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珩侧过身，视线落在她纯真的脸上：“为什么这么问？”
“这里。”卓晓桐指了指那盘水果中的葡萄，苹果奇异果，还有龙眼，“一般我睡不着的时候杨姨会给我弄这些水果一起吃，说对睡眠好。”
“四叔，你上次的失眠还没好吗？”
明珩盯着水果盘没说话，过了许久，才转过身平静说道：“嗯，最近有些累。”
想再说点什么，但见四叔这会一个人站在那处不说话她还是算了，她三两口吃完了蛋糕，临走前简单提了一句：
“四叔，这些水果你吃点，但不能吃太多，临睡前你喝完牛奶后还可以听一些轻音乐助眠。”
明珩没应，卓晓桐也不在意，直到快走到门边……
“卓晓桐，”明珩背对着她突然开口，他这一声全名让卓晓桐忐忑了下，应声，“四叔？”
明珩仍未回头，只是背影挺直的站在那，窗户玻璃上映着他模糊的轮廓，深邃又寂寥，卓晓桐听见他与往日不同的缥缈的声音，他说：
“你觉得明家好吗？”
卓晓桐不知道他说的哪个明家，但总觉得，四叔今日好像有些低迷又难过，她也没再顾忌，只是学着大人的模样说：
“有四叔的明家，才会很好。”
短暂的沉默后，窗户边的那道身影总算有了动静，明珩转过身，缓缓抬眸。那张不可挑剔的脸上明明还是绷着的，但卓晓桐总觉得他好像在笑。
“什么时候考试？”他问。
“后天。”
这次是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了，再下次就是这学期的期末月考了。
明珩问她准备的怎么样？
卓晓桐这次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四叔，明家的人不是废物，我不会给四叔丢人的。”
明珩嘴角很明显的上扬了一下。
时间也不早了，他让卓晓桐回去写作业，门一关上，他就收了脸上的笑意，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到中间，停顿了几秒，他还是拨通了明媛的电话：
“姐，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我再离开海京。”
明媛一听就火大：“这烂摊子你又丢给我，我都替你看过半年了，那帮人什么德行我看一眼都嫌恶心，你还让我忍着吐再帮你一年？”
“明珩，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就纳了闷，海京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家人不算家人，朋友也被……”
说到这里，明媛突然
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又立马把话题转回来：“你该不会是对那所谓的明家有感情了吧，你把那些人当家人？”
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蒋星喆”三个字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明珩艰难的闭了闭眼，尽量平静的开口回应着明媛后面的那句话：
“嗯，这里也有我明珩的家人。”
-
1月份的月考卓晓桐的确如她所付出的那般得到了回报，她一跃进到了800多名，还是800出头的名次，比上一次12月的月考前进了几乎200名次。
卓晓桐再次被各科老师和班主任在班里热烈表扬，她这次理科又比上次多了20多分，语文正常发挥90多分，但是英语已经从上次的108直接突破115了，是全班甚至全校学习的榜样。
如果说上一次12月份的月考是她幸运碰巧，但这次又增加的分数确实让一班学生又惊讶了一回，他们现在是实实在在的意识到，卓晓桐这个人在班级里已经开始争位置了，卓晓桐这三个字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叫出口的了。
两次月考前进了200多名，听着简单，但只有卓晓桐知道，她日复一日的从紧凑的时间里一遍遍挤出看书、背书、写字、刷题的间隙。
为了下课时少去厕所，她甚至连喝水的次数都减少了，不是坐在那背单词就是背语文课文，大课间时间长的时候还会刷半张模拟试卷。
怕自己问题打扰别人，许多难题卓晓桐都是积攒着回去问明珩或者补课老师，京中努力刻苦的人太多，学校办公室里不是在问题就是在排队问题的路上。
胡可欣和前面施皓和孙佑辰两人都是一日一日看在眼里的，所以当知道她的名次后，也是由衷的为卓晓桐高兴：
“这都是你应得的。”
听到她一周的补课安排，施皓瞪大眼：“我们平常已经够忙的了，你哪有时间再去补课的？”
“补课机构只在周六空闲时间去，中午的主要都是来我家的家教老师。”
“那我们中午还有作业，你都不睡觉吗？”
卓晓桐想了下：“也还好，中午我坐车里就能写一部分简单的作业了，家教老师只上一半新课，剩下的半小时会指导我家庭作业，如果家庭作业完成了，她就会根据时间再给我出相应的题目。”
“至于睡觉，下午来上学的路上我可以在车里睡。”
明珩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见她如此坚定，并乐此不疲的坚持着，觉得也不是坏事。
这个年纪，本就是关键时段，她能意识到最好。
还不至于脆弱到这点苦不能吃。
这对于普通孩子也许是不可能做到，但在京中，要想冲到上面的名次，这些付出都是再正常不过。
卓晓桐现在名次不高，想挤到前面，更要比别人付出双倍。
所以几人听后觉得也能理解，但听卓晓桐一说，都一致认为她找的家教老师挺好，问她叫什么，是在哪找的。
这个卓晓桐还真不清楚。
“都是我四叔安排的，我没具体问过。”
反正每个人都是根据她的基础制定了专门的补课方案。
几人一听，都大概懂了。
这些家教老师，估计都是他们请不起的存在。
卓晓桐的成绩能进一班，本来就是家庭有关系的，所以有这些人脉也不稀奇。
胡可欣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趴在桌子上看了几眼卓晓桐的脸，突然发现一个事：“奇怪了，你每天又努力又挤时间的背书刷题，但你这脸……”
她凑上去盯着瞧了瞧：“这脸上的肉怎么不减反增了？气色看着也比上个月好多了，不像原来那样又瘦又弱的感觉了。”
施皓和孙佑辰不好老是盯着人女生看，但也能瞧出不同：“脸色确实比以前好了，看起来更有血色了。”
不像原来那样，显得苍白没营养。
卓晓桐拿起桌子上的大保温杯，示意：“可能是这个的原因。”
自从上次明珩说过后，杨姨每天都给她变着法的做各种补品，不是补铁补钙补锌就是补肉补气色，她营养再跟不上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我四叔让家里阿姨做的，每天都得喝一杯。”
施皓思考了几秒：“不过经常听你提起你四叔，你跟着你四叔一块生活的吗？怎么没听你提过你爸妈？”
空气短暂的安静了一会。
几人的视线都投向卓晓桐。
胡可欣其实也有疑惑，疑惑她怎么会被小五爷收养，但见卓晓桐从未主动提起过，猜测应该是不太好说的事情，所以从来没问过。
这会见卓晓桐明显的沉默，她主动开口想把话题换过去。
“我爸妈去世了。”卓晓桐低头很平静的说出口，“在我11岁那年，出了车祸。”
“我是后来被我现在的家人收养的，因为有些复杂，所以一直没跟你们提过，很抱歉。”
没想到自己踩了个大雷
，施皓立马连说了几个“对不起”，他真不是有意的，也怪自己非要多嘴。
“没事，是我没提前跟你们说。”
胡可欣也打了下施皓的头，让他以后不会说话就闭嘴。
见她情绪一瞬间低落下去，孙佑辰推了下眼镜，笨拙的安慰着：“不管他们在哪里，你都是他们的骄傲。”
施皓想给他同桌鼓掌！
卓晓桐顺了声“谢谢”，她嘴上说这真没事，但那段记忆却接连不断的涌现在她脑海。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心跳了。”
“车祸伤的太严重了。”
“你父母的车祸是人为。”
医生和警察的话在她耳边不断，一句句都似在警告卓晓桐，让她想忘也忘不掉。
上午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但那会他们四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边还有其他人听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等到下午体育课的时候胡可欣就看见那几个不顺眼的小团体对着她们这边指指点点。
她翻了个白眼，和旁边的卓晓桐说：“那几个人就没安什么好心，一直看着我们说话，指不定在背后说我们什么呢？”
这会是自由活动时间，学生大都是分散的，胡可欣被卓晓桐拉进了班级里写作业，这会班里没几个人，那群人一边说一边偷瞄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说她们。
卓晓桐倒不在意，让胡可欣别理，低头写自己的作业，直到两个女生从后门走过，嘀咕了一句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俩等会。”胡可欣伸手拦住两人，皱着眉的一脸的怒气，“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俩给我说清楚。”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撇了下嘴，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卓晓桐那看：“我们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们有没有说你们心里有数，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呢。”
那边刚才说话的小团体听到动静走过来，为首的是英语课代表孙佳慧，她环着胳膊，一脸“就你们事多”的表情看向胡可欣和卓晓桐的位置。
“我们刚才正常聊我们的天，也没碍着谁。”她说。
“你们那是正常聊天吗？一直往我们这边靠，瞎子都知道是在说我们。”
听声音越来越大，正在写题目的卓晓桐不得不放下笔，转身，面色平淡的看向那群人：“我们一直在我们的位置上，好像也没碍到你们什么事。”
那些视线她不是察觉不到
，只是为这些不值得的事情耽误她刷题的时间，她才尽量忽视。她是想少一事，不是怕事。
“行吧。”孙佳慧也不想绕弯子了，她不以为意的先跟胡可欣说道，“我们是在说你们没错，但没说你。”
她紧跟着转向卓晓桐：“胡可欣，有人说看见你同桌在考场跟人传答案作弊，所以这两次考试才能考这么好，我们几个人刚在班级里商量要不要告诉老师，我们作为班委讨论这些总不过分吧。”
卓晓桐蹙眉。
“放屁！”胡可欣忍不住骂脏话，“这谁说的，随随便便就造谣，她哪只眼看见了。再说，人家说的你们就信啊，最起码也要找证据吧。”
“找证据也得先跟老师说一声让老师找啊，不然我们能干什么。”
胡可欣：“整天闲的都没事干了，看卓晓桐成绩上去了，你们这些人就开始心里不平衡了，嫉妒了，什么脏水都泼。”
孙佳慧笑了下：“我们嫉妒吗？她现在这800多名的成绩我们有什么好嫉妒的？”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
“在一班的，除了你们两个，哪个不是前面几十名的。”
胡可欣服了这群人，成绩就能代表一切吗？
正要反驳时，卓晓桐忽然起身站起，她只问孙佳慧：“说我作弊的人是谁，哪门课作弊了？”
“19班的一个同学，说在考场看见了你跟过道旁的男生传答案。”
至于什么学科，孙佳慧故意模糊了下：“说考英语的时候看的最清楚，其他的好像也有。”
“是传答案还是传东西，英语看的最清楚，但我只有英语考试给过道旁的男生递过橡皮擦。其他的好像也有，那到底有还是没有，如果有，又传了答案还是东西，他都记不清有没有看见又怎么分得清？”
卓晓桐一字一句，毫不退缩的反问。
学校考场是根据上一次的月考成绩排列位置，卓晓桐上一次是1000名左右，属于偏后名次，所以分到的考场学生，大都是特例班19班的学生。
孙佳慧无所谓的扬了扬下巴：“传这话的人不是我，我不清楚，你可以直接问他。”
“那刚刚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又是什么意思？”卓晓桐本无意招惹这些人，但她在班里不争不抢，不多言多语时这些人看不惯她拖后腿，她开始发奋图强努力学习把排名拉到前面时，这些人又说她作弊，如今又扯到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开始攻击她家庭了……
还真是一天到晚没完没了了。
“我是有关系进到了一班，我家人的确是给我提供了超越我自身的优越条件，我是成绩不优秀，不突出，之前一直荒废学业，给一班拖后腿，但这仅限于成绩一方面，和我的家人如何又有什么关系。我一没偷抢，二没作弊，我这个下梁和上梁又怎么立身不正了？”
一番话，说的面前的一堆人面面相觑。
卓晓桐趁热打铁：“既然说我作弊，那也不用包庇我，我们现在一起去校长事对峙，把你们听到的，知道的和从你们嘴巴里自己叙述的统统和校长说一遍，我愿意配合学习积极调查。”
这群人本来就是嘴上说说过过嘴瘾，谁知道这事真假。卓晓桐这段时间努力学习课堂提问她们又不是看不出来，刚才也都是为了附和顺势推舟罢，这会真要去找校长，都明显的害怕了。
有人小声指责年雨晴：“都是她说的，她说什么你爸妈不在了，你跟着你四叔生活的，还说你爸妈……”
女生不好再继续说出口。
卓晓桐这会的火是真被惹出来了。她冷着脸，原本清秀的眉眼此刻满是怒意，咬着牙问：“年雨晴，你说我爸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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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氏企业的36楼偌大会议室内，此刻正坐了五六十人，他们全都低着头，被上面的人训斥的一言不发，大气不敢喘一声。
原本懒惰成性的众人在这没人管的明家公司内逍遥快活，项目不推进，资金不争取，对于工作糊弄了事，混日子似的拿着明家的工资。
至于那些千疮百孔的问题反正跟他们无关，都是那些明争暗斗的领导层的事，他们巴不得这样的日子不会结束，每天正常来露个面，高额工资按时到账。
直到明珩突然空降。
虽然早就听过明家的小五爷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不讲任何情面，可硬是没想到，他一上台直接独断的裁减了一批又一批的管理层，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有意见保留，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人，他不惯着。
偏他早就私下购买明氏的股份，如今一出现，他一个人的股份就超越了一半，这些人争斗了多年反而一分没捞着，还不能说一个不字。
公司里的员工如今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半用，该加班的加班，该做贡献的做贡献，生怕一个不留神犯错就被辞退。
明氏的待遇远高于圈内其他公司。
“所以我给你们开这么高的工资就是让你们来给我添堵，来公司当蛀虫的？”
明珩把刚交上来的新方案直接扔到部门负责人面前，言语犀利：“干不了就腾地，明氏不是让你来混日子等死的地方！”
“半个小时，重新改完订票，我要去实地考察。”
外面的任舟硬是等了五六分钟，直到听到里面短暂的安静才敢拿着手机敲门进去。
他神态着急，径直走到明珩面前，在明珩凌厉的眼神中压着声音报告：
“京中让去一趟家长，说是……卓小姐在学校打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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