
果然……一个人也没看见了。
她甚至没有在临走前告知他一下，也不在乎没有Alpha的抚慰，他剩下的时间会多煎熬。
青年站在空空如也的客厅里，闻不到熟悉的信息素，宛若深海里的鱼失去水源，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两下，焦躁而饥渴地用手捂住口鼻，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寒意翻涌。
这个渣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