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梦境似乎格外深沉。
意识沉沦间,桑雀忽而回到漠城灰暗的冬天，忽而站在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深山，忽而又闯入了东港无尽的炎夏……
极混乱的时刻,他终于睁开了疲倦的眼眸。
呆滞过好一阵子，才勉强确认身处的这间木屋和身边的男人都是真实的存在。
陈聿深并没有入睡,正搂着桑雀单手用手机写邮件,感觉到老婆清醒了,立刻端过温水慢慢喂。
桑雀勉强喝过两口,又困倦地靠住他闭眸养神。
真羡慕陈聿深的精力,仿佛永远都不会觉得疲惫。大约能够成功的人，总有此类了不得的天赋。
“还冷吗？”
陈聿深忽而开口关心。
被折腾到腿都软掉的桑雀不禁抱怨：“……讨厌。”
“我是想说叫人加了暖炉。”陈聿深失笑,“你在说什么？”
屋内的确温暖了许多,桑雀懒到手指都不想抬起,更没精力跟他斗嘴,依然安静地缩在少爷怀里休息。
陈聿深忽换成种微妙的语气：“刚才有个叫叶棋的男生给你打电话,干什么的？”
桑雀哦了声,过几秒才说：“计算机系的同学……我想做个文字游戏，就在论坛上问了问……”
事实上陈聿深是很讨厌有同性接近他的,而且找个程序员这种事最简单不过,几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不过那样的话,小山雀肯定觉得被干涉了……
犹豫过后,陈聿深只反问：“游戏？”
“关于我和妈妈的故事。”桑雀忽然来了精神，絮絮地讲起小男孩在平行宇宙寻找母亲的情节设想，他的语气很温柔，但所诉说的却是难掩的悲伤。
或许是因为拥有明玫这样的母亲，陈聿深至今无法想象老婆的遭遇。
并不是每件人生之事，都可以容他人置喙。
认真听完后,陈聿深说：“你会做得很好的，如果需要——”
“没关系啦，我自己可以。”桑雀果然打断了他试图提供帮助的话语，微笑说，“如果有什么搞不定的，再跟你讲。”
陈聿深安慰性地握住了他的手，又问：“你真相信有平行宇宙吗？”
桑雀缓慢点头。
这种想法让陈聿深觉得很有趣：“那平行宇宙的我们在做什么？”
“每次不同的选择，都会造就完全不同的世界。”桑雀恍惚地眨着美丽的眼眸
，似乎透过空气望见了与此刻截然不同的人生，“没有遇上你的我，应该过得很辛苦吧……肯定根本考不上美院……也许很大年纪了，依然还是一个人在漂泊……”
陈聿深不喜欢听这种可能性：“肯定会遇见的，不然我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
猝不及防间被这恋爱脑的发言逗笑了，桑雀靠在他胸前说：“没有我你也会有很精彩的人生啊。”
“那一点意义也没有。”陈聿深蹙眉，“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任何人。”
近来接触过富豪圈子里的同龄男子，桑雀才知道秦世说得没错，像少爷这种情感观的人的确是只能用纯情来形容了。
他心底渐渐泛起强烈的温柔，忽然扶住陈聿深的肩膀，凑过去吻住那柔软又性感的嘴唇，乖巧的触碰别样诱惑。
带着微喘轻轻分开，桑雀已经爬坐在了他的腿上，小声问：“那不管什么时候遇见我……你都会喜欢我吗……”
陈聿深很笃定：“当然，一眼就知道你是我老婆。”
“如果……”桑雀迟疑，“我变成了很糟糕的大人呢？”
“不会。”陈聿深扶住他的脸，“如果你过得不好，那也不是你的错，肯定是这个世界的错。”
桑雀再度失笑。他总觉得自己能在两年前的那一日成为少爷的同桌，已经用尽了此生的全部运气。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能遇见就很好了，其余全需付诸努力也没关系。
亲吻又在不知不觉中发生。
本在享受这温馨一刻，桑雀却因他顺其自然去解衣扣的动作而突然僵住，紧接着气愤地捏住那张帅脸：“你、你太过分了……明明刚做完……”
陈聿深装可怜：“可我还没满足。”
“……你有满足的时候吗？”桑雀气得咬了下他的嘴唇，“你就是只贪得无厌的小狗。”
陈聿深半笑不笑：“不做还勾引我？”
“我没有。”桑雀轻轻靠在他的肩膀边抱怨，“我只是想和你待一会儿，你不要满脑子黄色废料。”
撒娇的小山雀真的很可爱……希望全世界只有我懂。陈聿深弯起嘴角。
正在这时，他手机震了震。
少爷打开看过一眼，忽然开心地抱起老婆说：“有了。”
？
桑雀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披上厚厚的防雪服抱出房间。
迎面而来的彻骨寒冷实在难捱。
然而桑雀完全无心抱怨，因
为映入眼帘的，是宛若宝石的绚丽光带，翡翠般的绿融着梦幻的紫红，温柔地照亮原本极黑的雪夜，让这处冰海边的小镇深入童话间。
倘若光真能化成海，那必是此情此景。
他失神地欣赏了很久，才将冰凉的脸靠在陈聿深肩边，感动道：“真好看，像做梦一样。”
“没想到第一夜就见到了，还说你不够幸运？”
陈聿深微笑过后，表情又认真了些：“我本来犹豫，要不要今年问你，一直也没决定好，就想着如果能看到极光便开口，看不到，说明还没到时候。”
桑雀被这话搞得很疑惑：“问什么？”
陈聿深稍微腾了下胳膊，只单手就稳稳地抱住了小山雀。
他在睡袍里稍微摸索过几秒钟，竟然拿出了一枚璀璨的男式钻戒。钻石染着极光，颜色美丽到无法以语言形容。
正愣住的桑雀不敢相信地望向还不到二十岁的大少爷。
陈聿深问：“桑雀，你愿意毕业时和我去美国结婚吗？”
……
结婚，这个词在桑雀心目里，不过是大少爷常常挂在嘴边秀恩爱的梗而已。男人和男人之间……结不结婚又能如何呢？
陈聿深拿着钻戒特别恳切：“到时候我会让律师安排好，无论是我的财产和我的人生，都有一半属于你。”
和陈聿深在一起后，桑雀觉得哪里都好，唯独怕任何人将他视作觊觎现实好处的投机者，所以这份恳求着实让他矛盾无比。
“我知道，或许你不需要这样。”陈聿深望着他的眼睛，“但我需要，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一家人……
桑雀狐狸眼忽闪了下，水光模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呀。”
“所以答应我，做我老婆。”陈聿深的语气不容拒绝，一字一句地发誓，“我这辈子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不心动当然是骗人的，桑雀心情复杂：“那万一……你后悔了怎么办？”
陈聿深本非常期待，没想到他憋出这个问题来，顿时不悦：“我——”
“好啦。”桑雀恍惚回神，很突然地伸出手来，“那……三年后我们结婚吧。”
情绪简直如同过山车。
陈聿深愣过两秒，才在微微颤抖间，把那枚钻戒套在了桑雀秀气的无名指上。
尺寸分毫不差，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量的。
桑雀带着笑意瞧向那双开心难掩的桃花眼，郑重地吻过他，而后重新搂住他的脖颈说：“方才……我做了很奇怪的梦，我梦到我三十岁了，还孤孤单单地生活在东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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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聿深怕他冻坏，转身抱他进屋。
忽来的暖意让桑雀鼻尖有点发酸，继续小声道：“梦里我也想做那款文字游戏，但是没有钱……后来，好像有机会去谈投资……没想到对面的老板是你。”
陈聿深失笑：“看来真把你累傻了，胡思乱想的。”
“梦里你根本就不认识我，还说我的方案这里做错了……那里也错了……”桑雀有点委屈，“一直批评我，好可怕……”
“不可能。”陈聿深把小山雀放在床上亲了亲，“就算是这样，我肯定也在心里偷偷琢磨着，究竟怎样才能把你骗回家。”
……
桑雀半晌后淡笑，再度望向无名指上的钻戒，不禁温声感慨：“小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
永远都是。
*
可爱的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