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忍耐着、胆怯着,看着她向别的男人跑去,投入其他人的怀抱,然后永远地失去她。
    这一次,别再当胆小鬼。
    *
    曾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告白,但是他一次也没说,只是无数次告别。
    在桃乐丝信赖地靠在他肩上时,在桃乐丝主动牵住他的手时,在桃乐丝哭泣着凝视他时,在桃乐丝躲闪着逃避时,在螺旋列车上为她擦拭眼泪时,在桃乐丝重返神罗再度冲他微笑时……
    曾一时忍耐,落后一步,于是只能次次不语,步步后退。
    桃乐丝在接近那个刺猬头垃圾了,桃乐丝又在躲起来偷偷哭了,桃乐丝第一次跟着垃圾出任务,桃乐丝的脸上又开始有笑容了,桃乐丝主动去牵别人的手了……
    曾以为自己可以放置,可以忍耐,可事实是,他没有办法不关注桃乐丝。
    他总是随时随地都能想起她,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办公桌上留下条纹痕迹时,夹杂着魔晄气味的晚风吹起他的头发时,出任务路边橱窗美丽的连衣裙时,早餐咖啡热气将桌上鲜花熏得模糊时。
    一切一切琐碎又漫不经心的日常,都让曾心不在焉。
    他也不是走神,他是神魂颠倒,只是自己一直不曾察觉。
    桃乐丝以为曾对她的爱是一潭水洼。
    曾以为他对桃乐丝的爱是一片湖泊。
    直到桃乐丝和刺猬头垃圾离开神罗,曾日复一日喝下的慢性毒药爆发了,他对桃乐丝的爱原来是触不到底的汪洋,将他淹没。
    回来。
    回到我身边。
    我喜欢你。
    我爱你。
    别走。
    别离开我。
    ……
    他曾经深沉缜密的心思,被这些无意义却刻骨的破碎词句占据,曾只能勉强剥开,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
    桃乐丝逃离神罗后,后来的后来,她和令人生厌的刺猬头垃圾结婚了,他们离开了米德嘉。
    在桃乐丝离开神罗的无数日夜后。
    曾已经对自我的懦弱感到麻木,他也不再在深夜痛斥自己的胆怯和狂妄,只是让那个空荡荡的漩涡在身体中旋转。
    他已经发现了,那个讨厌的刺猬头也很胆小,是桃乐丝很勇敢,她总是在不断地信任别人,不断地试图与他人建立亲密的关系,不会像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还未开始就思考着关系破裂后的心碎,于是只好止步不前,站在原地观望,还要安慰自己有没有都一样。
    但与他不同的是,刺猬头比他更有勇气,在幸福降临时,会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
    在最后那场大战中,曾又见到了桃乐丝,她还是那样,笑起来眼睛弯弯,好像有束追光从天而降笼罩她。
    她和刺猬头靠在一起,目光中的爱满到溢出。
    曾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终于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悔恨,他涣散的目光看着洁白的天空。
    神明,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
    如果真的有的话,能不能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绝对不……
    “曾、曾,你还好吗?”焦急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曾动了动手指,是桃乐丝吗……她在我身边。
    曾睁开眼睛,十六岁的桃乐丝正担忧地抱着他,脸颊两侧的粉色长发随着她低头温柔地拂在他脸颊上。
    ……
    *
    我好尴尬,又好害羞。
    从告别那天起,曾一副完全抛弃自己谦谦君子的厚脸皮模样,每天不顾我的东躲西藏,笑眯眯地抓住我进行肉麻的告白。
    而且他因为太过了解我,而总是踩在我逃跑的底线上反复横跳,导致我想跑又不想跑。
    “桃莉。”
    又来了又来了,我都怀疑曾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追踪器,才导致他总能轻易地逮到我。
    曾站在休息厅的落地窗前,深蓝色的天空将玻璃窗染成深浅的渐变色彩,他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白色衬衫的纽扣松松解开两个,整个人透出一种慵懒的矜贵从容来。
    他微微一笑:“听说今晚市中心会搬来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你想去看看吗?”
    我本就很难拒绝曾,更何况曾的这个微笑看上去很温柔,让我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的雪花。
    于是我顺应本心,也笑起来:“好啊。”
    然后我看到曾快步向我走来,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但很快在靠近我之前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我觉得他有点可爱,原来曾这样的人,也会露出情不自禁的表情和仪态。
    注意到我的目光,曾微微垂目,柔声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并不抗拒曾的靠近,准确一点,我有察觉到自己对曾萌发的些许好感。但我有些分不清,这些好感是来源于曾收留了曾经像流浪狗一样的我,还是说我只是无法抵抗温柔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