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沚想买辆车,虽说屿城的公共交通很便利，从他们住的别墅走去地铁口不超过五分钟，但雨雪天气出行,如果萧经闻抽不出空接送的话,还是比较困难。
这天晚餐,林从沚说他想买辆车。
萧经闻抬头：“没问题,喜欢哪款？”
“不是。”林从沚摇摇头，“我就想买辆普通的代步车,我问过我妈了,她说在城里开,买辆紧凑型的小电车就行。”
萧经闻稍蹙起眉心：“不行。紧凑型电车不安全,立交桥有几段限速100的,一旦连环追尾，紧凑型电车最先被挤变形。”
“……”林从沚抿了抿唇，无奈道,“照你这个逻辑,人都不能出门了，死法太多了。”
“但很明显，这种风险可以通过选择来规避。”萧经闻耐心温声道。
林从沚思索片刻：“嗯，你说服我了。”
萧经闻微笑起来：“所以有喜欢的吗？”
“暂时没有。”林从沚说，“不过我舅舅正在忽悠我，叫我把他现在开的这辆当二手收了,然后他好名正言顺买辆玛莎拉蒂。”
萧经闻失笑，他夹下一块鱼脸肉放进他盘子里，说：“别听你舅舅的，他自己那辆路虎才买两年不到，不理他。”
“就是。”林从沚赞同。
这是家挺安静的本帮菜餐厅,但这家店在做一些违背祖宗的菜品，比如林从沚戳了半天的这道醉蟹渍菠萝。
“给我吧。”萧经闻说。
“我实在是没办法……”林从沚把自己这个小盘子递到他那边，“什么人会把醉蟹和菠萝放在一起……”
然而刚将盘子放在萧经闻手边，他又想起来：“但这是醉蟹，酒泡的，你吃了还能开车吗？要不还是我来吃吧，我没问题的。”
“没事，回去你开，刚好练练。”萧经闻看着盘子里的东西，神色复杂了片刻，但没说什么，又抬头问他，“怎么样？”
“好。”林从沚坚定地说。
林从沚的驾照是大学时考的，驾照考到后就没摸过车。坦白讲他还挺紧张的，然后看着萧经闻吃着这道莫名其妙的菜，问：“这醉蟹，是不是很奇怪？”
萧经闻用贫瘠的词汇储备回答他：“何止啊。”
“……”林从沚有点心疼，摸摸他手背，“不好意思啊，下次不点这种东西了。”
“没事，”萧经闻说，“吃不死就行。”
时至今日，萧经闻的
吃饭习惯在林从沚的影响下慢慢放缓了速度。林从沚受林泠玉教育，吃饭该是件享受的事儿，他们娘俩在家里就算吃个泡面，也是不紧不慢一口口细品的。
萧经闻对食物没有很高的要求，无毒果腹即可。所以这道醉蟹菠萝…他只稍皱眉头，还是吃完了。毕竟是他爱人在菜单上看见了，好奇才点的。
吃完饭到地下车库，萧经闻今天开的是辆平行进口的黑色奥迪，他走到驾驶座这边帮林从沚拉开车门。林从沚深呼吸了一下，看看车里的方向盘，再看看萧经闻。
“请？”萧经闻含笑看着他。
“好。”林从沚下了决心，驾照是考的又不是画的。他最后跟萧经闻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坐进驾驶座。
萧经闻关上车门，从车头绕去副驾驶。
“左边刹车右边油门对吧？”林从沚问。
“对。”
“怎么…怎么点火？”林从沚问，“我在驾校的时候，是用钥匙拧的……”
萧经闻在旁边一步步教他，点火、雨刮器、闪远光，教他调整方向盘高度和距离，以及座椅角度和前后位置。
“唉。”林从沚挂上挡，握住方向盘，准备起步了，“你有人身意外险的吧？”
“……有。”萧经闻哭笑不得，“你别这么紧张，这辆车有主动避险功能，而且现在路上应该有点堵，开不快的。”
林从沚点点头，他最后呼出一口气……
“手。”萧经闻左手伸过来，在他方向盘上点了点，“放松，不要握这么紧，方向盘不施力的时候会自己回正。”
汽车科技发展到今天，对司机的驾驶能力非常包容。十几年前的汽车就已经有高速自动巡航功能，只是那时候大家普遍不信任它。
好吧其实到今天，也有很多司机不信任自己车里的自动驾驶。当部分司机带着好奇的心理打开自动驾驶，让车自个儿在路上跑的时候，往往司机们并不会因此而放松或干点别的事——他们只会更加专注且紧张地盯着仪表盘和前路，并且脚就搁在刹车上，时刻准备紧急制动。
不过开车这事儿说到底讲究的是熟能生巧，所有人都是从初学者过来的，多开开就好。
林从沚学东西很快，萧经闻的教学自然是温柔耐心又透彻。当然了，也有这车本身的价值影响力存在，路上大家会尽量离这种百万以上的车远一点。
最后顺利开回小区，上车库车道的时候林从沚的成就感简直高到马上就可以穿上披风去当国王。
别墅的独立车库就在房子侧面。林从沚有两个选择
在车道上掉头
倒车入库
或者就这么车头朝里开进去。萧经闻说：“随便停。”
林从沚摇头：“都到这一步了
当然要倒进去！”
萧经闻笑道：“好
你注意一下左边那个消防箱
当时来装它的时候
位置有点太靠门口了。”
林从沚点头嗯了声表示明白
接着他学着萧经闻此前的方式
利用车道旁草地上的鹅卵石圆盘掉头。接着倒车
倒车影像是个不错的辅助功能
他循着屏幕上的辅助指引慢慢倒进车库里。
可还是……
“滋——”
“嘶……”林从沚闭了闭眼
踩住刹车
然后慢慢睁眼、扭头
“蹭着消防箱了。”
萧经闻在旁边笑
边笑边伸手按了按他肩膀：“没事宝贝。”
其实能听出来
而且林从沚为了在视野不佳的夜晚看清楚后视镜
他把主副驾驶的车窗都降了下来
?)
所以那声剐蹭相当清晰。
这不是有没有事儿的问题
而是这一路都顺顺利利开回来了
临到终点给他来了这么一劫。林从沚面如死灰。
停好车后
他下来看着车门上剐的那一长条
心疼不已。林从沚蹲着摸摸这道长疤痕
叹气
光叹气不说话。不知是在心疼车
还是在心疼自己这本该完美的一次驾驶。
萧经闻也蹲过来
说：“没事
这地方本来就刁钻
主要你没习惯
多停几次就知道了。”
林从沚点头
问他：“这能补上吗？”
“能的。”
接着这位美院毕业生灵机一动
双眼登时亮起来
说：“我帮你补吧！”
萧经闻以为他是要掏补漆钱
这车到4S店补漆怎么也得万把块
赶紧笑笑摇头：“不用
划痕而已
没那么娇气。”
但林从沚眨巴两下眼睛
然后凑近他
带了点骄傲的意思
说：“你放心
这种黑色我调得出来。”
——哦
原来他是打算用颜料来补。
萧经闻咽了下
点头：“那就辛苦林老师了。”
其实是行不通的
车漆和油画颜料是两种东西。但萧经闻由着他
萧经闻只希望他开心
其他什么都没所谓。
于是第二天
林老师端着他的16格调色板来到车库
开开心心地为萧经闻的车上色。
绝对色感
信心满满。林从沚很快调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他手法精湛
控笔稳健
他也是终于在涂上颜色后反应过来……
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这并不是‘这块颜色毁掉了
来补救一下’的绘画原理
并且因为油画颜料的厚重感
它像是结了痂一样凸起一块。
并且林从沚已经想象到这车淋雨的时候
颜料会顺着车身往下淌……还好不是红色车
否则红颜料流马路上
简直像萧经闻在车里杀人。
萧经闻哭笑不得地收拾起来车库地上的画笔调色板
搂着绝望的林老师回去家里。
“你倒是阻止我一下呢？”林从沚说。
“可是你说要帮我补色的时候很开心啊。”
“我像个为所欲为的熊孩子。”
萧经闻一楞
笑了：“熊孩子不至于
但你在我这里
本来就可以为所欲为。”
林从沚抬头：“不好意思啊萧老板。”
萧经闻摸摸他头：“没关系的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