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白光划破黑夜,照亮了水浪中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迟玉挽双眸紧闭,呛了一口水。
从水里捞出来,衣服全部湿透了,浑身上下水淋淋。
他直不起腿,水面几近漫过胸,挤压着肺部,玉挽透不过来气,意识逐渐混沌。
月楼地势低洼,灾难性的滂沱大雨无情冲破了门槛,水流湍急,眼看就要淹没半个一楼厅堂。
“迟玉挽!使得上劲吗?”
半抱着他的男人看他意识不清,发泄一般低咒着骂了句脏话,随即紧紧箍住了迟玉挽的腰,带着他一起蹚水,艰难往楼梯边淌过去。
水势太大,迟玉挽清瘦归清瘦,总归是成年男子的身量,拖着一个大活人蹚水,多走一步都极艰难。
两个人歪歪扯扯,狼狈不堪地一齐倒在了楼梯台阶上。
哗啦一声,水珠淋漓四溅。
迟玉挽四肢完全卸了力,面无血色,脸上挂满了水滴,湿润犹如白露垂珠,他的小腿在冷水里抽了筋,疼痛钻心,眉目痛苦地紧闭着,被人半揽半抱,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缝布娃娃。
折腾不知多久,迟玉挽被背着去了二楼。
顺着唯一一处光源,男人一脚踹开林璋办公室的门,费力把迟玉挽抱进了椅子里。
楼外风雨交加,俩人在二楼落脚,总算寻得一隅安宁。
“迟玉挽,醒醒,还好吗?”
他双手轻轻拍打迟玉挽的脸,试探他的鼻息,指腹抹去玉挽面颊上的水珠。
玉挽的肌肤没什么温度,触手冰凉。
年轻男子皱紧了眉,大力叩打敲击他的后背,动作简单粗暴,丝毫不见怜香惜玉。
迟玉挽细眉蹙起,弯下了腰,费力呛咳出几口过肺的冷水。他拼命咳嗽,像是要把命一并给咳出来一样。
急咳逐渐止住,他手扶木椅,缓缓偏过头,露出了灯光下苍白清俊的侧脸。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迟玉挽睁开了眼。
湿衣裳贴在皮肤上,风一吹,寒意刺骨。迟玉挽抬起双臂松松环抱住自己,模样气息奄奄。
“还好你没死。”
出言不逊的腔调,带着久远的熟悉感。
迟玉挽仰起头,看向救下自己的人。
年轻男子五官立体而深刻,肤色微黑,侧脸英俊桀骜,写满了不驯,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脾气不好相与的性格。
迟玉挽低喃道:“师弟。”
两个字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对方,牧珩蹭地站直身体,巴掌反扣在桌子上,脸色异常不虞,“师父死了那么多年了,你没必要再叫我师弟!”
青年单薄一片,苍白而消瘦,刚才搂他的腰,细得甚至抵不得他的小腿粗壮。单论体格,迟玉挽自己才更像师弟。
牧珩眉头皱得死紧,神色略显不耐,扭过脸不去看他。
迟玉挽眼眸淡淡,被雨水沾湿的脸依然漂亮,睫毛上也沾了水珠,滴落鼻尖,顺脸颊下巴流至脖颈,最后坠入衣襟。他的唇角无力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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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湿发搭在额前(s)?(),
眼瞳里好似沉淀了柔柔的月光。
牧珩师弟()?(),
是替陆寒霖办事的。
陆寒霖()?(),
自己倒没有来么。
牧珩不乐意自己叫他师弟,于是迟玉挽顺他的意,改口叫阿珩。
牧珩心绪杂乱无章,烦躁地走来走去,木地板印下了一串凌乱的湿鞋印。
半晌,他瞥了眼迟玉挽被雨水浸透的衣服,忍无可忍了似的,跨到门边朝黑漆漆的楼道口喊道:“毛巾,热水,你他妈的人呢?”
闻言,迟玉挽微一抬眉。
楼下响起好一阵哗啦的淌水动静,脚步声渐近,木制楼梯再度咯吱咯吱响起来,另一人来到二楼。
周岱看起来十分狼狈,喘着粗气,手里攥着的毛巾依然干净洁白。他站到门边,不动声色睨了眼迟玉挽,态度公事公办。
“牧少,给。”
牧珩抽过毛巾,用一种连头带脚的架势囫囵裹住了迟玉挽,不同于不耐烦的脸色,他擦拭的动作轻而柔和。
他的病秧子师兄,相貌一等一的好,身体哪哪都弱不禁风。小时候见这位师兄长得好,撒泼央求他跟自己一道书写字,哪知稍微碰一碰,玉挽的手就红了一块皮,下场自然是被林璋罚去面壁。
“阿珩……”
“还有力气说话,手脚冻得跟冰雕一样。”
迟玉挽无力笑了下。
牧珩不耐折眉。
他心里清楚,自己也就仗着林璋死去了无人管束,才敢对迟玉挽直呼其名。否则以林璋不苟言笑的脾气,言语不尊敬师兄,抽他几鞭子都算轻的。
他们师兄弟几个人,除了迟玉挽,谁都挨过林璋的打。
牧珩替迟玉挽擦净了明面上的雨水,一回头,见周岱还没离开。
不仅没离开,他的目光钉在迟玉挽的身上,凝在玉挽微微敞开的衣领处,那里露出了半截白皙突出的锁骨。
牧珩心里当即被周岱胆大包天的目光烧了一把火,暴烈地狠踹一脚过去。
“看什么看!滚。滚去弄救生艇!”
迟玉挽靠在那里,有些累了,不言不语。
牧珩开腔一向不好听,见他恹恹病容,拖腔拉调道:“寻死觅活的,跟个寡妇似的。”
迟玉挽扯动嘴角轻笑,垂下眼帘。
牧珩刺了他一句,不舒服的却是自己。
“离了他,你活成个什么样子呢。”
“他”是谁,俩人心知肚明。
迟玉挽任凭他数落,也不介怀。
牧珩自说自话了一通,心中乏味,没劲透顶,又觉得自己挺没资格说这种话。
毕竟害了他最多的,就是陆寒霖。
牧珩从旁边的办公室隔间里拖来一张椅子,捋了一把湿发,坐下来跟他说话:“不是都回家了,为什么又回来?”
不等玉挽解释,他笃定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想见他,你以为他会来。”
迟玉挽问一句答一句,无所隐瞒,“嗯。”
陆寒霖知晓自己暂居盛江
,查到林璋故居不是难事,他一定知道自己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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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玉挽承认得利落干脆,牧珩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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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陆太子听了这话,即便真死透了,只要他的灵魂一刻未消散,他的尸骨也必定要从棺材里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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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不自觉浮现一副森寒白骨将他的玉挽师兄困囚在怀里的画面,牧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可这实实在在是陆寒霖能做出来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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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挽咳了几声,问:“他呢?”
牧珩撇过脸去,沉闷道:“没来。”
他没说,万幸陆寒霖没有来,如果真来了,看见你同时跟好几个男人纠缠不清,多半也是要杀人。
迟玉挽撑额阖眸,轻声道:“你们一直跟着我?”
牧珩语塞,有些无颜面对。
迟玉挽嗓音虚弱,“我回这里,因为想要尽量保全师父珍爱的东西。”
陆寒霖既存了逼迫他回京市的心思,总要毁掉一些自以为他在乎的东西。
一把火烧了小楼,或是砸了承重木梁。
刚巧赶上狂风骤雨,天降的徇私作恶的好时机。
迟玉挽不愿月楼毁于一旦。
如果能保全,月楼安然无恙,权当留在这里陪师父一晚。
若是没撑住,跟这幢小楼一起深埋水底,也不无不可。
牧珩语气不咸不淡,“你还真是了解他。”
说完,他又不免认为迟玉挽太过小瞧自己,林璋的珍爱从不是这几座破楼,一直都是迟玉挽。
电灯光照在迟玉挽的脸上,衬得他的面色宁静而惨然。
陆寒霖不来,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抑或是被绊住了脚限制了行动,所以不能亲自前来。
谁又知道呢,或许他真死了也不一定。
陆寒霖只手遮天,即使死去了,也有能力阴魂不散,甚至可以在死前布好天罗地网,耐心在黄泉路上等他。
否则迟玉挽想不出陆寒霖至今仍然不现身的理由,他必定不肯放过自己的。
“你以为你跟这破楼一起埋了,他就会放过你?”
牧珩不是有意威胁恐吓,仅仅实话实说,“你死了,按他的性子,不给你配个阴婚他就不姓陆。”
良久,迟玉挽慢吞吞作了回答:
“那你让他去死吧。”
温柔恬静的轻声,像珠子断线,落在玉盘上。
牧珩怔愣,旋即惊愕地望着他。
他的神情难以言喻,一时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迟玉挽说出来的话。
师兄清风朗月,温良仁惠,不作假不欺人,比菩萨还要心慈好善。
他从很早便知道,迟玉挽生了一幅好心肠,心肠好到即便上了陆寒霖的当,陆寒霖若是再叫他去死,他也会点头答应,死了也不恨他。
可是陆寒霖不会让迟玉挽死,菩萨一样的迟玉挽却让陆寒霖去死。
他们之间真是谁也饶不了谁。
月华如水,迟玉挽素衣温柔,身姿修长,好似一枝凭栏盛开,疏枝清影的玉兰。
他倚着
办公桌,面庞白净,朝牧珩淡淡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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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黑色眼瞳静幽幽,像淼茫烟波的湖面,明眸虚无恬淡,蕴了轻雾,含着莫名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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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眼多情,仔细端详又顿觉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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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珩喉结吞咽,极为艰难地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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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璋师父,你到底抱养了个什么妖孽。
迟玉挽拧干毛巾里的水,全然不知他在牧珩眼里的形象已经变了样。
那一句话是他认真想了又想,郑重其事的回答。不管陆寒霖如今是死是活,最终多半会传进他的耳朵里。
陆寒霖想要跟他配阴婚,他不介意,可以成全。
既然陆寒霖没有露面,迟玉挽几乎可以肯定他的手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伸的那样长,如此想,便不再费心思惦记他,转而询问起牧珩跟周岱是否要一直待在盛江。
牧珩动了动嘴唇,“不多待。”
他还想说什么,恰巧一束刺眼的手电光线穿过俩人身体间,周岱弄来了一条救生小艇,将迟玉挽全须全尾地接了出去。
迟玉挽攀住船沿,望向风雨飘摇中的月楼,问道:“这里明天会好好的吗。”
牧珩瞥他一眼,脸色依旧很臭,“别东想西想,不会塌。”
他刚才特意拿了一堆破烂的旧刊杂书,之后用来充数的。
反正陆寒霖没见过林璋故居长什么模样,这座宅院隐匿在街巷尽头,连个路标指示牌也没有。真要糊弄,瞒一瞒,铤而走险随处找个废弃楼房,也能交代。
替他东瞒西瞒了无数次,不差这一回。
凌晨时分,迟玉挽回了家。他握着门把手,礼貌请牧珩跟周岱进去喝一杯热水。
牧珩道:“回去泡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迟玉挽踟蹰片刻,期期艾艾地说:“阿珩,平常我在家里,你就不要看了。”
他知道自己免不得受监视,但他在家里的样子,是专程留给楚先生的礼物。迟玉挽自己倒没什么要紧,有些担心会给楚辙舟添麻烦。
牧珩冷嗤,掩在黑发下的耳根却瞬间红透,胡乱一挥手。
“放心。你以为陆寒霖允许?我还不想早死。”
迟玉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牧珩看他安全进了家门,心头一阵难受,他微微攥紧了拳头,盯视面前的那扇门。
……我会帮你的。
好好活着,别死在陆寒霖前头。
*
迟玉挽在玄关边脱了鞋,一路走衣服一路褪,赤足走进浴室。
他拣了一条桃枝捻在指间,身躯沿浴池壁慢慢滑下,四肢在热流中舒展开。
低头嗅闻桃枝,清香盈鼻。
迟玉挽闭眼仰靠在浴池里,自言自语道:“陆寒霖。”
浴室时不时响起拨水的叮咚声,一句似叹非叹的感喟消散在氤氲水汽里,带了些怜悯。
“好窝囊啊。”
……
洗完澡,迟玉挽筋疲力尽,随意披了件衬衫,趿鞋走进卧室。
他走到鸢尾花盆
边,那双清淡无澜的眸子慢慢溢出些许柔情。
黑色镜片泛起的幽光令他安心。
“晚安。?[(.)]??来?.の?.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明泽,晚安。
要睡下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来电显示楚辙舟,迟玉挽有些意外,楚先生从未深夜联系过自己。
电话一接通,楚辙舟问:“你在哪里?(s)?()”
迟玉挽一怔,回复:“楚先生,我在家。()?()”
电话里,楚辙舟短促地喘息了一下。
半晌,他沉哑道:“好。()?()”
迟玉挽隐约听见手机另一端传来的雷雨声,问道:“楚先生还没回家吗?”
“……就回了。”
迟玉挽语带关心,“天气不好,楚先生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
楚辙舟简明扼要地回复:“嗯,晚安。”
迟玉挽笑了笑,柔声道:“晚安。”
*
永嘉苑小区大厅。
楚辙舟刚从楚明泽的住处走出来。
挂断电话,他垂下手臂,西装领带散乱,裤管尽湿,下巴冒出了青茬,形象有几分落拓。
他以为迟玉挽会来这里。
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楚辙舟不懂他怎么会失态至此。
车子开到半路就陷进了水坑里无法启动,他暂时走不了,索性步行去小区不远处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迟玉挽,迟玉挽,满脑子迟玉挽。
深夜,万籁俱寂。楚辙舟站立旅馆窗边,了无睡意。
他摁亮手机,审视片刻又很快熄屏。
手机里面同样连接了迟玉挽房中的监控,原本普通的通话工具此刻变了味,似乎散发着无声的邀请和诱惑。
他到底出于什么意图那样做?
所谓的回礼,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近乎自甘下、贱的举动。
楚辙舟不会这样想迟玉挽,他反复回忆自己与迟玉挽相处时的点滴细节,不停思索,脑筋发痛。
是他说过什么令迟玉挽误会的话吗?还是……还是他想借由自己思念楚明泽。
楚辙舟眉宇刚毅冷漠,布满了冷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跟楚明泽长得像吗?”
即使无人回答他的问题,楚辙舟心底自有答案。
他跟楚明泽长相没半点相像的地方,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
楚辙舟点燃了一支烟,将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
真是魔障了。
*
暴雨持续了两天两夜,第三天雨势渐小但仍未停,盛江市各地的学校停了课。
海大同样停了学,姜鹤难得在家中歇了两天,他端着茶杯正要去厨房准备早餐,门铃响了。
敲门的是一位意想不到并且不太受欢迎的人。
姜鹤瞪大眼。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盛江了?”
姜青屿一身黑衣,扶着轮椅,出现在门外。
他薄唇轻抿,表情不复以往冷傲。
姜青屿答非所问,主动尊称了
一声二叔。态度不恭不敬,然而对他来说,能主动打招呼已经算破天荒。
他是前两天来的盛江,不凑巧赶上暴雨,待在酒店几天没出门。
过了两日,城市里的四处街道疏通了一些,等不急就要来找姜鹤。
他记得自己跟迟玉挽第一次见面在永嘉苑,楚辙舟当时也在,姜青屿自然而然地猜测迟玉挽的住处在这里。
姜鹤很不待见小侄子,他还记着上次这混小子不肯借钱的事,颇为埋怨。
“你来这里做什么,家里来了客人,刚好没你住的房间。()?()”
姜青屿本也不打算进门,他开门见山道:“二叔,我来这里跟你打听一个人。(s)?()”
迟玉挽生得美,令人见之不忘,万一真的同住永嘉苑,姜鹤应该听说过他。
姜鹤疑惑,“怪事,你跟我打听谁??(+?)?[(.)]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们的交际圈应该半点不重合。
姜青屿沉吟不语,他不清楚心底的别扭来自何处,但姜鹤一向自视清高,按他的性子,估计瞧不上小玉。
他反复整理说辞,考虑怎样说才不会有损迟玉挽的名声。虽然他怨小玉怨得牙痒痒,但小玉即便再出格,那也是他俩屋里头的事情,迟玉挽如何,轮不到旁人置喙。
姜鹤只见他眉眼一会儿柔和一会儿冷峭,十分怪模怪样。
“他叫迟……()?()”
姜青屿仅说了三个字,剩下的话硬生生堵在喉咙里,他的视线穿过姜鹤投向屋内,目光慢慢浮现出一丝恍惚。
朝思暮想的青年出现在姜鹤身后,长身玉立,缓步向门边走来。
姜青屿怔然,旋即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
姜鹤不耐,“臭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要打听谁?”
迟玉挽已经走近了,朦胧的五官轮廓在姜青屿眼中逐渐清晰。
黑发柔软,很温柔地朝他浅笑着,问候道:“青屿。”
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姜青屿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
姜鹤冲他使眼色,“混小子结巴了?还不快叫人,他是你……”
话未说完,姜青屿转动轮椅,倏地越过姜鹤,经过迟玉挽身边时径直攥紧他的手腕,冷道:“跟我来。”
姜鹤被他撞得茶杯一歪,水洒了一身,当即黑脸就要臭骂。
“混账小子发什么疯,你要带小玉去哪?”
迟玉挽回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呯!
客房门猛地一关。
姜青屿把迟玉挽按坐到床沿。
他又是惊又是喜,还夹杂了一点残留的怨。气血翻涌,姜青屿凝视他的眼睛,憋了半天,问出一句,“你怎么在我二叔家里?”
迟玉挽莞尔,耐心跟他解释,“雨一直不停,楼下饭馆店铺都关了。姜伯担心我没有准备,所以接我到家里住几天。”
姜鹤生怕他困在家中连口热饭也吃不上,非替他收拾了东西要接他去自家小住,玉挽实在盛情难却。
姜青屿琢磨了半天,心道原来小玉认识他的二叔。
要真是街里街坊,认识倒也不奇怪。
他道:“姜鹤是我二叔。”
迟玉挽不明所以,但经过几次相处,习惯了姜青屿偶尔的莫名其妙,不甚在意笑道:“嗯,是你二叔。”
小玉知道姜鹤跟他是亲戚……难不成他之前是通过姜鹤听说的自己么?
姜青屿紧盯他那双惹人怜爱的乌黑眼瞳,心中那点子并不坚固的信念开始动摇。
那日过后,他觉得自己被迟玉挽耍得团团转,狠下心肠预备不打算理会他,只当经历了一桩上不得台面的风月。
楚辙舟的事情始终是他心里的一道梗,过不去。
没了腿,他日子都能过。
没了一个薄情寡幸的迟玉挽,他日子还过不下去不成?
……
迟玉挽认真关心道:“青屿哪一天回的盛江?”
说话间靠近了些,衣袖萦香。
姜青屿嗅到了他身上隐匿的淡淡清香,如梦初醒,他喉结滚动,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吐出两个字:
“不成。”
完了。他确实完了。
没了迟玉挽,好像真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