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
学校食堂十分吵闹，付强推推搡搡着将池余拉到自选档口的队伍里面。
付强双手搭着池余的肩膀，伸着脖子往前看，紧跟着就“诶嘿()?()”
一声，乐道：“没想到今天还有红烧鱼和香煎小黄鱼！()?()”
这都是这个档口的招牌菜，价格不贵，肉还贼多，只需将一根筷子压在红烧鱼鱼腹的花刀切口深处往后那么一捋，一扽，鱼肉雪白，料汁浓稠醇香，鲜香滑嫩，十分下饭。
付强趴在池余肩头，忍不住吸溜一声，抻着校服袖子抹了抹嘴角。
然而池余没有反应。
甄鑫低头玩儿手机。
只有曾楠产生强烈共鸣：“贫民的快乐他们不懂。()?()”
付强猛吸鼻子，瘪着嘴做泫然欲泣状，抬手越过甄鑫的肩膀，和曾楠这一位好br碰拳。
付强忽然又扭过头，努着狗鼻子往池余的颈间嗅了嗅，他嗅到陌生的香气，很淡，也很好闻，似有若无的香气若即若离地勾着他，一时间恨不能撑大两个鼻孔，借此捕捉更多香气。
路以忱和翁镇翟一行人走进食堂大门的时候，隔着三五路人，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翁镇翟走在最前面，他正转过头想问其他人要吃什么，后腰被人一掐，他条件反射地“嗷⒛(_?)⒛[(．)]?来⒛_?⒛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⒛(s)?()”
叫了一声。
他搓着腰，满头雾水地看路以忱：“咋回事？”
路以忱没再看池余那边，身为加害人，他还有些不悦地指点起翁镇翟道：“你白挨一下就这么对我说话的吗？你应该大点声呵斥我的名字。”
翁镇翟：“？？”
他觉得路以忱的要求简直是莫名其妙。
另一边，池余的脑袋往旁边一偏，单手摁住了试图在他肩头乱拱的傻逼，十分嫌弃地回过头：“离我远一点，你恶不恶心？”
付强捏着小拳拳捶着池余的肩膀。
还没开始表演，池余就皱着眉制止他：“停，现在给我打住还来得及。”
但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一个猛男嘤嘤嘤：“你讨厌厌，怎么能说人家恶心心。”
池余当即抡起胳膊箍住了付强的脖颈。
猛男嘤嘤嘤一时间又演变成鬼哭狼嚎。
而原本一心玩儿手机的甄鑫，还有刚刚才和付强碰拳的好br曾楠，两人也趁乱摁了几下付强的小脑袋。
旁观的群众都笑看池余几人玩闹，对付强伸出援手的是档口里的打菜阿姨。
阿姨笑眯眯地提醒池余这位靓仔点菜。
与此同时，池余似有所感地回头，正好看到路以忱一伙从他们的队伍旁边经过。
路以忱双手插着校服外套的衣兜，外套链子拉得严实，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池余一眼。
池余的嘴唇轻微扯动了一下，就在他犹豫要怎么正常的和路以忱打个招呼，路以忱已经直接转身走向隔壁的盖饭档口了。
贺子毅凑过来瞅了瞅档口的菜色，颇为遗憾道：“都已经没剩多少菜了啊。”
食堂阿姨举着餐盘，催了下：“吃什么，靓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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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余抿了一下嘴唇，思索了一下，随即点了好几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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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身后的付强等人，在路以忱走近的时候全都自动噤声，在亲眼目睹了池余和路以忱两个人之间的零交流偶遇现场，付强和甄鑫也更加确信［路以忱暗恋池余却反被池余利用羞辱］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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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余点完菜后，又去另一间档口买了一小盅炖汤，等他买完饭，付强三人也已经找好座位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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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强一边干饭，一边时不时就抬头望一眼池余的位置，一瞧见池余端着餐盘找位子，他立刻就把左手举高高，朝池余挥着手。
眼看着池余走进隔壁的过道。
付强的手也举得更高了。
眼看着池余路过他们这一排。
付强的手挥得更起劲了。
眼看着池余径直走向斜后方那一张四人桌。
付强“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贺子毅和翁镇翟坐在路以忱对面，翁镇翟风卷残云地干着饭，嘴里刚塞进去一只大鸡腿，一抬头就看到池余朝他们走了过来。
翁镇翟下意识地偷瞄一眼路以忱，同时暗戳戳地用胳膊肘推了下隔壁的贺子毅，把贺子毅勺子里的小云吞给碰掉了。
坐在对面的于炜炜瞅见这两人的古怪举动，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下。
只见池余这个不速之客已经站停在他们的餐桌前，餐盘底部磕着桌面，发出轻微一声响。
路以忱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凭空出现在他左手边的餐盘，盘子里的菜垒成小山高；紧跟着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他的视线就与池余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路以忱微微挑了下眉梢，还没有开口，就见池余把小汤罐暂且放在了一旁，随即便拿起筷子，从他自己的餐盘里夹起一尾香煎小黄鱼，毫不犹豫地搁进路以忱那盘肉末茄子盖饭里。
池余：“给你。”
路以忱的眉头一跳。
筷子沿着原路返回，又夹起一尾沾着浓稠亮红酱汁的红烧鱼。
路以忱的眉心一拧，想拦住池余的手：“等等……”
池余：“都给你。”
那一尾红烧鱼已经转移阵地，全须全尾的盖在肉末茄子盖饭上面。
红亮亮的酱汁从红烧鱼的身上往下淌，慢慢地渗进盖饭里面。
“……”
路以忱沉默了，他的右手握着勺子柄，面对这盘突然加餐的盖饭无从下手。
桌对面的贺子毅和翁镇翟都看得目瞪口呆。
于炜炜的脸色一黑，“哗”的一下站起身质问道：“你他妈是故意的吗？”
池余才看向于炜炜：“嗯？”
其实池余一直都知道于炜炜不待见他，这会看到于炜炜这火冒三丈的架势，他连蒙带猜也只能联想到于炜炜是在戒备他接近路以忱吧。
池余捋通逻辑，便多说一句：“嗯，我当然是故意的，我就走个流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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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人就是投其所好送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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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就算他还没追到路以忱，也能“赊账”抱一抱，但是追人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个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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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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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炜炜怒不可遏地想要拽池余的衣领，却被路以忱拦了一下，对面的贺子毅和翁镇翟也连忙起身摁住于炜炜。
池余只觉莫名其妙，他也被急忙赶来的付强拉着退后了一步。
甄鑫和曾楠也跟了过来。
付强他们也看到了池余往路以忱的餐盘里夹菜的举动，他拉着池余小声问：“池哥你干嘛了，你给他投毒了？”
池余：“我——”
于炜炜甩开贺子毅的手，对贺子毅“冷静点，别搞事”的劝说不敢苟同：“你怎么回事啊？他肯定是知道了以忱不喜欢鱼腥味，故意来恶心人的吧？”
“……”
闻言，池余的眉头皱了一下，看向挡在他和于炜炜中间的路以忱，问：“你不吃鱼？”
路以忱显然是才记起池余对他的误解，他有些无奈地笑着说：“我喜欢，但我不吃？可以这么说吗？”
池余心情不爽，直接黑脸道：“说个屁。”
“……”
路以忱：“嗯？”
甄鑫从后面走出来，他把池余推到后面去，和路以忱交涉道：“不好意思，我重新去帮你打一份饭，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可以吗？”
曾楠把池余拉回他们的座位上，付强还不忘把池余的饭也拿回来。
付强拍了拍池余的肩膀劝说道：“乖乖，你最近有点冲动啊池哥，你可是刚刚被停课三天回来的人诶，要是再和别人起冲突，你估计就真的回不来了啊。”
曾楠回头一看到甄鑫也回来了，忙追问道：“那边说什么了？”
甄鑫坐到池余对面，耸了耸肩道：“人家说算了，也不用我赔偿。”
甄鑫继而瞥了池余一眼，问：“池余，你还在生气啊？”
池余闻声才懒懒地撩起眼皮看向甄鑫，否认道：“我没有在生气，顶多就……”
他抿了下嘴唇，说：“有点不爽。”
不爽路以忱明明讨厌却不说“不”，明明不喜欢却还要装喜欢。
怎么想的？
更加不爽的是路以忱的朋友都知道他讨厌吃鱼，只有池余一个人误以为他喜欢。
池余没来由的觉得窝火。
而究其原因却只是因为，路以忱习惯性地想哄着池余。
这件不起眼的小事，却像是一根别在领口的刺。
池余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一个人影走到他的餐桌旁边，停住。
池余抬头看去，就见路以忱站在他的旁边，转头扫了附近一圈的座位，随即低下头看池余，问道：“那边还有空位，去不去？”
这叫什么问题。
付强甄鑫曾楠：“？？”
然而池余直接起身。
目送池余跟在路以
忱的背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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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强甄鑫曾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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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以忱找到的空位置在食堂角落，位于过道死角，周围没有路人经过，但是只要他们两人同框，哪怕是坐在再偏僻的角落里，依旧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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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余一坐下就开始闷头吃饭，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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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以忱看着对面这个人，有些忍俊不禁，垂下目光，拌着碗里的云吞，出声道：“小黄鱼我还是可以吃的。”
池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路以忱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云吞，说着：“只要吃不出鱼的味道，基本上是可以接受的。”
“……”
池余呵道：“你就放过它吧，不要侮辱鱼了。”
池余话里带刺，路以忱闻言就扑哧笑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题止于这里，池余在饭间也没有另提话题，直到路以忱把最后一个云吞吃完。
池余坐于方桌对面，说：“我们需要谈一谈。”
路以忱把刚才从于炜炜那要的纸巾撕成两半，一半递给池余，一半擦着自己的嘴角，闻言倒是有些觉得新奇，“你说。”
池余便道：“你能够忍受睡觉的时候卧室彻夜开灯吗？”
路以忱被问得猝不及防，呛了一下，转头轻咳了两声，不确定道：“什么？”
池余端端正正地坐在方桌的另一边，像是坐在会议室的谈判桌上，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必要事项都需要提前确定一下，你觉得呢？”
“……”
路以忱也坐直起身，双手支在桌上，十指交握，冲对面的池余微微笑着说：“我觉得你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和我上床。”
池余顿了一下，微不可查地皱皱眉。
虽然池余觉得路以忱说的倒也没错，但路以忱那轻佻的语气和似笑非笑的挑逗神情都让他的心情很微妙，他就像是被喧宾夺主里的“主”。
池余不满于被压制，面不改色地反击了一句：“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路以忱垂着眸轻声笑了一下，眼底笑意泛滥，他强压着不由得上翘的唇角，认真道：“那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池余搓着手心里的半张纸巾，直接忽视路以忱的反应，说道：“那我就继续问下去了。”
路以忱饶有兴致地看着池余。
池余半阖着眼皮接着问下去：“我本科第一专业是金融相关，你对未来有什么设想，大学会选什么专业。”
路以忱不假思索地回答：“第一专业法学，第二专业应该是历史，我个人排斥哲学。”
池余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会想要学法律？”
路以忱托着下巴笑着说：“这不难理解吧，既然决定要好好活着，那总得了解一下游戏规则吧。”
池余：“你这目的不太单纯。”
路以忱只是笑：“论迹不论心，我又不会害人，说不定偶尔还会行侠仗义，还有啊……”
池余：“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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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以忱说：“我也许能帮某人打赢每一场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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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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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某人需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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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以忱抬起下巴道：“我三天前特意帮你留意了一下，你还是挺有分寸的，至少没有留下长度六厘以上的单个创伤口，也没有面积四平方厘以上的瘀痕。”
“……”
池余忍不住道：“某人有名有姓，你用不着口头打码。”
路以忱微微勾起唇角，拖腔拉调地应了一声道：“哦。”
池余正想开口，临时又被路以忱给打断：“诶等一下。”
路以忱明知故问道：“我说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现在到底是在面试还是相亲啊？”
池余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我习惯先确定预先评估和免责声明，你就当是提前在相亲吧，还有什么问题？”
路以忱微微倾了下头，心情愉快道：“行，我也没有问题了。”
然而路以忱频频插话已经严重扰乱了池余的聊天情绪，他把手里揉烂了一角的那团纸巾丢进餐盘里，身子往后一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道：“说实话，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人一身的毛病。”
路以忱“嗯？”了一声，脸上挂着笑，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确认道：“先暂停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好像是在追我吧？”
“我在追你和我觉得你有毛病，这也不冲突。”池余认真地看着路以忱，“而且正因为我对你的预设很低，所以觉得你的身上充满了惊喜，但很显然，你毫无根据地认为我哪哪都好，你对我的预设太高了，这样不好，很容易会出现货不对板的翻车惨况。”
“……”
听了这话，路以忱沉默了一下，也难得收起脸上吊儿郎当的笑脸，说：“我也觉得你有问题，你似乎一直在极力反驳别人因为你而努力变好的结果和你没关系，你到底是不想担责，还是你不够自信啊？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点——
“我在努力变好。”
池余：“然后呢？”
路以忱安静地看着池余的眼睛。
我在努力变好。
是不想你经过我的时候错过我，更不想你决定走向我的时候，还要赴汤蹈火。
——但是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
路以忱随即只是垂下眼眸笑了一下，他起身拿走餐盘，对池余说：“没然后啊，你对我的风险评估也只需要知道这个就行了，其他的都和你无关。”
路以忱离开了一小会儿，池余才从方桌旁边起身，他收拾着餐具，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路以忱的人生目标已经很清晰，但既然他早就明确自己要学法学，为什么还会选三理科呢。
他刚才就想问的，但是被路以忱一打岔就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