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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江中已经入夏两月了，没有风的季节，从清晨到傍晚唯有热浪一波一波地从城市的上空袭来。
程续回到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教学、科研、手术门诊一把抓的高强度工作，见缝插针的长跑，偶尔也去附近的球馆打场篮球。
周泽没再出现过，他到底是了解他的，知道哪个词才能将这人的心真正戳痛戳伤。
除了周泽，几乎每周都会给他电话的张文静也没再和他联系。
程续心想：或许，这个人，以及因为这个人才带给他的这些情感和关注，就这样慢慢退出了自己的生活吧。
王主任倒是一如即往地关心他，怕他累着也怕他压力过大，每天在他面前唠叨：要多喝热水，水里最好泡点西洋参片和枸杞。
原来，他也已经到了要喝西洋参和枸杞泡水的年龄了。
院里的阿姨大姐们又开始出动给他张罗对象，这一轮，居然候选名单里有男有女。
对相亲邀约一次一次婉拒后，关于他的婚恋传闻最终定格为：程医生与豪门纠缠多年，身心受创，彻底丧失了对恋爱的热情，大概率要孤独终老了。
这么多年，凭他一己之力滋养壮大的八卦天团，终于有要解散的趋势。
……
再一转眼，江中迎来了一年中最难熬的大暑，雷暴和台风频访，高强度工作了三月的太阳神暴躁得似要噬人。
程续倒是摊上一堆好事：做了博导；评上了重量级的杰出青年学者奖；最最重要的是，通过十几年的理论、实验加临床实践，他在肿瘤免疫治疗方面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明确进展的刹那，程续的眼眶湿润了，如果，如果，时光真能倒退，时空真能转移，老程应该能多活几年。
可惜，时光最是无情不遂人愿，但现在的他，终归有机会让那些和老程一样的病人，别人的父母，别人的孩子，多活几年。
除了这些美事，他还摊上了一趟美差——去美利坚回到他的母校进行为期四周的交换实习。
医院还贴心的给他派了个工作助手，楚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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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非风非雾
出发已是十月，目的地正值暮秋，是一年中云雾和雨水最为丰裕的时节。
“程医生，你们学校在哪个方向啊？指给我看看好吗？”
程续探身看向窗外，飞机即将降落，从城市的上空俯瞰，眼底濛濛一片什么也看不真，但纵是如此，这一眼，却也似火星落入燥草、引线接入爆竹，噼里啪啦地点燃了他的回忆。
25岁的他，第一次离开国门的他，从起飞到降落，辗转三十个小时，不，从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到踏上回程，如此漫长的时间里，除了应付学习和维持基本的生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念头——
没有辞别的远行，会恨我吧，我一定会回来的，会等我吗？
往事哪能如风，回忆帧帧带血，那么久了，还是那么痛。
……
落地已是傍晚，医学院派部车接了两人到指定的落脚点，一间距离住院部两公里的简易酒店，两人的房间门挨着门。
把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挂好，笔记本从背包里拿出来接入网络，楚昕带着一股探索新世界的兴奋劲儿敲开了程续的房门，
“程医生，我们出去转转吧，顺便吃个晚饭采购点生活用品。”
冰箱里有院方提前准备的牛奶、鸡蛋和三明治，甚至为了照顾东方人的口味还帮他们储备了面条和辣酱。
本想对付一顿了事，但看到楚昕如此热切的脸，程续不忍拒绝，盖上电脑套上外套和她一起出了门。
阴冷的天气，朔风阵阵，两人相隔数寸顶着风往几百米开外的一家西餐厅去。
一家本地非常知名的西餐厅，已经营业超过三十年，楚昕早早做了攻略，出发前就已经在网上定好了位置。
餐厅在一栋矮楼的第三层，沿着木质的楼梯扶级而上，水晶灯白餐布，白色的玫瑰亭亭立桌面，放眼望去，就餐的人大多身着正装且成双成对，是个情侣打卡的地儿没跑了。
……
穿着休闲服的两人，格格不入地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给自己点了一杯红酒佐餐，楚昕小口慢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坐对面的程续聊天。
“程医生兴致缺缺，是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快速反省了自己的态度，程续提起精神，诚实地解释，“想到当初的自己，难免有些感概，抱歉，让你误解了。”
“当初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楚昕饶有兴致地抬眼看向他
程续垂眸切着盘中的牛排，不以为意道：“穷学生，除了读书就是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