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被迫嫁给牌位后 > 第46章 抓周
    第46章 抓周
    蓮旦回家後,收拾了好幾天才把帶回來的東西拾掇好。
    那些漂亮柔軟的衣裳,他是不敢穿的,都留在了箱子裏。
    吃的喝的用的,他都分好了,給隔壁吳大娘家、唐花家送了些,也托人給姐姐蓮葉家裏送了一些過去。
    他走的時候,院子裏的雪堆還凍了些年貨沒帶走。
    好在現在天還冷着,雪堆沒化,但是也得抓緊吃了,馬上就三月份,該凍不住了。
    這一天天的,夥食都不錯,小旦眼看着又長高了一點,可以不扶東西,走一小段了。
    他性子有些倔強,走路學得很快,就算摔跟頭了也很少哭,除非摔得太狠了,才哼哼幾聲。
    平日裏他都挺高興的,給他顆白菜能拽一天,晚上正好割點豆腐炖上吃了。
    但是午睡前,還是幾個月時的樣子,總要鬧會兒覺。
    偶爾這個時候,小旦趴在蓮旦的肩膀上,會哭着要父親。
    蓮旦聽了心裏發酸。
    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裏,蓮旦時不時地心慌意亂,卻不敢深想其中的來由。
    可盡管如此,他也沒想起來那一直以來當做寄托的牌位來。
    蓮旦意識到這點,還是在小旦亂走亂爬,不小心把臺子上那牌位撞到了地上時。
    他着急地去看咬着小牙一聲不吭的小旦,把他抱起來揉了揉,這孩子到了爹爹懷裏,才委屈地哼了哼。
    蓮旦後怕地抱着他在地上走了幾圈,又給他剝了個煮雞蛋哄他。
    把孩子放到藤椅裏坐好了,他才想起來去收拾掉下來的東西。
    香爐裏的灰掉得滿地都是,牌位倒扣着躺在地上。
    蓮旦拾起那牌位,看了看,發現摔掉了一個角。
    他看了一陣,把那香爐也拿起來,和牌位一起送去了隔壁陳老太太住的那屋。
    又費了些工夫,把祭品臺也搬了過去。
    全都收拾好後,他燃了一炷香,沖着臺子上的牌位拜了拜,道了聲“得罪”,便出了屋,把那道門合上了。
    擔心小旦自己亂走,進那屋裏玩,再碰倒了會被砸到,蓮旦找了把舊鎖,把那屋門從外面給鎖上了,鑰匙放進了抽屜裏。
    那道門便再沒開過。
    三月的月圓之夜,蓮旦早早躺下睡了,半夜口渴醒來,下地喝了半碗水,再上床上後,一時間睡不着了。
    這個晚上,已經熟悉的疼痛和灼熱都沒再出現,蓮旦用臉頰蹭了蹭枕頭,聽着旁邊孩子睡熟時小小的呼嚕聲,他扯了扯被子,将自己整個人都蓋住了,不留一絲縫隙。
    二十五那天,是小旦的生日,蓮旦給孩子換上了新衣裳後,就去外屋拿着鍋鏟給鍋裏炖的雞肉翻了翻。
    屋門外有人敲門,在旁邊玩着的小旦,自己就咚咚地跑去開門去了,小胖腿兒跑得穩穩的,速度飛快。
    吱嘎一聲,門開了,唐花的聲音驚喜道:“哇,我們小旦真厲害,都會給阿麽開門啦!”
    “啊啊”,這是小花的嫩嗓子,在和小旦打招呼。
    小旦回應地:“花,花……。”
    蓮旦拿着鍋鏟在後頭跟着,把唐花和小花迎進了屋。
    唐花問:“抓周的東西都備好了嗎?”
    蓮旦點頭,說:“備好了,都放床上了。”
    唐花高興道:“走,咱去看看。”
    等進了屋,看見床上的東西,上面擺了秤砣、毛筆、算盤等物,擺了半圈兒。
    蓮旦一手把小旦抱起來放床上,跟他說:“去吧,選一個給爹爹拿過來。”
    小旦就扭着屁股,快速爬到了那些物件跟前,瞅來瞅去,什麽也沒拿,就爬起來,樂颠颠爬起來朝爹爹跑過來,一把把蓮旦手裏的鍋鏟抓了過來,說:“爹爹,吃,吃……。”
    蓮旦一臉驚愕,唐花看得捂着嘴直樂,說:“這是饞了還是餓了?我帶了梨膏,正好給他兩吃。”
    兩個孩子坐一起用勺子挖着梨膏,這個季節容易咳嗽,吃這個對嗓子好。
    唐花說:“我們家小花都起了大名了,叫李如玉,你家小旦怎麽還不給起大名啊,這以後漸漸大了,他自己就記得小旦了,再改可就不好改了。”
    蓮旦其實想過這個問題,可他想了好多名字,都覺得不滿意,所以孩子都滿一歲了,還定不下來。
    他說:“我也着急,就是沒太想好,等過陣子我再想想。”
    唐花幹脆道:“我看你也沒什麽主意,就別自己幹想了,孩子他父親既然一時回不來,你可以寫信過去問問他嘛,他是個讀書人,肯定取得好。”
    蓮旦眼睫顫了顫,下意識想到了鎮上那家興隆寶鋪,把信給那掌櫃的話,他一定會幫忙送到陳霜寧手上吧。
    而且,因為孩子起名的事去信問,是充足的聯系對方的理由了。
    蓮旦猶豫着說:“嗯,我……我再想想。”
    晚上,蓮旦把藏在櫃子裏,裝在盒子裏的十只小兔子拿了出來,拿到床上給小旦看。
    小旦打開那盒子,見了那些小兔子,就“哇”了一聲,高興得在床上直蹦跶,臉蛋子都在顫。
    蓮旦看着他把一個個小兔子拿出來仔細看,愛不釋手地摸來摸去,擺來擺去,心裏又是酸得不像樣,甚至隐隐的抽痛起來。
    夜深了,孩子睡覺以後,蓮旦把這些小兔子又仔細地放回盒子裏,把櫃子打開了,放在深處。
    正要關櫃門時,蓮旦突然看見一本用布包裹着的書。
    這是小旦百天時,陳霜寧讓自己替小旦收着,說孩子大一些再給他的。
    蓮旦那時候不認字,看不懂這書,現在他認識了不少了,書冊只要內容不是太艱澀的,連猜帶推測的,也能把意思看懂個七七八八。
    他将那書從櫃子裏拿了出來,來到了桌旁坐下,就着油燈的光線,把上面包着的軟布打開。
    打眼一看,這書與平日裏見過的不大一樣,封面上沒有字,是空白的,裝訂的方式也更粗糙一些。
    蓮旦手指顫了顫,翻開了封面,看見扉頁上的幾列字。
    “明者處事,莫尚於中。優哉游哉,與道相從……。”
    這字跡很熟悉,和他帶回來的字帖一模一樣,明顯出自陳霜寧之手,是他親自抄寫的《誡子詩》。
    再往後翻,蓮旦卻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蓮旦,此乃我畢生的內功心法總結。
    江湖路兇險萬分,時至今日今時,我被迫裹挾而入,卻已無法回頭。将來之情勢我無法預測,你心思敏銳、聰慧,足以審時度勢,這本心法是否要交給小旦,由你決定。
    若你将這些功法毀掉,歸于塵土,也許更适得其所,并無可惜之處。
    該我做的事,不久後我便會完成,本以為此後,我再不負于他人,肩上重擔終于可以卸除。但靈勻寺的意外,還是讓我虧欠于你,我只能盡力補償,卻并不能彌補十之一二。
    如果……。”
    這裏之後是一處墨汁滴下來造成的突兀的墨跡,再之後,就是簡短而同樣突兀的一句“祝好,勿念。”
    蓮旦的字是陳霜寧手把手教的,自然知曉對方寫字時,最忌諱紙頁上有污痕,每次都将毛筆上的墨汁控制得剛剛好,更不會只寫半句話就倉促結束。
    這滴墨跡,明顯是他提筆猶豫了很久,有些話想寫,卻并沒寫出來。
    蓮旦看完這短短幾行字,又往後翻了翻那些寫得極為詳細的內功心法,這些日子以來,那種經常性的心慌意亂的感覺又來了,而且比以往更強烈。
    因為,他在這些文字裏,感覺到了陳霜寧的……死意。
    ……
    隔天早上,蓮旦蒼白着臉雇了輛驢車,抱着孩子去了鎮上。
    進了興隆寶鋪的門,剛把陳霜寧給他的半個虎撐拿出來,還沒說話,一個夥計就朝他行了一禮道:“我見過您,請跟我上樓。”
    在二樓一間窗門緊閉的屋子裏,掌櫃的拿着那半個虎撐,為難地直嘆氣。
    蓮旦心裏擰着勁兒的難受,但眼前都是陳霜寧的下屬,他忍着不流眼淚,只嘴唇微微顫抖,說道:“我不去打擾他,只寫信也不行嗎?”
    掌櫃的嘆了口氣,說:“我們都是單向聯系的,大宅給我們指示,我們就照做,如果需要回信,送信人會直接帶回去,畢竟那宅子所處之地,是絕密的,就連我也沒去過。”
    蓮旦坐在椅子上,低着頭默不作聲,小旦乖乖地依偎在他懷裏,興許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波動,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
    掌櫃的說:“實際上,我最後一次接到宗主的消息,是讓我不必關閉這家店鋪,繼續開下去,時時注意着你和少主的情況,再之後,除了春節例行的禮品,那邊已經很久沒跟我聯系了。”
    蓮旦站起身,朝掌櫃的行了一禮,掌櫃的忙回了一禮。
    蓮旦說:“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後面有什麽消息,麻煩您讓人到家裏跟我說一聲。”
    掌櫃的答應了一聲,送蓮旦往門口走。
    走了幾步,這掌櫃的猶豫地開口道:“有件事,可能您未必會知道。”
    “什麽?”蓮旦轉身過來,問道。
    掌櫃的說:“我的眼線在大概半月前傳來的消息,江湖上都在流傳,那左護法已經死了。”
    蓮旦愣了愣,這本來是好事,但他心裏卻隐隐有不好的感覺。
    “是怎麽死的?”他問道。
    那掌櫃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只知道這人渾身的血都流幹了,被一柄斷劍,挂在了一處荒宅的大門上。”
    “一柄斷劍?”蓮旦的心裏,腦海裏閃過陳霜寧的那把佩劍,那種不好的感覺更甚了。
    掌櫃的又是深深的嘆了口氣,“我只知道這麽多,其他的也無從知曉了。”
    蓮旦坐上驢車,心事重重地又回到了家。
    四月份,天氣漸漸回暖,雪水都融入了大地,到了春耕的時節了。
    小旦年歲小,又好動,蓮旦背着這孩子種地實在是勉強。
    吳大娘家勞動力多,他便和她商量,種子他自己出,地給他們種,将來收獲了一人一半,吳大娘自然是樂意的。
    這個問題解決了,村裏人都忙春耕時,蓮旦就閑了下來,他想趁着時候多學些字,卻經常提着筆,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麽。
    夜裏時,很少失眠的蓮旦開始半宿半宿的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常被噩夢驚醒。
    滿頭冷汗地坐起來時,蓮旦回想那夢境,都是一個身着白色衣衫的修長身影,拿着一柄斷劍,倒在血泊裏的情形。
    他心驚肉跳,捂着嘴,使勁地忍住那種因恐懼和擔憂到極點,而産生的嘔吐感。
    但還是沒能忍住,匆忙下地,卻沒能來得及開外屋門,就在外屋吐了一地。
    收拾好以後,蓮旦回屋疲憊地躺在床上,直到天快亮了,才能迷迷糊糊地睡着一陣。
    如此折騰了十多日,蓮旦本來豐盈起來的臉頰,又瘦下去了,下巴又窄成了尖尖的。
    這十幾天裏,盡管也知道沒什麽消息,也不該麻煩興隆寶鋪那掌櫃的,但蓮旦還是去了三四次,打聽消息,卻都是無果。
    那掌櫃的看着他,抱歉地連連嘆息。
    到後來,他沒辦法在家裏待着哪怕一會兒,好幾次,他一轉眼,就看見一個身着白色衣衫的年輕男人坐在窗邊。
    可等他高興地跑過去時,那椅子上空空的,哪還有人在。
    蓮旦不得不天天去鎮上,到興隆寶鋪的樓上坐着等消息,這樣他的心裏才稍安一些。
    如此又過了十來天,小旦在屋裏地上玩小木車時,蓮旦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街道。
    就在這時,門板被輕輕敲了敲,蓮旦身體一震,轉頭看過去。
    掌櫃的推開門,走了進來,他沖蓮旦抱拳一禮,什麽也沒說,轉身讓開位置,露出他身後的人。
    這人臉色同樣蒼白,神色疲憊,但看到蓮旦時,仍然溫溫柔柔地笑了起來。
    蓮旦雙眼圓睜,驚訝地叫出對方的名字:“雪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