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兔子

    次[ri],云姌一觉睡到[ri]上三竿。

    醒来时山洞里只有她,外面的天已经放晴,泥土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粘的土腥气。

    云姌跑到洞[kou]去看自己前一晚挖好的两个小土坑。

    土坑里垫着干净的树叶,上方正对山洞边缘,可以接到石头上滴下来的雨水。

    经过一夜的时间,土坑已经积满了水,干净又清澈

    云姌惊喜地蹲下身,准备用坑里的水梳洗,水才泼到脸上,突然想起暴君之前说过,不准她擅自洗掉这些黑灰。

    前几[ri]是担心暴君没工夫洗,顶着大花脸在山里晃[dang]这么久,云姌都不敢想象自己的脸。

    再忍一小小会儿,等慕容渊回来,就和他说自己要洗脸!

    云姌只漱了[kou],还洗干净了自己的手。

    迎着[ri]光一端详,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两只手似乎白了点。

    啪嗒——

    重物带着血腥味砸到她跟前,溅起一阵泥水。

    云姌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仔细一瞧,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这是兔子?!一只、两只、三只……啊!还有野[ji]!”

    暴君是把人家的窝给端了吗?这一大家子都团聚了吧?

    其中只有一只兔子和野[ji]伤了腿,另外两只兔子还是活的,但应该是被吓坏了,一动也不敢动。

    慕容渊找出[cao]绳,将两只活兔拴在洞里。

    流了血的,今[ri]就要吃掉。

    云姌连洗脸的事情也忘了,兴冲冲凑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兔子和野[ji]前。

    她用手指拨弄着:“这只兔子好肥啊,穿成串烤着吃,这[ji]个头也不小,最好做成叫花[ji],可惜我们的包袱里只有一点点盐巴,不然能做得更好吃。”

    云姌如今有点馋[rou]。

    接连几[ri]一直吃野果子,早把她吃腻了。

    只是不知道这兔子和野[ji],有没有她的份?

    云姌抬眼悄悄去看慕容渊的脸[se]。

    被对方抓个正着。

    慕容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启合:“想吃?”

    云姌悄悄咽下[kou]水,点了点头。

    慕容渊手里匕首转过一圈,看向云姌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衡量。

    就在云姌觉得暴君要饿死她的时候,听见慕容渊说:“可以,不过得你来做。”

    “好啊好啊!”云姌立即点头。

    *

    溪水边。

    云姌笨拙地握着匕首,将剥了皮的兔子切成小块,一块一块串到树枝上。

    方才她那几句话只是随[kou]说的,却被慕容渊听得清清楚楚,眼下云姌只能皱巴着小脸,给暴君做兔[rou]烧烤和叫花[ji]。

    幸好金手指上有食谱,虽然她没经验,但按照食谱做,味道应该不差。

    能用的调料只有一点点盐巴,云姌在林子里转悠好一会儿,找到两捧雨后的黑木耳,洗干净塞到野[ji]肚子里去,再包上大叶子,外头糊上厚厚一层泥巴。

    用火折子生好火,兔[rou]串架好上面,再把叫花[ji]埋进火堆。

    慕容渊就坐在不远处的树杈上,双手抱胸,垂眸看着树下的云姌忙活。

    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云姌离火堆近,要翻动[rou]串,免得兔[rou]被火烤得太老,她手短,不消一会儿就热得满头汗。

    转头一看,暴君就坐在树上,整个人无所事事。

    云姌气闷,偷偷朝暴君“哼”一声,不等慕容渊发现,立即转过身来。

    不过下一刻,云姌就感觉到,金手指有[bo]动。

    她点开一看,厨艺上涨十点,加上云姌这几[ri]每天都烧热水,如今已经把厨艺刷到二十点。

    善意值也涨了一点,【盈目[ye]】再次被点亮。

    随着她点击一次,清凉[ye]体进入眼睛,物品栏灰掉。

    行吧,看在这么多奖励的份上,云姌决定再原谅暴君一次。

    兔[rou][shu]得很快,云姌[jing]准把控翻面的时间和烤[rou]的火候,哪怕表面只洒了点盐,[rou]香也很快飘溢到四周。

    云姌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哼,方才不还坐着跟个大爷似的?[rou]好了知道下树了!

    心里骂咧咧,手上却自觉挑出几串烤得最油亮的[rou]串,整齐码在洗好的叶片上。

    “子渊哥哥,这些给你。”云姌朝来人扬起大大的笑脸。

    慕容渊伸手接过,拿起一串咬下一块兔[rou],面无表情地吃下。

    他的神情总是淡淡的,仅仅靠表情,云姌看不出慕容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兔[rou]串很快见底,慕容渊吃得快,云姌怕烫嘴,吃得极慢,最后只分到两串。

    看暴君吃得这样多,应该是挺喜欢的吧?

    云姌自己都觉得烤得太好了,野兔[rou]香不柴,外壳烤得焦亮,内里却是嫩得恰到好处,咬一[kou]就能喝到满满的[rou]汁。

    她低头擦嘴的时候,听见慕容渊向她问话:“叫花[ji],何时能吃?”

    “再等会儿,就快好了。”云姌连忙答道。

    慕容渊没再走开,一直到云姌熄掉火,把叫花[ji]从灰堆里扒出来,慕容渊才纡尊降贵地蹲下身,帮她敲开叫花[ji]外面的泥壳。

    烤兔子

    ……然后分走大半只[ji],只给云姌留了个[ji]腿。

    云姌敢怒不敢言,小[kou]吃着[ji][rou],每一[kou]都无比珍惜。

    是夜,天空又飘起了雨点。

    云姌抱膝坐在洞[kou],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听到雨水打在石头上叮咚叮咚的声响。

    有几点雨珠被风吹进来,飘到云姌的脸上。

    云姌伸手一抹,摸到满脸的灰,突然想起来,她白[ri]里还没和慕容渊提洗脸的事呢。

    “子渊哥哥,”云姌回头看向山洞里闭目养神的英俊少年,“我脸上的灰,能洗掉了吗?”

    慕容渊睁开眼,看向她。

    云姌指着自己的小脸蛋:“这太脏啦!黏在脸上也很难受……”

    慕容渊盯着她看了半晌,轻颔首。

    云姌欢呼一声,立即起身奔到洞外。

    慕容渊复又闭上眸。

    昨夜他对着地形图,重新制定好一条前往东都的路,原先那条路灾民太多,已有瘟疫爆发,不宜跟随。

    换道后路程会远出许多,但遇上人群的机会也大大减少,小姑娘露出本来面貌,也不会太扎眼。

    慕容渊这个想法,在看见冲回山洞的云姌后,瞬间消失无踪。

    小姑娘只说是净面,却在洞外淋到全身湿透才回来,外衣也脱了,身上只有一层白[se]里衣,头发湿漉漉披在肩后。

    对上他的视线,竟还能笑得出来。

    “子渊哥哥,我用雨水洗了衣裳,还冲了遍头发,外面的雨不大,淋在身上可舒服了。“

    云姌觉得就像洗了场天然淋浴。

    担心淋久了着凉,云姌速战速决,洗好后赶忙回山洞里来烤火。

    外衣用树枝架在一旁,云姌蹲在小篝火旁,整张脸被火光笼罩,身上烤得热烘烘的。

    察觉到暴君的目光,云姌扬起小脸,朝对方笑了笑,然后低头专心烤火。

    慕容渊的视线在云姌脸上停留许久。

    被煤灰掩盖几[ri],大小姐的脸倒是白皙几分,不似上回看见时那般枯黄。

    眼睛倒映着火光,显得愈发水润明亮,不得不说,比他喜欢的玛瑙珠子还要漂亮。

    鼻子小巧,唇瓣红润,脸蛋只有巴掌大小。

    慕容渊记得以前云大小姐的长相,算是个讨喜的模样,今晚再看,却是标致许多。

    想起路上碰见的几件恶心事儿,慕容渊决定,后[ri]动身时,再往大小姐脸上抹两把灰。

    他虽冷情,也不至于看着恩人之女遭遇不测。

    何况云大小姐有一手好厨艺,足以让他庇佑一二。

    *

    剩下的两只兔子,云姌把它们做成了烟熏[rou]干,塞到慕容渊的包袱里,这样赶路时也能有[rou]吃。

    慕容渊带她下了山。

    却是往另一个方向走。

    云姌有个优点,她的方向感极佳,她记得未上山前,慕容渊是往东北方向走的,而如今,换成了西北方向。

    “子渊哥哥,我们不去东都了吗?”云姌在慕容渊身后问。

    慕容渊回头看一眼她,似乎是惊讶于云姌能问出这句话。

    “换条路走,依旧往东都去。”慕容渊道。

    那就好,东都是暴君招揽人马、发家起事的第一站,可不能被她扰乱了。

    ”那后面该如何走?“云姌好奇一问。

    "先到襄阳,再过南阳、弘农抵达河东,由河东入东都。“

    这些地名云姌只不知道,唯独最后一个河东,激起她些许回忆。

    河东太守慕容松,就是暴君的生父啊!

    云姌偷偷看慕容渊一眼,他知道自己有个便宜爹吗?一个在他幼时置之不理,看他势大后又屡出杀招,恨不得赶尽杀绝的便宜爹……

    神情如此平淡,提起河东的语气也听不出一丝异样。

    看来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好,免得遇上后伤心。

    到襄阳的一路上,慕容渊又猎过几回野物,经过村落时,和村民们[jiao]换盐巴和粗饼。

    云姌把剩下的[rou]全部做成熏[rou],既能存放,又不占地方,她每顿只吃两块就能饱。

    她还摘了些野花,晒干制成花茶,偶尔冲水喝,比喝白水更有滋味。

    这逃荒的[ri]子比她设想的要轻松许多,跟在暴君身后,几乎没有饿过肚子,偶尔还能搭上农户的骡车。

    只是无论她怎么撒娇耍赖,慕容渊都不答应给她置办一件衣裳,更不许云姌把脸洗干净。

    到襄阳郡时,她和慕容渊皆是一身破破烂烂,头脏脸脏,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

    守城的卫兵看到她二人,脸[se]瞬间难看,手里长矛直冲着她挥。

    “哪来的乞丐?别挡道,快滚!滚!”

    乞丐?她怎么成乞丐了?!

    不就是脏了点、臭了点、穿的衣裳破了点……吗!

    至少手里没拿个破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