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晚风傻乎乎地把脸转向声音来源。
    林北辰一本正经地说: “就像你说的,在这个阶段,狗还没办法选择自己的主人,那我们就在它们被抛弃之后,收留它们吧。”
    没想到林北辰想到这个方向去了。
    他完全没想这么远。他就是想起从前店主手里盘下宠物店时,那只被送往很多个领养家庭,都被退回来的瞎眼萨摩耶的样子。
    又想起他上辈子,自己是什么感觉。
    “你说之前,我没想到弃养宠物的人那么多。养奥利奥这么久,它再皮我也没想过扔了它。”林北辰意有所指, “我不会抛弃我的小狗。”
    他说“小狗”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凑得很近,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中间还有个空格。他说完之后,白晚风满脑子都是“我的小狗我的小狗我的小狗”。
    白晚风脱口而出: “我不是狗!”
    他说完开始懊恼,林北辰又没说他是狗。
    明明说的是奥利奥!
    “嗯——”林北辰拖长嗓音,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呼唤, “小狗?”
    白晚风的心脏又开始放烟花。
    林北辰在他旁边笑,一道一道热气喷洒到他耳朵上。
    白晚风把他推远,不开心地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能奶油能听懂吧,毕竟只有狗能听懂狗说话。”
    “嗯,我是狗。”林北辰若有所思地承认,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揽进自己怀里,问, “那,这么喜欢狗的人,该不会要赶狗走吧?”
    “随便吧。”白晚风脸拉得老长,把被子拉高,背对着他, “我睡觉了。”
    ***
    白晚风的手术,下周就能进行,在那之前,他只是需要做些例行检查。但为了方便,他还是住在了医院内。
    他能够享受的娱乐相当贫乏,听觉和触觉,是他最常使用的感觉。林北辰给他下了些有声书解闷,有的时候听多了,头昏脑涨,林北辰又给他紧急购置了一些可拆卸安装的简单模型,让他手里有点事做。
    林北辰在客厅里办公,白晚风会迷迷糊糊地走到他旁边坐下,靠着他延续自己的午觉。一个人在病房待着,太冷清了,他躺在那,控制不住地去做噩梦,即使有奶油陪在身边,也没办法驱散那种灵魂被抽离的恐惧。
    所以他还是选择和林北辰待在一起。
    当然林北辰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他也会自觉地走开。
    有一次他在林北辰旁边睡着时,林北辰还在敲键盘。睡了没多久,他被林北辰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惊醒,不由得地抱怨了几句。那个时候整个空间都很寂静,他能感到林北辰正看着自己,想笑又不方便大声笑。
    听到秘书的咳嗽声,他才忽地发觉,林北辰可能是在视频会议,而他刚刚的举动,大概,被录进去了。
    白晚风大惊失色,倏地站起来远离镜头,趴在沙发边寻找盲杖。
    林北辰从后面拍拍他的腰,拉着他坐下,笑意满满地说: “镜头关了,别找了。”
    白晚风惊魂未定地坐下来,问: “你怎么不早说你要开会?”
    “临时改期了。”林北辰懒洋洋地说, “我看你睡得太熟,没叫你。而且——让他们看见,也没什么。”
    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恐怖: “反正他们只能看着。”
    有的时候白晚风也会站在窗边,听各种生灵的发出的呼唤。寒风萧瑟,能听到的声音,也哀哀戚戚的。白晚风迎面对着风,像是自己,也融进风里,变成一片落叶。
    白晚风不用陪那些活泼的宠物上蹿下跳,人也懒不少。白初岚来看望他的时候,忍不住发出感叹: “胖了。”
    白晚风放下手里的巧克力棒。
    “不过胖点好,”白初岚欣慰道, “你以前太瘦了。”
    他意味不明地对林北辰说: “照顾得还不错。”
    偶尔,林北辰闲下来,会陪他出门走走。
    凛冽的寒风里,白晚风一只手牵着奶油,一只手拿着盲杖,和林北辰并肩走在医院的小道。
    这里是整个医院风景最好的地方,不少病人,都会选择在这里散步。
    白晚风慢悠悠地走着,听着擦肩而过的路人们口中的喜怒哀乐。
    忽然,一道熟悉的音乐钻入他的耳内。
    他定住脚步,脸直勾勾地朝向一个方向。
    悠扬的钢琴曲从那个方向飘来。
    那是,他演奏的版本。
    第44章
    第 44 章
    钢琴声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就戛然而止,白晚风猜,大概是谁想听音乐,不小心放了外音,找到耳机后,就换了耳机。
    林北辰看他一直朝向一个方向,问: “怎么了?”
    “……没什么。”白晚风转身,示意奶油向前走。
    走了没几步,他却听到一个成熟干练的女声叫林北辰的名字,紧接着是一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女人惊喜地说: “林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真的太感谢您了……这是,白老师?”
    白晚风本来听她的声音就有点耳熟,再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对白,心下有了一个答案。
    林北辰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他也跟着问了声好,迟疑地问: “你是……薇薇的姐姐?”
    “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薇薇的姐姐明显更加激动, “你当初给薇薇录的那几句话,她一直珍藏着,做手术前还在听。也是多亏你的鼓励,手术才进行得这么顺利。现在薇薇已经快能出院了。”
    白晚风哑然失笑: “和我没关系,是医生医术高超,薇薇也争气。”
    “姐姐,出什么事了吗?”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响起。
    她大概是发现姐姐许久没有回来,放心不下,也跟着找了过来。
    薇薇的姐姐情绪高昂而有条有理地给她介绍林北辰和白晚风。前面介绍林北辰投资的项目对她的病情帮助的时候,薇薇只是拘谨地道谢,等提到白晚风是谁时,她的声音才响亮起来,有了感情。
    薇薇语无伦次地说: “对不起,我,我才刚刚学习怎么用眼睛,认,认不清人脸。但是我记得您的声音,我,我很喜欢您的演奏,治疗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只要听到您的音乐,我就能安心下来。”
    白晚风笑着摇头: “和那些大家相比,我太普通了。”
    薇薇急切地说: “不。您和他们不一样,我听不懂他们想表达的感情,我总觉得那些东西离我太远了,但我能从您……”
    林北辰生硬地打断他们: “时间不早了。”
    薇薇发出短促的气声,刹住话头,小声把自己想说的说完: “但我能从您的演奏里,听出生命的音调。您是,独一无二的。”
    白晚风问林北辰: “你是有什么紧急会议要开吗?”
    林北辰含糊地“嗯”一声。
    白晚风说: “那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开会吧,我和薇薇再说几句话。薇薇等会也要回住院部吧?”
    一直呼啸的冷风好像突然停了,周围的空气凝结成坚硬的冰块,把人关进一个一个封闭的小格子。
    林北辰握住他的手,用力按按他的虎口: “不行,你跟我回去。”
    虎口处传来酸麻感,整只手都使不上劲。
    白晚风:垮脸。
    薇薇大气不敢出,薇薇姐姐识趣地说: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薇薇,我们也该回去了。”
    薇薇恋恋不舍地应了一声。
    白晚风叫住她们,硬是在林北辰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下,留下她们的联系方式。
    “你开会又不需要我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跟着你回来。”回病房的路上,白晚风委屈地甩着被捏疼的手。
    “你不是不想接触那个吗?”林北辰顿了顿,握住他的手,轻轻帮他揉着被捏疼的地方, “没必要和她们说下去。”
    “你是怕我在勉强自己吗?”白晚风愣了愣,转头,面对着他。
    现在那双黑色的眸子像是未经打磨的原石,灰蒙蒙的,但林北辰总是能想到,它充满神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