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余姑娘明事理……”陈大人转了转身,“那就赶紧走吧。”
    李无恙抬了抬眸,看向面前的城门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知陈大人在城外迎接时,他们便与苏砚分开进了城。
    她已经过了例行检查,并没有先行离开,而是身披蓑衣牵着马立在城门里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显然舅父方才那些话她也都听到了,她脸色很不好看,以她的个性,那种不悦不会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尔鹤。
    李无恙并不担心她会莽撞地冲上前替尔鹤鸣不平,她那么惜命,又怎会做这种毫无理智的事。
    那就只能由他来抛开理智了……
    他忽然举步,朝着苏砚所在的方向走去。
    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她秀眉轻轻蹙了下,果断转身,牵着马没入雨帘。
    “王爷……”生怕他干出什么会让局面变得更为复杂的事,尔鹤连忙唤了声,轻轻提醒道:“该走了,湘湘正等着你呢。”
    “……”李无恙收住了脚步,怔看着那道头也不回的身影。
    其实,苏砚还是回头了,就在李无恙弯身钻入前来接他们的马车时。
    她确实是在替尔鹤生气的,但也不全是。
    重逢至今,她一直有种中间那十年的空白仿佛都不存在的错觉,就好像尔鹤还是那个尔鹤,总是跟在李无恙身后操碎了心的尔鹤;李无恙也还是那个李无恙,嘴比任何人都毒却总在她有难时挺身而出的李无恙;而她也还是那个苏砚,无忧无虑认为天塌了也总会有一堆人替她扛着的苏砚。
    可是直到方才那一刻,她幡然醒悟,其实已经物是人非。
    她和李无恙、尔鹤之间隔着群山峻岭,她甚至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他们身边,更遑论是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眼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她默默收回了目光。
    也许明天尔鹤还是会若无其事地来找她,跟她闲话家常;李无恙也还是会时不时地跑来她面前蹦跶,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一切都跟前些日子没有什么不同,连无法真正交心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同……
    “请问是苏砚苏姑娘吗?”
    正想着,忽然有道低沉嗓音传来。
    苏砚蓦然一震,顿住了脚步,抬了抬眸,只瞧见有四五个穿着一袭黑衣的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认得那身衣裳,是东宫护卫。
    那些人皆是面色冷峻,从他们的神情间根本无法窥探他们的来意。
    苏砚警惕地打量了下四周,隐隐觉得气氛很凝重,怕是还有其他护卫守着,她根本别想逃。
    想到这,她也不浪费力气了,“有事吗?”
    “关于香盈院花魁的事,恐怕得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她眉心紧蹙,“是太子想要见我?”
    领头的那个护卫并没有回答她,只兀自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砚突然在想,把尔鹤也请去郑湘的生辰宴是否真的是陛下的意思?又是否真的只是棒打鸳鸯那么简单?至少,如果尔鹤在的话,纵然无法阻止这些东宫护卫把她带走,起码也能跟去,又或者是想办法帮她搬救兵。
    可现在,她除了跟着那些人走没有其他选择,对于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一切也是未知的。
    那些护卫们一看就都是训练有素的,前后左右都有人,连丝毫逃跑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走了一会后,雨倒是渐渐的停了,天气甚至有些放晴,她听到了街边百姓的议论声……
    “都说郑丞相是国士无双,连老天爷都庇佑,这话还真不假。眼看着下了那么多天的雨,偏偏郑家千金生辰时停了,这可不就是老天爷在给他面子嘛。”
    “听说陛下这回也是给足了郑丞相面子,太子殿下、端王殿下……还有好些个王公贵胄都去赴宴了,那些马车都已经排到丞相府外头的大街上了。”
    “说是晚上还有烟火可以看,上回放烟火还是陛下去泰山封禅大赦天下那会吧?”
    “看来陛下当真是很倚重郑丞相呢。”
    …………
    ……
    陛下是不是真的倚重郑丞相,苏砚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这些议论声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意义是——太子殿下也去赴宴了!那想要见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抬眸瞄了眼身旁那几个活像木头人似的护卫,想必就算继续追问,他们也不会给她答案的。
    但是东宫护卫应该也不是谁都能差遣得动的,她即将要面对的那个人恐怕不会太好对付。
    正当她思忖着是不是该想点什么办法自救时……
    “苏姑娘,到了。”护卫的声音传来。
    “欸?”她愣了愣,眼眸一抬,不由地一僵,“你是说这里?!”
    护卫没有再多话,将她的马栓在了一旁,领着她跨进了面前的安定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