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九零之我妈本应是学神 > 第 17 章 爬蚱的一生
    热闹的晚餐以姥爷的悲叹收场,小辈们不解其中苍凉,将猪头肉瓜分得一干二净,酒足饭饱后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夏夜蝉鸣阵阵,刘筠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纷飞。

    她此前人生之路顺遂,从未经过大的挫折,而如今所有的努力在92年的巨浪中显得渺小可笑。

    她被巨浪打得头晕眼花,无所适从。

    她只有五年时间,她五年后就会死。

    力量何其微小,怎么可能改变洪流的走向?

    刘筠鹤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撑头,挫败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实在是睡不着,她翻身下床,走到院子里,找个台阶坐下。

    月夜神秘深沉。

    她脚踩星月光辉,皎白月光如薄纱般披落肩头,仰头看满天星斗摇晃。

    夜风带来仲夏果园甘涩的气味,远处传来阴沉的狗吠声。

    狗吠和着尖锐的蝉鸣,叫得刘筠鹤心里直发慌。

    她欲回房,却见身前有个巨大的黑影,转身是刺眼的白灯。

    刘筠鹤抬手遮眼,眯眼咧嘴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强光。

    来人竟是太姥爷,他手提一个大矿灯,低头向前伸出拐杖,试探坑洼地面,小心翼翼地从屋里弯腰出来。

    刘筠鹤幽幽开口:“睡眠不足是老年人认知衰弱的危险因素,简言之,熬夜会变傻。(s)?()”

    太姥爷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把拐杖扔出去,刘筠鹤连忙上前搀扶。

    他甩开刘筠鹤的手臂,站正立好,白了一眼道:“你不也没睡?㈦[(.)]㈦?来㈦♂?㈦♂?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㈦()?()”

    刘筠鹤撇嘴,看太姥爷走到屋檐下,弯腰拎一个小红桶,灌上半桶水,颤悠悠走到门前,回头道:

    “走吧,和我一起摸爬蚱去。()?()”

    “爬蚱?爬蚱是什么东西?()?()”

    刘筠鹤探头探脑地跟上。

    “怎地这般孤陋寡闻?”

    太姥爷嫌弃地看她一眼,刘筠鹤嘿嘿一笑,接过他手中的小红桶。太姥爷面色稍霁,抚着胡须道:

    “所谓爬蚱猴,就是知了的幼虫。夜里从地洞里钻出来,爬到树上蜕掉皮,就会变成知了。”

    “哦,原来是金蝉啊。”

    刘筠鹤将爬蚱对上了号,新的疑问又冒出来:“金蝉是什么大害虫吗?半夜不睡觉去捉虫,这是不是太疯狂了?”

    “是用来吃的。”

    太姥爷敲刘筠鹤一个暴栗,而后拄着拐朝乡野小路走去,“以蝉入馔乃是古人遗风。今夜捉来鲜活的爬蚱,明晨大火油炸,佐以花椒和盐,焦香酥脆,妙不可言。”

    刘筠鹤平日素爱吃些杂味,有言道“有毛的不吃掸子,有腿的不吃板凳”,用来形容她恰如其分。

    好久未开荤,刘筠鹤吸溜着口水,拉着太姥爷快走。

    太姥爷仍是不紧不慢,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最妙的是,夏日将爬蚱酒酿,冬日大雪茫茫之时,从地窖取出,小火慢烹。奇香肉汁掺着甘甜酒液,人生极乐哉!”

    刘筠鹤随着太姥爷的描述,畅想着明日

    的美味()?(),

    脚步轻快起来。

    二人来到自家的苹果园()?(),

    苹果树干腰部的位置缠着数圈胶带▋()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使得爬蚱脚底打滑()?(),

    不能高攀。

    沉甸甸的枝桠低垂,缝隙狭窄,仅容人身匍匐通过。

    刘筠鹤呆愣在苹果树前,树冠宽广,树枝垂在地上,距离树干有数之长,难道要她爬着过去摸爬蚱?

    “愣着干嘛?”

    太姥爷撩起枝桠,矿灯强光指向树干,“看见没?这棵树上五只爬蚱呢,快去摸!”

    想到明日的佳肴,刘筠鹤咬牙趴在地上,忍着地上泥泞,向树干爬去。

    加油,坚持。

    她为自己暗暗鼓劲,忽然手掌绵软,手下温热,湿漉漉的一团,似是按着了什么东西。

    刘筠鹤忍着不适看去,与手下的癞□□大眼瞪小眼,她瞬间头皮发麻,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比□□身上还多:

    “啊啊啊啊啊啊!□□!癞□□!”

    她跳起来,头撞上树枝,哎呦一声,骨碌碌滚下几个苹果。

    “□□又不咬人。”

    太姥爷将地上的苹果捡起来,揣在怀里,“别大惊小怪,继续往前爬。”

    对,没错。

    只不过是外貌有些瘆人的小生物而已。

    一点都不可怕。

    刘筠鹤被太姥爷说服,呲牙咧嘴地继续往前爬,将树干上的爬蚱一只不落地摘下来,揣在兜里,原路返回。

    太姥爷说:“把爬蚱放水桶里。”

    刘筠鹤照做,张牙舞爪的爬蚱入了水便老实很多。

    星夜灿烂,爬蚱排队出洞。太姥爷眼睛锐利,她手脚麻利,二人齐心合作,上蹿下跳地摸了满满一桶爬蚱。

    二人并排靠在苹果园的木门上,刘筠鹤咬着刚才捡的苹果,评价道:

    “个大饱满,甘甜多汁,好吃!”

    “那可不,这可是红富士!”

    太姥爷随口应道,他将摸来的爬蚱分成两堆,一小一大,“小堆明天早上油炸,大堆去集上卖钱,能给你们换一大瓶阔落。”

    “要冰阔落!”

    刘筠鹤笑着学太姥爷的发音,盯着这未来的冰可乐,从爬蚱小山里揪出一只异形,背部隆起,中有裂缝,露出半透明的小丘。

    “咦?这只爬蚱好像脊膜膨出了。”

    “我瞅瞅。”

    太姥爷探头,打眼一看,得出结论,“刚开始蜕皮,没蜕完就被我们逮着了。”

    刘筠鹤观察这只蜕皮大业中道崩殂的幼蝉,裂开的背部有两个淡青色的半椭圆形,就像外星人空洞的眼睛。

    与这双眼睛细细对视一会儿,她背部微寒:“我听说,有的蝉在土中七年,破土而出只能活七天。”

    “七天,这个说法准确吗?”

    太姥爷点燃烟袋锅,喷出一口长烟,沉吟道,“但是这个夏天应该就死净了。”

    “活不过一个夏天啊。”

    太姥爷的叹息比烟雾要长,“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蛰伏多年,为了片刻的光明。蝉是可敬的。”

    “鸣那几句有什么用呢?片刻的光明也不属于它。”

    刘筠鹤对这口心灵鸡汤并不感冒()?(),

    她吞下一口苹果?()?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含糊地说:“成为蝉的还是少数()?(),

    更多的像是爬蚱这样(s)?(),

    在黑暗的地下待了好多年,好不容易半夜爬出来,还没见过黎明就被我们抓走,根本没有变成蝉的机会。”

    “那也得往上爬啊,总得有个盼头不是?”

    刘筠鹤看向前方,月亮隐藏在树梢后,杨树林黑影幢幢,身后是凉森森的夜风。

    身前身后皆黑暗无光,只能往前走。

    至少有个盼头。

    “你是不是很可怜这些爬蚱?命若晨霜,若石火光。”

    太姥爷吸了吸鼻子,建议,“不如放生,让它们看看朝阳?”

    刘筠鹤扭头看太姥爷,见他鼻尖通红,顿觉可笑。

    明明是他可怜这些爬蚱,还要假借自己的名义放掉,未免过于口是心非。

    她咽下最后一口苹果,果断拒绝:“不行,爬蚱处于生物链低位,并且富含蛋白质,是再合适不过的食物。”

    “你这人,冷眼一双,不近人情!”

    太姥爷从鼻孔哼出烟气,刘筠鹤一把拔下烟斗,凉飕飕道,“还有更不近人情的,以后别在我面前抽烟,我不吸二手烟。”

    太姥爷气得雪白胡子翘起来,眉毛上挂着晶莹的霜花,竟有些像圣诞老爷爷,刘筠鹤笑出声:

    “好啦,又没有不让你抽,别再家人面前抽就行。”

    太姥爷仍是垮着脸,刘筠鹤也不理他,站起来看向身后的苹果园。

    晨光熹微,刘筠鹤的心里如澄澈的万里青空。

    天蒙蒙亮,红彤彤的苹果不再隐藏身形,远远望去,果园像是挂满了喜庆的小红灯笼。

    记忆中苹果都是秋季成熟,没想到这才仲夏,家里的果园已经丰收,刘筠鹤问:

    “我们家的苹果怎么这么早就熟了?”

    “咱镇的苹果熟得都早。”

    太姥爷仍有些懊恼,没好气地说:“家里人手不够,今后你也要跟着大人摘苹果。”

    “摘完卖给谁?”

    “市集有专门收苹果的,两毛钱一斤。”

    “那不是白瞎啦?”

    刘筠鹤一只手捂住嘴,眼睛咕噜转一圈,从地上跳起来,“我们要赚钱啦!”

    刘筠鹤蹭蹭蹭跑远,太姥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去干啥啊?”

    “去赚钱!”

    刘筠鹤一路飞奔,轰地推开家门,跳过门槛,直奔卧室,兴奋地推醒睡梦中的刘朝霞。

    刘朝霞睡眼惺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筠鹤,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想到赚钱的方法啦!”

    刘筠鹤披着晨露坐在床边,像只叽叽喳喳的喜鹊,“我们家的苹果六月份就成熟,足足比别的地区早成熟了两三个月,它们那儿苹果还没上市,我们拉过去卖,能赚不少钱呢!”

    “在哪卖不是卖?跑那么远有什么用?”刘朝霞栽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回话。

    “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别睡啊()?(),

    快听我讲!”

    刘筠鹤把她拽起来()?(),

    讲解自己的计划()?(),

    “我们的苹果在别的地方可是反季水果,在我们县只能卖两毛一斤,换个地方能卖一块呢!”

    听到能卖一块钱,刘朝霞脑袋一晃,彻底清醒:“谁会花一块钱买苹果,钱多烧得慌吗?”

    “物以稀为贵,我们去江浙一带售卖,那里的人都有钱。”

    刘筠鹤心有盘算,看着刘朝霞的眼睛,恳切地说:“朝霞,把握住时间差,我们肯定会发一笔,你再考虑一下,别报中专好不好?”

    刘朝霞避开她的视线,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说:“卖苹果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咱家从未有人去过江浙,苹果咋运过去?”

    “我们可以租一辆卡车。”

    “运输成本太高了,咱家承担不起。”

    “那就和别人一起合租卡车。”

    刘朝霞疑虑颇多:“谁会和我们一起合租?江浙那么远,路上苹果有个磕磕碰碰的怎么办?江浙人不喜欢吃苹果,卖不出去怎么办?人生地不熟,被别人骗了怎么办……”

    刘筠鹤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语:“这些问题,我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咱全镇的苹果历来只在佩县售卖,从未有人卖那么远,这必有其中的道理。”

    “什么道理?这就是穷的道理。”

    刘筠鹤用力握住刘朝霞的双手,“朝霞,我们必须要思变,不能再因循守旧,一直穷下去。”

    刘朝霞仍是拒绝:“卖苹果是咱家收入的大头,万一你拉到江浙卖不出去,全家吃饭都成问题。大姐马上要出嫁,现在是花钱的紧要关头,咱冒不起这个险。”

    “怎么冒不起这个险?别人都在盖大瓦房,买彩电,甚至有人办民营私企。”

    刘筠鹤手指四周,低矮土墙窸窣掉灰,桑户棬枢摇摇欲坠:

    “你再看看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全家老小挤在破土屋里,顿顿吃红薯叶窝窝,长辈生病只能硬扛,小孩上学交不起学费,你姐的嫁妆砍了五棵树才凑齐,这种日子还能更差吗?”

    “我们必须冒险,冒险还有一丝希望,不冒险只能潦草一辈子。”

    刘朝霞不再反驳,越来越安静。

    她微闭上眼,揉捏前额:“这件事很难办。”

    “你不用担心,我会去办。”

    刘筠鹤扶住刘朝霞的肩膀,昂起下巴,坚定地说:“反正还有七天才截止报志愿,这七天我肯定会挣着钱,你先别急着交报名表,好吗?”

    刘朝霞深吸一口气,鼓起脸颊,缓缓吐出,终于做出决定:

    “好。但是大人们会不会同意啊……”

    “我绝不同意!”

    太姥爷歪歪斜斜地跨过门槛,拐杖敲打着木门,敲得咣当咣当响:

    “囤积居奇,投机倒把,乃是小人行径!我刘氏一族历来清正,尔等断不可败坏门风!”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