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如祝宇所料，季宸汐发放传单的过程异常顺利。光是那一张脸，就没有新生能够拒绝。
好处是，传单散出去的速度很快；然而坏处是，那些新生围着季宸汐，竟然就不肯走了。
“学长，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社团吧。”
“学长哪个班的？社团活动平时多吗，能不能经常见到你。”
“我会报你们社团的。有些问题想咨询，加个联系方式吧。”
季宸汐被堵得水泄不通，面带冷[se]。
林煜原本还在一旁听着，当听见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了。
开玩笑，他都没有联系id，这些人凭什么要！
他上前一步，径自挡去了季宸汐身前。
季宸汐原本已到了隐忍边缘，然而尚未爆发，就见一道身影将他与周围人隔开。
一头亚麻[se]的短发在阳光下跳跃，仿佛披了一层浅光，不觉有几分晃目。
季宸汐微微眯眼。
“到此为止。”
林煜身披制服，双手环抱。
“有问题去展台吧，这里不负责解答。”
“什么，你哪位？”
“你们不是招新吗，问个问题都不行？”
林煜：“不行。”
没料到这样直白的回复，周围人噤声。
“你们要是对社团有意向，就去展台。但如果是对我身后这个人有意向，”
林煜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不可能。”
一名军校生面红耳赤：“这关你什么事。”
“听清楚了，你们这群喽喽。”林煜昂首挺胸，“这个人，已经是我……”
他话没说完，忽然被一扯衣领，直拽着往后拖去。
林煜大怒，正想质问谁敢如此无礼，一回头见是季宸汐，立马将话咽了回去。
他这才注意，季宸汐隐隐要比他高上半个头。从他的角度，能瞧见对方高挺的鼻梁，下巴弧度姣好，线条流畅。
察觉到视线，对方低眼看来。
林煜不自然转开头，问：“你穿增高鞋垫了？”
季宸汐：“……”
季宸汐：“什么。”
林煜去看季宸汐鞋子，普普通通的制式皮鞋，鞋底很低，看不出塞了鞋垫的样子。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女主”比自己高。
他决定暂且无视这个小发现，抓住季宸汐手腕，将其从衣领扯开。
“就这么走了？”
那些新生尚且留在原地，似乎对他们突然的离去感到不解。
季宸汐甚至没回头看一眼，只应了一声“嗯”。
林煜也不希望那些看着贼眉鼠眼对“女主”有意思的家伙加入社团，因此从季宸汐手中接过传单。
“看来还是没我不行，”林煜昂首挺胸，“[jiao]给我吧。”
季宸汐没有回话，沉默片刻后道：“松手。”
林煜：？
季宸汐视线下移，身旁人依然抓着他的手腕，迟迟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要抓到什么时候。”
他面无表情。
林煜原本打算蒙混过关，看来还是不行。
他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迫，自然收回了手，朝前行去。
“跟我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格魅力。”
.
林煜所谓的人格魅力，便是“强迫”加“恐吓”。
先随机逮住一名落单的新生，强硬塞其传单。简单介绍几句，便要拉人去展台。
如果就这么懵懵懂懂跟他走了还好，如果拒绝，林煜当即凶狠：“不去？为什么。”
新生们都是刚入学的小雏[ji]，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即有些慌乱。
“我、我已经有意向社团了。”
“什么社团？”
“……战备社。”
艾利尔军学院作为军校，运动社团要比文娱类社团受欢迎很多。而在那之中，又属能够帮助提升战力的社团最受欢迎。
战备社便是其中之一，不同于祝宇的控制器研习社，战备人是雄鹰院数一数二的大社团，社员人数足有上百人。
无论资金还是资源都十分充裕，且经常在比赛中拿下大奖，是艾利尔军学院内最受瞩目的风云社团。
林煜听后，摇摇头：“不行啊你。”
新生紧张：“怎么不行？”
“大树底下好乘凉，”林煜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大社团，你就算进去了也只能坐冷板凳。”
“啊……”
“我们社团就不同了，”林煜讲得头头是道，“一进来就是核心成员，所有比赛都能上场，还能直接参与决策。总比当个冷板凳成员强。”
“……”
新生竟然有几分动心。
林煜眼见差不多了，直接揽住人肩膀。
“事不宜迟，先去[jiao]报名表吧，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总之，在林煜的花言巧语下，新生当即就迷昏了头，迷迷糊糊跟人去了展台填写报名表。
而这已是林煜拉来的第十名新生。
原本控制器研习社的展台前门可罗雀，这会儿竟也变得热闹起来。所谓从众心理，见这边展台有人围着，其他过路的新生也都好奇过来瞅一眼，渐渐地，展台前的人数越来越多。
祝宇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连忙叫回了部分社员，让一起帮忙接待新生。
“怎么样。”
林煜去看季宸汐，“见识到了吗。”
他的人格魅力。
季宸汐并不认为这是“人格魅力”，而是强盗行为。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做法很有效。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干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林煜能够帮他，仅仅对于这一点，他表示感谢。
他接过林煜手中余下的传单，将其放回展台桌上。
“不用发了，”季宸汐道，“走吧。”
林煜见季宸汐转身，便也一同跟了上去。
如今百团大战临近尾声，不少社团已经开始收拾。一路过去，人影忙忙碌碌，街道上一片狼藉。
季宸汐带着他穿过大道，直到一家杂货商店前。季宸汐让他在外边稍作等待，独自进去，出来以后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递给他。
是一支雪糕。
今天本来就热，又在太阳底下站了许久，林煜早已汗流浃背。可他不愿脱下肩上的制服外套，因此强撑着。
季宸汐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灼[ri]之下，能清晰瞧见蓝[se]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底下静静流淌。
光是看着，就很心静。
林煜不由自主触碰上去，果然感受到了一股子冰凉。如此炎热之下，那股冰冷令人感到舒适。
“……”
季宸汐道，“我让你拿吃的。”
林煜松开了季宸汐，从其手中接过雪糕。
“你请我？”
这是显而易见的，季宸汐没回话。
林煜挑眉：“怎么对我这么好。”
季宸汐抬头望天，转身往回。
害羞了？
林煜断定。
.
回去展台的路上，林煜拆开了雪糕，一边吃一边走。
这是“女主”送给他的第一样礼物，只觉要比从前吃过的所有食物都更加美味。
当咽下最后一[kou]雪糕，他依然有些舍不得，将棍子包进雪糕外袋，藏进制服[kou]袋里。
季宸汐余光瞥见，有些瞳孔地震。
这人在做什么。
林煜完全不认为这该是背着人做的事，一抹嘴巴：“不过学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宸汐不太想听。
林煜自顾自道：“你为什么要加这个社团？你成绩好实力又强，那些大社团应该争着抢你才对。”
其他社员他全都见过，一眼就能看出来除了学长以外没一个能打的。而且学长又长这么好看，光彩夺目，待在这灰暗破败的社团里实在格格不入。
没想到是正经话题，季宸汐有些意外。这也并非值得隐瞒的事，因此回答道：“巧合。”
的确是纯粹的巧合。
季宸汐第一年刚入学的时候，压根没想着要加入社团，结果经过中央大道时被无数招新的老生拦下。
他不厌其烦，为了尽快脱身，就随便指了个站在最外围的人。
而那个人正是祝宇。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他这个选择是对的。
社团很小，活动不多，对社员约束力也不强。除了必须出席的活动，他基本就是个幽灵社员，没有占用他太多时间。
原本以为这个社团今年也就该到头了，没想到会杀出个程咬金来。
想起今天展台前的盛况，季宸汐余光瞥向侧旁。
“你问我为什么要加你们社团？”
林煜邪魅一笑，“那当然是因为……”
“不，”季宸汐无情打断，“我没问。”
林煜：“……”
问一问嘛！
分明是表白的好时机。
回到展台，这会儿控制器研习社的招新已暂告一段落，社员们正在整理收下的申请表。
第 11 章
祝宇脸上带着喜气，大约是收获颇丰。瞧见季宸汐回来，热情打招呼。
“辛苦了。”
“作为社团一员，这是应该的。”林煜难得谦虚。
祝宇噎了一下，险些忘了还有一个烫手山芋。
可对方今天确实帮了许多忙。别的不提，提[jiao]报名表的新生大部分都是对方挖来的。祝宇的良心不允许他用完人就丢，可是他又不能真接受一名联邦学生，因此左右为难。
“社长，先看看情况吧。”
女社员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道，“大不了挂小薛的名，反正他要退出了。”
小薛正是今天提出要为了学习退社的男社员。
想起老社员们陆续都要退社，祝宇方才兴起的喜悦又焉了下去。
不过，这个提议也不算完全没有道理。反正这个联邦生是新生，估计学院里也没什么人认识。他们又是个小破社团，更无人关注他们的成员信息。
如果这个联邦生真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恐怕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过，他并没有对林煜说出这番话，只是朝其道谢帮忙。
接下来的工作还没结束，需要审核报名表并筹备面试。
虽然那只是走个过场。他们人数不足，因此提[jiao]报名表的新生，他们全都会予以通过。
又在展台待了一段时间，确定再没有任何新生后，祝宇等人也打算离开了。
“宸汐，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接下来[jiao]给我们。”
对于他们社团的唯一最强战斗力，祝宇不敢把更多杂活[jiao]给对方，生怕对方退社。今天要不是紧急情况，他也不会让人过来。
“顺便送送你朋友。”他道。
季宸汐：“……”
祝宇：？
季宸汐一言不发地走了。
祝宇大概不会料想，自己不是因为杂活，而是因为一句话差点儿“失去”自己这个强力社员。
不过无论如何，季宸汐还是送了林煜。两人朝火枪手院方向行去。
临近傍晚，夕阳笼罩了整个艾利尔军学院，将学院内部映得一片橙红。
穿过主训练场后，季宸汐停下，道：“这片树林过去就是你们院。”
夕阳西下，整片树丛犹如火烧云一般。湖面[bo]光粼粼，折[she]着浅金[se]的光。
林煜认出，这里好像是他第一次跟学长见面的地方。没想到他当初一通乱走，竟跑到雄鹰院这边来了。
他朝季宸汐道别。
“学长，下次见。”
“没有下次，”
季宸汐冷道，“你别再来了。”
林煜：“为什么？”
“不为什么。”
风刮过，树丛树叶摩挲沙沙作响。
身前人漆黑的发丝微微扬起，露出那[jing]致却冷淡的眉眼。不近人情的墙壁竖起，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正常人往往这时就该败退，但偏偏林煜像是感受不到这份排斥一般，笑了笑。
“既然没有理由，那我要来。”
季宸汐微微蹙了下眉。
“我说过了，你们是我的人。无论是我招来的新生，还是你们这些旧社员。”
林煜肩上的制服迎风猎猎作响。夕阳西下，那原本琥珀[se]的眼瞳仿佛被染成了浅金，无比耀目。
“这个社团很破很小，但也只是暂时的。”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这里变成足以配得上你我的传奇社团！”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配合身形架势，倒真容易把人给唬住。饶是季宸汐也不禁滞住了一瞬，不过又很快反应。
这个人，是哪里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林煜衣衫猎猎，享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只觉自己真是说了一番帅气的话。“女主”也一定会有所动容吧。
然而面对他的强势宣言，对面人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接着移开视线。
“随你。”
.
回程路上，余晖渐尽，直到最后一束光芒湮没，藏进了厚厚的云层中。
与学长单独相处了一整天，林煜整个人high得不行，只觉人生到达了巅峰。当回到宿舍的时候，天[se]已经晚了。
他甚至撞见了时朗原，由于心情不错，难得主动与其打招呼。但不知为何，时朗原见了他便脸[se]一黑，一言不发与他擦肩而过。
林煜向来大度，不会拘泥于这种小事。
回到房间，里边灯依然灭着，门缝里不见丝毫光亮。林煜拿出钥匙开门，可当推开一条缝隙，忽然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直觉一向很好，当意识到这点，立马要掩门溜走，然而为时已晚。
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骨节分明的五指嘭地一下扣住门沿。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门后人语气平和，带着笑意。
但那隐藏深处的森冷，饶是林煜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后脚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啪。”
肩膀被锢住。
“跑什么？”
门后人依然没有露面，语气也依然温和。
但与那[kou]吻相反，锢住肩膀的指尖几乎陷进了皮[rou]，令人无法挣脱。
“进来吧，等你很久了。”
林煜被那修长有力的手死死扣住，就这么被一寸寸拖了回去。
随即一声重重的门响，他彻底消失在了门后。
.
天[se]彻底暗下了。
与林煜分别，季宸汐原本打算去训练场，可不知是否和那人相处了一天的缘故，总觉[jing]神有些疲惫。
于是他少见提前回了宿舍。
宿舍里人不多。除他以外，大部分的二年级都还在忙社团招新的事。难得的清净，也令季宸汐感到自在了一些。
他回到宿舍门前，手尚未落上门把手，忽然察觉里边人气。他微微顿住，最终握住了把手，推开门。
屋里亮着灯，暖黄的灯光充斥了整个房间。艾利尔学院宿舍楼装潢大同小异，包括房间布局也是类似。
入门处便是卫生间，往里一左一右两张床，中间摆了两张书桌椅。不过与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上铺了棉被，另一张则是空空[dang][dang]。
季宸汐一个人住，原本该是如此，但此时此刻，房间里却多了绝不该出现的另一人。
“……”
他眼底映着那人身影，面上未流露丝毫情绪。只往前迈了一步，反手合上门。
床上坐了一名不速之客，毫无顾忌。此时正手托着腮，脸上笑眯眯的。
“回来了？”
季宸汐视若无睹，拎包走近书桌前。
床上人靠过去，想要勾肩搭背，却被躲过。于是颇感无趣叹了[kou]气：“你怎么还是这样，跟个木头似的。”
季宸汐充耳不闻。
青年看着其一举一动，道：“我听说你今天又被找茬了？”
“……”
“杜天明那小子我已经警告过了，可他不听我话，”青年耸耸肩，“要是他知道你真实身份，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
“对吧，三皇子？”
听见这一称呼，季宸汐终于有了反应。手上动作停住，冷冷瞥去：“别那样叫我。”
青年笑嘻嘻的：“你就这么讨厌自己这个身份？再怎么讨厌，你也是父皇生出来的，血缘不可违。你还是趁早习惯……”
话没说完，青年忽然瞥见一道黑影朝自己刺来。他翻身一滚，半跃下了床。随即噗呲一声，那黑影直直穿进了墙壁，竟然是一支铅笔。
“抱歉。”
他听身旁人不带感情丢下一句。
“手滑。”
青年站起身，虽然依然绽笑，却不比刚才那般泰然自若。
“我刚才要是没躲开，那可就刺进我脑袋了。”
季宸汐淡淡：“可惜了。”
青年：……
他早知道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看自己不爽，又或者说，对方是看所有皇室都不快。
他倒也不计较，终于开始说起正事：“你还记得父皇[jiao]代的任务吗。”
季宸汐眉间微不可见蹙了一下，像是对这一话题感到不快。
青年看在眼里，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你对父皇有偏见，我倒也理解。可无论如何你都是一个帝国人，一名皇子。”
季宸汐冷道：“你想说什么？”
青年从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指尖夹着那枚薄片。
“见过这个没。”
那是一枚控制器芯片。
季宸汐看了一眼，没回话。
“这是控制器芯片。”
青年长相同季宸汐有几分相似，但更为秀气。一双桃花眼含情若水，总眯眯笑着，“型号跟帝国不同，是联邦特制的芯片。”
季宸汐唯一感兴趣的大概只有控制器。听见是特制后，刚要仔细瞧瞧，青年却将其一把收回。
“知道是谁捡来的吗。”
不待回复，青年便自顾自道，“杜天明。”
“你那天把他们那群人狂揍一顿。他们醒来以后，就在现场发现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虽然，帝国与联邦之间目前还有贸易往来，但那仅限于衣食住行之类，军事上的[jiao]易绝无可能。
会在雄鹰院发现联邦的特质芯片，只有两种可能[xing]。要么是联邦生偷偷混了进来；要么，是有帝国人暗中与联邦人做了[jiao]易。
无论哪一类情形，都需要警惕。
“我查过监控，那天去过现场的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三个陌生学生。其中一个是你亲自带走的。”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青年嘴角依然翘着，眼底[bo]光流转。可掩藏深处的暗光却目不转睛盯着季宸汐。
“跟我仔细说说那天的情况吧，”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