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伤细细看了要比想象中更多,所幸或深或浅终究只是外伤,海棠替她里里外外涂了药,包扎好等伤口愈合便是了。
    但她确实受惊了,熬了定惊的药灌下去,很快便入睡了。白帝与静安妃是既生气又心疼,这孩子真是……
    即使是睡梦中还不安稳,一直在呓语
    相柳虽仍未消气却也自责,她本已惊魂未定,他还如此暴怒相向……
    这婚期是彻底地耽误了,虽然他们回来的时候时辰未到,但她满身是伤,哪有满身是伤的新娘子?且她昏睡了一日一夜,白帝一言不发沉着脸让人把梅峰的灯笼喜字还有喜堂都拆了下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对本来期待已久的婚礼缄口,似乎那些本来挂着的贴着的东西从来没有存在过,似乎从未计划过这个婚礼。
    阿念很容易发现大家都在生气她的气,不仅相柳,她的父母也很生气,甚至可以说他们比相柳更生气。相柳虽然不搭理她,可还会给她喂药,每日来看看她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而白帝和静安妃自从她醒来的那一天当着她的面一话不说便离开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他们不来见她,也不许她去见他们。
    她被禁足了,不许离开梅峰。
    禁足便禁足吧,这是她应得的惩罚,可是他们怎么都不说成婚的事了?
    而且,她好了之后,相柳也开始忙自己的事,大家都不理她,阿念这次真的慌了。
    义字一旦背上身,便再难卸下。
    这个道理,恐怕没人比相柳更懂。这世上最懂能理解她的人应该是他,可他却偏偏生了怒。
    他是气她不顾自己的安危?还是气她耽误了婚期?亦或是她又再一次独自一人将自己置于危险中?还是她将对苍龙的承诺放在优先顺位,哪怕一日都不能等?
    相柳也不知道,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他离开了好几日,去了一个养蛊人那买了一只蛊虫。只要阿念种下这蛊,就不能离开他百步之外。
    她消失不见的那种心慌,看她置于危险中的心慌,他再也不想体会一遍。
    回来的途中一路上都在犹豫,可当相柳回到梅峰找不到她人时,相柳就下定决心要给她种蛊。他的神色着实让人害怕,此时进来的侍女告诉他,阿念在膳房。
    阿念这辈子几乎没进过膳房,几乎没有任何烹饪的经验。这些日子她苦思冥想要如何哄好相柳还有双亲,想来想去她还是接纳了侍女的建议,亲自做一份糕点。
    但这糕点真的太难做了,她磕磕绊绊地试验了好几日,烫出好几个水泡做出来的东西还是难以下咽。
    相柳在膳室门外看到她粉色背影在忙碌着,心中稍安。海棠先看见他,相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海棠…这糕点怎么这么难啊。”
    “小姐,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只要食材比例对了,搅拌均匀以及火候够了,便可以了…”
    “可是,我怎么做都不对…”
    “要么,小姐换另一道菜?汤品可能会更简单。”
    “不行,相柳喜欢吃这个糕点。算了,我还是再来一次吧。”她再一次挽起袖子埋头苦干。海棠在一旁再一次给她指点,鼓励道:“小姐,我们这次要更认真,说不定持令大人突然回来便可以品尝到小姐的手艺了。”
    “嗯!好!”
    阿念这次做得异常认真,相柳就这样看着,脑中忽然闪过很多她跟他在一起的画面。
    比如,有一次她买了两个桃子,他向来对蔬果无感,一般都被她强迫着吃上那么一两口便不要了,可那天不知怎么的竟将她递过来的一整个桃子吃完。她以为终于找到他爱吃的果,每次见到桃子都会买上一个。
    又比如,在外面碰上大雨,她总会要求他背着她走,她在后面撑伞。说什么不想让衣裙沾染上沾污,其实是因为这样他们可以最大限度共用一把伞,他就不会被淋湿。他从不在乎淋雨,毕竟有灵力一下就干了,可她在乎。
    每次他处理公务时累了,只是轻微地偏了一下头,她便会立刻缠着他玩闹,一会儿后又自觉地安分起来,其实是想让他休息一下。
    为了给他建一个凉亭,观察了好几夜!就是为了找一个最佳的观月点。
    第一次带他回西炎山时,怕白帝不喜他,她几乎不停歇地跟白帝说他有多好。
    蓐收喊他蛇妖时,她气得要立刻打蓐收。
    他明明在她的心中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为何还会不满足。
    他明明知道人如月般多面或圆或缺,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也会有自己想做的事,他之前明明很理解的……
    心中被他刻意压下的内疚此时被无比放大,他竟想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