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起用布、用纸包裹的几件东西,急忙拆开。
    蓦地,她眼眶泛热,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每件物品。
    一串钥匙、一只戒指及数张护贝的照片。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拿起戒指,上面闪烁的小巧钻石,令她睡意泪光闪烁。
    将戒指缓缓套进右手无名指,她记得它曾属于她。
    看着一串钥匙,她脑中浮现一扇铸铁大门,甚至清楚看见那扇门的镂空雕花,她记得那曾是她的家。
    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中一大一小的影像,她的手轻抚着应该魂牵梦萦的脸容。
    她怎么会忘了他们?
    蓦地,她的泪不断滴落在照片上,她的心撕扯揪疼着,难以相信自己竟会彻底遗忘她所爱的他,忘了她曾有个可爱的宝宝。
    是何时开始,她遗落了这些重要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她这些东西收藏在行李箱的夹层内?
    遗失的记忆有如被解开封印一般,一幕幕在脑中不断浮现播映着,她努力回想忘记他们的原由。
    她记起曾回来台湾想探望他们,却因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而伤心返回大陆。
    她记起在工作中因为恍神,发生意外事故而脑震荡。
    她记起杨诚一带她前往芳疗馆接受芳香治疗。
    轻柔的音乐,舒服的按摩,薰香的气味,让她松缓了神经,降低了思考力。
    模糊间,似乎忆起芳疗师对她下的那些指令……催眠?
    蓦地,她神情一怔,匆忙站起身,奔至床边,将床头柜上的薰香灯拔掉,取出里面的精油。
    芳疗师曾说过,芳香治疗能帮助她淡忘不愉快的事物……
    她没想到不仅淡忘掉不愉快的情绪,竟然连重要的记忆都消失了!
    难道精油的味道帮助她睡眠,却也让她想不起一切?
    如果知道这种精神疗愈会偷走她重要的记忆,她绝不可能去尝试。
    当初,是她没听清楚,抑或是杨诚一有所隐瞒?
    虽仍无法清楚记起当时做决定的真实情景,但不可讳言是她自己选择逃避,对于遗忘他们,她感到懊悔不已。
    急忙翻出剩余的精油瓶,将全部的精油倒进马桶冲掉。
    她怀抱着简少承与儿子的照片及衣服,仍想不起是何时将这些东西谨慎收藏进行李箱的夹层里。
    看来即使遗忘,她在潜意识里仍想珍藏这些重要的物品。
    而现在她才恍然明白,当初整理行李要回台湾时,为何会将一堆只是打发时间做出的无用东西装箱运回来,全是因为那成千上万相同的东西里,封印了她这三年的思念与哀愁。
    今晚少了精油薰香,孙映洁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难以入眠。
    她一度想冲出门去简家见简少承及儿子,但时间已是半夜三更,只能说服自己忍到天亮。
    可这一夜,漫长得令她痛苦难熬,她只能紧抱着他和儿子的衣服,慰藉长久埋藏的相思。
    一夜未眠的孙映洁直到凌晨五、六点才迷迷糊糊睡去,待她恍惚惊醒,已是七点半,来不及去简家见简少承了。
    匆匆盥洗后,她仍决定先前往简家,急着见长大的儿子。
    再度站立在熟悉的大门前,她不禁想起去大陆四个多月后曾回家一趟,却因为这里已有了新的女主人,令她无法进入。
    瞬间恢复记忆的她,也想起曾经的不愉快,急匆匆地赶来这里,却没想到是否他已经另有家室。
    蓦地,她的心再度一拧,可想念儿子的心战胜一切,她鼓起勇气,控出手按下门铃。
    片刻,有个女人打开屋子里的铜门,走进前院。
    孙映洁看见走近的女人,并非曾看过的那年年轻女孩。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中年女人对门外的她礼貌地问着。
    “你是?”孙映洁猜想对方应该是简少承请的帮佣或管家。
    “我姓杨,是侑凡的保姆。”杨小姐回道,揣测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可能是简家的亲戚。“侑凡在吗?”忘了该先表明身份,她只急着看久未谋面的儿子。
    “他去上幼稚园了,这学期开始上幼幼班。”感觉对方不像与简家不相干的陌生人,于是保姆客气回话。
    虽然孩子开始上幼稚园,但简少承仍雇请她当全职保姆,负责接送孩子上下课,且在他下班回到家前照顾孩子,而白天她便兼任打扫的工作。
    “那我晚点再过来看他。”孙映洁和保姆闲聊几句,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并关心一些孩子的事后,便匆匆离开。
    她打电话向上司请假,转而前往太鼎集团要找简少承。
    第八章
    “不好意思,总经理正在开会。”秘书对孙映洁的突然到访有些意外,今天并没有排与盛威会面的行程。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不想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她决定等他开完会,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竟是三个小时。
    简少承听到秘书告知有访客来访,他有些意外,从容的走往会客室。
    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看见孙映洁一个人坐在里面。
    他跨步上前,见她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额,竟然睡着了。
    此刻酣睡的她有点小女人,与昨天大谈合约的女强人气势截然不同。
    简少承望着她不禁怔忡,昨天他明明对重逢的她充满许多不谅解,但现在看着安静睡觉的她,却没了火气。
    见她似乎睡的很熟,他一时不忍叫醒她,于是先转身离开。
    等她醒来,他会听她好好说明来意。
    孙映洁因昨晚几乎没睡,在会客室无聊的等待时,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她睡饱睁开眼,吓了一大跳,因为已是下午时刻。
    她走出会客室,直接搭电梯前往总经理室的楼层。
    秘书见到她并没有阻挡,反而带着她前往总经理的办公室。
    孙映洁踏进简少承的私人空间,而正与人讲电话的他抬眸看到门口的她,微怔了下。
    “叶总,我临时有访客,这件事晚点再跟你进一步详谈。”他匆匆结束商业谈话,再一次的,因私事而暂时放下重要的公事。
    “汪秘书,帮我泡两杯咖啡,一杯Bspress,一杯Cappuccin,两匙糖。”他交代秘书,清楚记得她喜欢喝甜咖啡。
    “孙助理,请坐。没预约而来,应该不是想谈公事吧?”简少承走出办公桌,走往沙发落座。
    尽管内心因再见到她而激烈波动,但他外表上却是态度从容。
    “少……承。”他的疏离令她感觉不适,孙映洁不安的轻声唤道。
    她的叫唤令简少承心怔了下,见她眸里有着盈盈波光,不似昨天将他当外人般疏离感。
    “怎么?今天才想起我的名字。”他口气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不悦,计较起她昨天竟漠然的叫着他的头衔。
    “我……确实是昨天晚上才想起。”孙映洁头低低,神情愧然。
    “什么意思?”她的回答教简少承纳闷。
    “对不起,我之前把你跟侑凡忘记了。”她鼓起勇气抬眸望他。
    “什么?”他更加错愕。她把他和儿子都忘了?
    “因为……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无法全心工作,因此去寻求芳香催眠疗法,结果却暂时遗忘了关于你和侑凡的记忆。”孙映洁忐忑的解说,她觉得选择舒压而造成催眠遗忘他们的事是她的错,对他及儿子感到万分歉疚。
    “你说,你把我跟侑凡忘了?”简少承瞠大黑眸质问,无法相信她的理由。
    “我不知道芳香治疗有催眠效果,我以为只是舒缓心理压力,忘掉一些不愉快的情绪而已。直到昨晚我整理行李,发觉被我藏起来的一些关于你们的东西,突然间想起一切。”孙映洁试图解释,盼他能谅解。
    “呵!”简少承听了,却是嗤笑一声,“你竟然可以把我跟儿子忘了!”眉头一皱,顿时怒火中烧。
    “我……没想到最后会忘掉你们,否则我绝不会去做。可是……那应该只是短暂的遗忘,我一看到你们的东西很快便恢复记忆。”感受到他的怒气,她心慌的辩解,可她知道不管当初的理由为何,他都无法原谅她忘了他们,因连她都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