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震的牙行在王爷府附近,我陪你一道去。”
    在悦然客栈用了早膳,两人立刻前往卜震经营的牙行。
    牙行还没开门,严季雍问牙行隔壁的米行。“卜老板什么时候来开铺?”
    “他啊……不过正午是不会来的,不过伙计会先来。”米铺老板说。
    “卜老板这么晚才来铺里,这牙行生意会好吗?”莫紫乔看了看发亮的招牌。
    “阿震近来染上抽大烟和狎妓的毛病,中午能起来已经很偷笑了,至于生意,马马虎虎啦,不过没有以前好了,你看这条街上,不只阿震的这家草药牙行,这一行生意大概很有赚头,草药牙行不少,全想分一杯羹。”
    “卜老板住的地方在哪条胡同?”直接登门拜访比较快。
    “阿震现在有家也不回了,多半是在温柔乡里醒来,醒来后就直接到铺里了。”
    “所以非得在这里等啰?”莫紫乔嘟哝着。
    “阿震以前没这么颓败的,他家里头还有房妻子守着呢,真是可怜了。”
    “卜老板的妻子都不管他吗?”莫紫乔瞪大眼。
    “管啊,可是哪里管得动,阿震老嫌娶了个丑八怪,埋怨得紧呢!”
    “既然不满意,当初为什么要娶呢?”
    “父母之命啊,是恩人的女儿,不娶对不起人家,娶了却对不起自己。”
    米行老板话里好像有无限叹息,男人一般是替男人说话的,娶妻不如己意成了纳妾的藉口,卜震狎妓,肯定也是以此为自己的负心脱罪。
    “卜老板可有因此搭上什么良家妇女?”他套话地道。
    米行老板想了想,多亏他这人话多,否则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打探出卜震的身家背景。
    “以前有个年轻的少女常上牙行玩,好像叫瑛儿,阿震是这么叫她。”
    “瑛儿?”越来越接近谜底了。
    “后来就不曾看过她了,有一天我还问过阿震,阿震只说了句,她疯了,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瑛儿的病果然和卜震有关。”他蹙了下眉。
    “你们认识瑛儿?”米行老板问。“她真的疯了吗?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姑娘。”
    牙行伙计终于出现了。
    “忠宗,这两位客人要找卜老板。”
    米行老板真的很热心,连严季雍他们的台词也替他们说了。
    “卜老板今天不会来,你们找老板有什么事?”忠宗打开铺门踏进门槛内。
    “想向卜老板打听一件事。”莫紫乔环顾四周,打量道。
    “老板明天也不会来,你们再等两天吧!”忠宗酷酷地道,似不情愿。
    “卜老板远行吗?”严季雍问。
    “是啊,他最远去的地方就是妓院,你讲远行也正确啦。”
    “你说他现在还睡在妓院里?”
    不难想像忠宗为何不悦,老板付他一人份的薪饷,却要他干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活,不气才有鬼。
    “你们可以去找找看,或许老板还没抽大烟,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忠宗说。
    告辞了牙行,严季雍和莫紫乔决定亲自到妓院堵卜震。
    “我们这里是男人来的地方,女人不准来。”妩媚的鸨姐儿皮笑肉不笑的说。
    “你不也是女人吗?为什么你能来,我却不能来?”莫紫乔瞟了她一眼。
    “我是这里的花娘,你是谁?”鸨姐儿冷眼打量着莫紫乔。“想来这里讨生活是吗?”
    “我们找卜震。”严季雍打断鸨姐儿欲往下说的话。
    “卜大爷不在这里。”
    “除非你们这里不是北京城最有名的妓院,卜震的伙计告诉我可以在城里最有名的妓院找到他。”
    鸨姐儿当然不能说春香院不是北京城最有名的妓院,遂改口道:“卜大爷不随便在这里招待客人,你们是谁?”
    “你去告诉卜震,就说他的朋友严季雍找他。”
    鸨姐儿朝护院使了个眼色。
    “坐嘛,想吃什么点心?我请厨娘给您准备。”
    “不用了,我们问过卜震话就走,你快把他请出来,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
    护院去而复返,附耳同鸨姐儿说了句什么。
    “这位爷,卜大爷回牙行去了,不在这里。”
    “我们才从牙行来,休想诳我。”
    卜震肯定心里有鬼才不敢见他,越是这样,他越要求个水落石出不可。
    “那我就不知道了,请爷到别处寻去,卜大爷确实已经离开了。”
    “一定是听说我们来找他才跑掉的,现在怎么办,到牙行等下去吗?”
    两人离开春香院后,返回牙行,问明伙计卜震的住所,或许真能在他家拦到他。
    “瑛儿肯定让他欺骗了感情才会得癫病,一会儿见了他,最好把他五花大绑运回梅龙镇,要他亲自向瑛儿认罪。”
    莫紫乔未审先判了卜震。
    “瑛儿也许并不想见到他。”
    “我想请祥大夫替瑛儿看病,这样耗下去好像很难自己痊愈。”她把瑛儿看作自己的妹子。
    “我赞成请大夫瞧瞧,三天后,我就要起程到江南去了,以后家里的事请你多担待。”
    感伤的愁绪旋即袭向周身。
    “小事一桩。”她夸言地道。
    “这么自信!”他一笑。
    她颔首,“当然,史军是个能干的总管,我哪里需要出什么力!”
    “谢谢你。”他握住她的手。
    “谢什么?”
    他扬起唇角,缓道:“昨夜……是一个美好的记忆。”
    她垂下羞怯的俏颜,心中不禁一甜。
    “我全忘了。”
    “你,还恨我吗?”他很想知道。
    她任性的咬了咬下唇,不想让他太好过,所以她故意说反话。
    “恨啊,为什么不恨?你一直以来对我并不好。”
    他扣住她倔强的下巴,端倪她的真心,可看不真切。
    “要我带着你对我的恨离开,你真残忍。”
    严季雍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了以前的锐利,只有现在的温柔,不知她领不领情?
    她别开小脸,一颗心怦怦地跳着,哪有人这样直勾勾觑着人的。
    莫紫乔心被瞧慌了,只想逃避。
    “分开也好,免得咱们一碰面就吵架。”她好想问他何时回家,能不能带家眷同行。
    她不想一个人受思念煎熬。
    他淡淡一笑,放开她的下颚。“不会了。”
    “什么?”
    “再也不会一见面就和你吵架了,我承认,以前的我实在太没风度了。”
    “你是很没风度,为了你的恶意批评,我尝试几种不同的方式绣鸳鸯,直到我找回信心为止。”她永远记得他说她绣的鸳鸯眼神暧昧。
    他好抱歉。
    “有这么严重吗?”他真是始料未及。
    她哼笑地道:“被人嫌弃的是我,你当然觉得不严重了,一句退货害我赔了一年的盈余和五十两银子,最大的损害就是赔上紫乔姑娘的信誉。”
    “我太直率了。”有什么说什么,只想到自己的利益,没顾及别人。
    “我的鸳鸯到底哪里暧昧了?”她想不通。
    他叹了一口长气,“说真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是我太挑剔。”
    “是啊,你们做官的,官大学问大,人嘴两张皮,爱编派人什么罪就编派人什么罪。”
    “我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他投降了。
    “说说看。”她不一定答应。
    “求和。”
    卜震的妻子其实并不丑,只是黑了一点,不是人人习惯称赞的雪肤美人。
    “卜震不在家吗?”严季雍问。
    “那死鬼早就不回家了,你们要找他去春香院找他,我已经死心了,他要不要回来都没关系。”卜妻咆哮地道。
    莫紫乔同情她,“不如你写封休书吧!”
    “要不是我爹娘还在,我早早休了他,如果你们一会儿见了他,就说我准备把房子卖了。”
    “卜大嫂,我们恐怕没法替你传话,他不在牙行,也不在春香院。”莫紫乔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