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梁枕也赞同这个决定：“不出席是对的。”
她逐条分析起来：“你现在没有团队，很多行动都不方便。而且这次首映礼的发布会是现场直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但凡有一点差错都会被无限放大出来挑刺，现在舆论对你还是不利，就更没必要再去落人口实。”
楚融静静听着，神色越发冷淡：“嗯。”
这一声听着没什么情绪，但梁枕知道楚融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复杂，尽管心中不忍，她还是强调：“一场首映礼而已，缺席就缺席了，咱们也不差这一个曝光机会，不如说，暂避风头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嗯，我知道。”楚融的声音很轻，很淡。
挂了电话，楚融拿着手机再没了动作，就这么坐在那里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搁了手机，起身走到穿衣镜前。
镜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纤毫毕现。楚融凑近一些，撩开刘海，额头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昨晚和今早他都按照秦羽涅的嘱咐擦了药膏，不得不说很有效果，伤口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虽然不至于马上就痊愈，但是刘海一遮，基本上看不出异样。
但这样也还不够。楚融看着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纤细单薄的身体被笼罩在不合身的衣服里，裸露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苍白，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往日光彩照人大明星的样子。
就算没有梁枕分析的那些理由，这样也确实不适合出席。
楚融忽然扯了一下嘴角，徐天锐果然了解他，知道什么是他的命脉，将首映礼的消息透露给他，就让他原本打算安心蛰伏的计划乱了。
他确实很想去首映礼，可是不适合，不应该，现在还不能。
楚融慢慢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
*
接下来的两天，与前几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楚融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也就吃饭的时候会出来。
平时凌家晚饭的时间在七点左右，但是今天，凌亦来叫楚融吃饭的时候还不到六点。楚融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就这么跟着他下了楼。
晚餐也和平时一样，大厨做的一桌子菜，和凌亦亲手做的两道小炒，楚融沉默地吃完，就想回房间，但凌亦却叫住了他。
“有事吗，哥哥？”楚融问。
虽然他面上装得毫不知情，但心里大概能猜出来，这两天他的表现实在过于消极，哥哥大概是看不下去，要说他了。
楚融做好了左耳进右耳出，只嘴上乖乖答应的准备。
但凌亦开口时，说出的话却出乎楚融的意料：“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出去……逛？”楚融很意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冬天天黑得早，现在外面早就一片漆黑。
凌亦“嗯”了声：“今天气温回升了一点，没前几天那么冷了，正好你好几天都没出门，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出去逛逛？”
听到他这么说，楚融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今天晚饭吃得这么早，原来是想带他出去。
说实话这个出门理由很蹩脚，但楚融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男人，心里想的却是哥哥果然不舍得责备他，明明是他一直消极怠惰，却是哥哥一直在想办法哄他开心。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缓缓流淌，楚融点头：“好。”
其实楚融不是很想出门，《野火》的首映礼在八点正式开始，他还想看看直播。但转念一想，这个念头又被他放弃，没有他的首映礼有什么好看，他从来都是参与者，而不是旁观者。
既然没有首映礼绑着，那出个门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楚融问：“我们现在就出门吗？”
“不急。”凌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先换身衣服。”
“换衣服？”楚融低头看看自己，他的衣服都是这样不合身的，换或不换有什么区别。
之前说要再量尺寸，也不了了之了，虽然问题都在他身上。
在楚融不解的目光中，凌亦解释：“等下衣服就会送过来，你先试一试。”
没一会儿，上次的那位设计师助理就把衣服送来了。
楚融很疑惑：“不是没有我的尺寸吗？”但是看这些衣服好像正是按照他的尺寸制造的。
设计师助理正在从包里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闻言看了一眼去旁边接电话的凌亦，笑了一下，说：“是凌先生给的参考数据，卡曼先生根据这些数据估算出你现在的大致尺寸。”
卡曼就是那位还没露面的设计师。
助理似乎已经忘了上次楚融在她面前失控的样子，表现得很友好。她又笑了笑：“这几天凌先生一直在和卡曼先生电话沟通这件事呢，只可惜两位都是大忙人，不然亲自见面谈会更有效果吧。”
楚融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他倒是不知道凌亦还做了这种事，而且，忙……是指在家陪着他吗？
助理拿起一件卫衣递给他：“你先试试，尺寸应该
是合适的，不过在细节上可能会有所偏差，我会记录下来向卡曼先生反馈。”
楚融看着眼前的女生，想起那次她好像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现在还能毫无芥蒂地为自己服务。楚融沉下声音，歉意道：“抱歉，上次吓到你了。”
没想到他会向自己道歉，助理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不，没事的，我没怎么样，你不要放在心上，真的！”
她看着还是一脸歉意的楚融，犹豫一下，说：“其实，我知道你的事，当时的情况我能理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听她这么说，楚融的神情才缓和一些：“嗯。”
助理又问：“那个，你身体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楚融说。
“那就好。”助理说着笑了起来，“其实卡曼先生是你的粉丝，我们在他的熏陶之下，也都对你很有好感。这次你出事，大家都很关心，尤其是卡曼先生，如果不是为了筹备个人品牌实在太忙，他是很想自己亲自过来的。”
“是么。”楚融不是不信她的话，只是觉得她有点夸张。
助理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虽然不能亲自到访，但是卡曼先生说他的心意都在衣服里，只要你穿上就一定能感受到！”
楚融的目光落到那些衣服上，忽然有些迟疑要不要换上。
凌亦刚好打完电话过来：“怎么还没换？”
助理讪讪地闭上嘴，好像是她话太多，耽误了时间。
看了一眼助理，楚融拿起卫衣：“我这就去换。”
楚融把这些衣服都试了一遍，基本都很合身，虽然也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不妨碍穿着。
助理把这些瑕疵之处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凌亦看着面前的楚融，最后换上的是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毛衣的颜色鲜艳，把容貌本就出众的青年更是衬得肤白胜雪，明艳照人，连气色看起来都好了不少。
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楚融就这么穿着新衣服跟凌亦出了门。
不知为何，楚融有一种小时候过年，换上缠着妈妈买来的新衣服，欢天喜地跟大人出门拜年的感觉。
他转头看看旁边坐着的大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凌亦看过来，声音低沉，温和：“怎么了？”
楚融问：“我们去哪里？”
凌亦不答反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楚融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一
个地方，但他回答的却是：“没有，我听哥哥的。”
“好。”凌亦把手伸过来，牵住他的手，“那就听我的。”
对于凌亦要去的地方，楚融一头雾水，他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忽然意思到他们似乎是在往市区开？
“我们是要去市区吗？”楚融问。
“嗯。”
但凌亦也就这么回了一声，还是没透露详细地点。
楚融索性按捺着性子，耐心等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这一路很漫长，漫长到楚融都开始困了，才听到凌亦的一声：“到了。”
楚融一个激灵，清醒了，转头朝车窗外看去，然后，他怔住。
这里是市中心的电影城，《野火》的首映礼正是在这里举行。
“为什么……带我来这？”楚融看着外面的影城大楼，语气还有些发怔。
凌亦倾身过来，替他把安全带解开，低沉的嗓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只是来这里逛逛，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融融，”声音擦过耳畔，“想不想下去看看？”
楚融转过头：“我……”
凌亦伸手替他将有些凌乱的额发整理好：“没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有我在。”
“哥哥……”楚融的睫毛颤了颤。
凌亦微笑望着他。
◆)
楚融感受着那道温柔的目光，轻轻吸了一口气。
*
距离首映礼开始还有一分钟，参加的主创人员已经在台上准备好的位子上就座，等待开始。
首映礼的座次安排是按照电影中角色来的，原本坐在男主角陆爵身边的应该是男二号楚融，但楚融最终还是没露面，于是在大家善意的起哄下，身为电影中男三号的乔子桑坐到了那个位子，和未婚夫挨着坐。
乔子桑满心都是甜蜜，虽然大家都在起哄他和陆爵，但是这也证明了大家对他们的认可。
想到自己即将和爱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乔子桑脸上的笑意就下不去。
待会儿采访开始，一定会有很多记者问他和陆爵的事情吧，他已经准备好了，放马过来吧！
他想着，朝身旁的陆爵看了一眼。但陆爵却没在看他，而是盯着舞台另外一侧。
乔子桑疑惑，跟着转过头，发现其他人也都盯着那里，他定睛一看，看到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穿着红色毛衣的楚融如一团耀眼的烈火，出现在那里。
乔子桑一惊。
在众人或惊讶或激动的注视中，楚融脚步沉稳地走上舞台，看都没看其他人，径自来到乔子桑的面前。
许久未曾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美丽青年带着一贯的盛气凌人，下巴微抬，语气傲慢，说出了到来后的第一句话：“你是不是认不清自己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