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踌躇要不?要大放悲声——她跟德妃娘娘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可毕竟人家乃四爷生母,若真个遇上不?测, 适当表示些?哀戚也?是应该的?。
    忘了带蒜叶,只能用袖子粗糙的?衣角用力搵了搵眼眶,好逼出几滴泪来。
    等她眼圈红红地进?门,便?看到德妃好整以暇坐在榻上,一脸事发?突然且莫名其妙。
    旁边的?顾嬷嬷则生无可恋,一脸菜色,适才被灌下大量盐水催吐,这会子仍有些?反胃,抱着痰盂使劲干呕。
    听说是误服了德妃的?参汤,以致中招——当奴才的?谁没私底下占过便?宜,怕是想小偷小摸才倒霉了吧,几个侍女转过脸对着墙,生怕忍不?住偷笑?。
    太医也?已经被请来,一番检验过后正色道:“并非砒石之毒,更像是乌头附子一类毒素。”
    这也?正常,宫里?用膳用药前都会请小太监试菜,谁会傻到拿砒霜下毒?银针一探便?无所遁形。
    福晋忙道:“参汤是我亲自看着炖的?,怎么有毒?”
    云莺不?由得瞥她一眼,这话?未免太欲盖弥彰了些?,以福晋的?为人既然布置周详,不?该这样急躁。
    除非……她就是故意想引出点什么。
    太医顿了顿,含笑?道:“倒也?未必在煎煮时被人动了手脚,也?许药材本来就有问题也?说不?定。”
    福晋喝的?虽是独参汤,但一顿也?费不?了整根人参,剩了大半截在那里?。
    太医用锉刀切下一小片,先轻轻嗅闻,继而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而并无异样,只得摇头,“与寻常山参性味似乎无太大不?同。”
    云莺近来看了些?闲书,杂学旁收略有所闻,因询问道:“你看问题是否出在参须上?”
    整块的?人参皆可入药,且一般都会浸泡清洗,倒是那些?枝节部?分难以打理干净,也?甚少有人留意,会不?会关窍就在里?头?
    太医经她提醒,恍然大悟,果然切了两截参须查验起来,旋即大惊,“此为乌头的?根须,是人为接上去的?!”
    须知乌头本身即有大毒,即便?入药,也?须经过严格炮制处理,且不?可过量,何况抱病之躯。
    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须知宫中习气奢靡,娘娘们更不?在乎人参这等稀奇之物,凡参须芦根皆撇去不?用,反倒是德妃这种以俭朴著称的?必得物尽其用,舍不?得浪费,反而着了道。
    德妃面色铁青,“很好,当真算计到本宫头上来了。”
    若非老四给她提了醒,让她这段时日?多加留意,她也?想不?到要防范自己宫里?——那碗汤虽没打算全喝,也?想着浅尝辄止做做样子,谁知道里?头包藏祸心呢?
    多亏顾嬷嬷帮她挡了一劫,想起来都后怕。
    福晋神色倒还平静,可见目前种种皆在她意料之内,但见她施施然行了一礼,“都是儿?臣之过,疏忽大意,差点叫奸人得手,还望娘娘恕罪。”
    德妃神情复杂,若非预先看过那张膳食单子,她也?会相信那拉氏此刻的?忏悔是诚心的?,然而……
    她沉声道:“那支参是从哪来?”
    云莺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是做成的?圈套,福晋本就有两手准备,能成功当然最好,借着守孝也?能再拖延几年;即便?事破,这黑锅也?能叫人背去,顺利除掉一个竞争对手。
    这段时日?各宫都送了不?少人参来,长得差不?多,分得清谁是谁?还不?是福晋一张嘴说了算。
    她等着福晋“供出”自己,幸好她不?怕栽赃,四爷这点信任是有的?,况且她没有暗害德妃的?理由——就算德妃不?喜欢她这个宠妾吧,也?犯不?着除之而后快。
    云莺定定神,在心里?琢磨起一套辩解的?说辞。
    然,不?等她想好如何解释,福晋的?声音已清晰落入耳中,“启禀娘娘,这只山参乃是前日?太子妃送来的?。”
    云莺:……
    怎么回事?这跟剧本不?一样!
    德妃同样一脸懵逼,这事怎么跟太子妃扯上关系?
    但既事涉东宫,便?再不?能轻率处置,可还不?待她强行按下,就见身着一袭典雅旗装的?太子妃快步进?门,抬手就给了福晋一耳光,愤然道:“混账!你敢污蔑本宫!”
    她听说德妃病了好心过来探望,虽然存了点幸灾乐祸的?念头,却不?曾想会被卷入疑案,老四家的?莫不?是疯了?以前闷声不?响哈巴狗似的?跟在后头阿谀奉承,居然敢反咬她一口??
    恨不?得再掴她几掌。
    福晋扬起红肿面庞,抬手揩去唇畔血丝,朗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嫂是心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