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埋了一下脖子而已,陆屿行却仿佛受到惊吓,立时拉开跟商玦之间的距离。

    他耳根热烫,却不发一言。仗着对面的是个没意识的酒疯子,近日来掩饰得很好的情绪肆意地泄露出几许。陆屿行对上商玦无辜的眼神,轻出一口气,肩膀无可奈何地塌下。

    商玦忽然有种,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陆屿行的事的错觉。

    望着陆屿行通红的脸,商玦感觉自己也要被传染,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开始晕眩。好好的空气充斥着让人想逃开的暧昧,他有些不会应对,移开目光。落在陆屿行眼里就是彻底喝蒙了。

    陆屿行警惕地看他:“你抱我干什么?”

    商玦:“……”

    你管刚那个叫抱?

    商玦疑心陆屿行那张红脸是不是被气的,毕竟从高中毕业后他就再没跟陆屿行开过这种幼稚的玩笑了。

    占过心上人的便宜,陆屿行哪里会不高兴。兀自平复好心情,带着商玦到卧室,说:“凑合睡吧。明早你自己洗漱,我不管你了。听见没?”

    商玦:“嗯。”

    商玦靠床板坐着,自己也嫌弃一身酒气,连被子都不肯碰,打算等陆屿行离开就自行去洗澡。

    陆屿行帮他脱掉外套,强硬地把他塞进被窝,道:“我走了。”

    商玦捏着被对方盖起来的被角,又“嗯”了声。

    陆屿行偷偷地多看了他几眼,从商玦的卧室离开了。

    他走后,商玦躺着发了几分钟呆,本来是想去洗澡的,陆屿行一走人却莫名变懒,觉得就这么脏兮兮地睡也不错。

    真是怪了,之前陪人应酬到深更半夜,回来都能打起精神泡澡,怎么现在状态变好,人却变得愈发懒散?

    商玦把被沿往上拽了拽遮住下半张脸,倦鸟归巢般放松地闭上眼,嗅了嗅纺织物的香味。

    磨蹭半天,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撑着惫懒的身子到洗手间。

    卧室门跟洗手间挨着,商玦听到外头传来细小的动静,类似网球砸在地面的声音。

    他推开卧室门出去,看到陆屿行手里捏着一颗垃圾桶的玩具球,在垃圾桶鼻子前晃了晃,抬手把球丢出去,等垃圾桶屁颠屁颠捡回来,陆屿行就把这抛接球的过程乐此不疲地重复一遍。

    “……你怎么没走?”商玦的嗓音被熏得低哑。

    陆屿行转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他扔下球,朝商玦走过来,看看商玦

    在酒精作用下亮晶晶的双眼,心脏喜爱地砰砰直跳。

    如果可以选,他根本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

    陆屿行不动声色地靠商玦近了些,垃圾桶都不理的酒味,他却上赶着要去凑近,说:“你睡着了我再走。”

    被当成小孩哄,商玦眼睛莫名其妙有点酸胀。他笑道:“可我要是睡不着呢?”

    那就更好了,陆屿行心想。他正好有理由留下来一整晚。

    商玦没听到他回答。垃圾桶叼着球从远处哒哒地跑来,在陆屿行的裤脚边停下,活泼地摇着尾巴。商玦垂眼瞧着,有点想要把这一刻永远定格。

    陆屿行俯身,取下垃圾桶衔着的玩具球,正想把球抛开将垃圾桶打发走,攥着球的手忽地被人按住。

    柔软的指腹蹭过他的掌指关节,细小的火花一路蔓延至脊背。

    陆屿行迟滞地抬眼,对上商玦水亮的瞳孔。

    他喉头滚了滚,轻声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商玦没说话,忽地展颜对他微笑,右脸的酒窝软软地陷下去。他似乎知道自己笑起来好看,有让人头晕目眩的功效。

    陆屿行头脑昏然地凑了过去,近到能感觉到商玦的鼻息,带着的酒精的味道与他自己的交织在一起,陆屿行只是嗅了那么一口,就觉得不胜酒力。

    这家伙喝醉了……

    他喝醉了。

    这几个字像紧箍咒,把陆屿行几近崩塌的理智牢牢拴住。

    他告诫自己:你面前的这个家伙现在是个醉汉,所以不必担心犯错后清醒面临质问。可你不一样,你……

    下一刻,这个拥有免死金牌的酒鬼有恃无恐地端起下巴,湿润的嘴唇极轻地擦过陆屿行的面颊和唇角,他的理智就从金箍圈里逃脱了。

    陆屿行把垃圾桶的球攥得形变,吻商玦时却慢条斯理,仿佛这样就能遮掩自己早有预谋的喜欢。

    商玦喉头滚动吞咽,一只手在背后用力抠着门边儿,不敢让心里的惶惑露馅。

    这个稀里糊涂的吻结束后该怎么做?两人都没答案,索性不让它结束。

    陆屿行撩起商玦的衬衣下摆,在他的脊梁上捋了一把。

    商玦压着嗓子喘了一声,尔后觉得太克制,作为勾引人的手段却有些放浪不足,于是又低低地呻/吟出声。

    反正他是醉鬼,丢过的脸和做过的所有荒唐事,到了明天都可以用一句“神志不清”打发。

    此举效果显著,陆屿行整个身子不

    受控地贴了上来。商玦瞥见陆屿行的耳朵,红到了吓人的地步。他抠着门边儿的手松开,去摸陆屿行的耳朵,比预想中的还要更烫。

    陆屿行轻轻战栗了下,用身体把商玦带进卧室内。

    房门闭合,垃圾桶的球被随手丢开,不巧落在了门的另一侧。

    垃圾桶蒙圈地瞅着紧闭的门缝,叫唤两声发现没人搭理,只好失落地回自己的狗窝黯然神伤。

    *

    满屋的酒味一直残存到清早,商玦醒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头疼得厉害,不过对前一夜的种种倒是记得十分清楚。

    ‘你睡着了我再走。’陆屿行昨晚在客厅是这么说的。

    商玦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嘴角抽了下。

    真就这么走了?

    他翻身换衣服下床,身上好几处被磨得红肿,碰一下既疼又胀。商玦的裤子穿得异常艰难。

    推开卧室门出去,空气里弥漫一股甜香,商玦发怔时,陆屿行正好从厨房里出来。

    两人毫无准备地对上眼,前一晚乱七八糟的场景不受控制地被忆起。开过荤,好像连气质都有了微妙的变化,眼里有体力消耗后的倦意,又莫名很精神。

    “……”

    “……”

    陆屿行垂下眼皮,率先开口:“我早上遛过狗了。”

    商玦问他:“你哪来的钥匙进门?”

    “从你裤子里翻的。”

    商玦点了下头,“我那条裤子呢?起床的时候没找着。”

    陆屿行:“都洗了。”

    陆屿行看见商玦锁骨上被自己留下的痕迹,转开目光。

    他等了一会儿,商玦却只问:“什么味儿那么甜?”

    “汤,给你解酒的。”陆屿行以为商玦会先开口说一句“我昨晚喝醉了”,把整件事翻篇儿。

    过了一夜,越过那条分明的界限,陆屿行的忐忑全然没了,像只餍足又厚脸皮的大猫,此刻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打算好好守着商玦。来日方长。

    “谢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昨晚的事。

    商玦:“你哪儿来的锅煮汤?”

    陆屿行:“从我家搬过来的。”

    商玦看看时间,不知道陆屿行什么时候醒的,不光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还顺带遛过狗、从家里搬来几件家具,做了解酒汤和早饭。

    商玦在餐桌坐下,身上酸得厉害。他皱了下眉,有

    点想抱怨。可想到也是自己作的

    他把怨言默默吞下。

    陆屿行这时说:“我还买了点药。你疼不疼?”

    终于找到宣泄口

    商玦慢吞吞应了一声。

    陆屿行却听得难受。

    他很喜欢昨晚做到最后的时候

    商玦不管是舒服还是难过

    都无顾忌地表现出来。而不是像现在

    把什么都藏起来。

    他有些懊恼

    没明白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

    ?祝麟)

    让商玦下了床之后又变成这副没安全感的样子。他同时也难过

    觉得他们两个人此刻不应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不觉得商玦昨晚是彻底断片儿的状态

    应该没哪个酒鬼能配合地任由他那么……摆布。

    商玦二十岁时那股有点叛逆的傲劲

    在多年后逐渐被漫长的孤单消磨大半

    偶尔在陆屿行面前显露

    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大概是不愿意让自己显得太不识好歹。

    陆屿行宁愿商玦不识好歹些

    否则欺负商玦的时候

    总会感觉心疼。

    商玦脏兮兮的

    也没来得及洗漱刷牙

    陆屿行端来一碗甜汤给他

    商玦不顾身上脏净

    捏着勺子就喝。甜汤一口一口下肚

    胃里舒服一些。

    陆屿行坐在他边上

    看着他喝。

    解酒汤多以酸口或酸甜口为主

    但陆屿行知道商玦不爱喝

    就用苹果和蜂蜜等等熬了一盅甜汤

    看他还算喜欢

    不由得放下心。

    商玦搁下勺子

    一转头

    瞧见陆屿行傻兮兮地在看自己。他心情忽地明快起来

    挑起唇角

    “我脸上又长题了?”

    没长题

    可陆屿行喜欢看。他顿了顿

    靠过去在商玦的唇畔轻啄了一下。

    商玦呆了一下

    没躲开。

    陆屿行偏了下头

    得寸进尺想吻得更深。商玦却猛地撇开脸起身

    转头扎进卧室。

    陆屿行索吻不成

    被懵然地留在餐桌上

    独自凌乱。他难以置信

    甚至怀疑昨晚当真是一场醉酒后的荒唐

    跟商玦本人的意愿没有一点关系。

    约莫三分钟后

    他等来商玦从卧室里出来。

    陆屿行这几分钟时间被许多种情绪轮番袭击

    看到商玦

    张口想要道歉

    表白

    表情凝重又严肃

    意图向商玦表明自己并不希望两人之间只是一段露水情缘。

    他大段的腹稿最终没有用上

    商玦几步过来

    挟着冰凉的薄荷香味

    重新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