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与徐明不同，时朗原未雨绸缪，抵达雄鹰院之前便要求林煜先把院徽给摘下来。然而却被林煜给拒绝了。
“不需要。”林煜道。
时朗原一愣：“你不怕被帝国人给盯上？”
林煜不屑：“我林煜长这么大，还从没怕过什么东西。”
时朗原：“……”
忽然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这人并非大智若愚，而是真的傻[bi]。
但是路已经到了半途，回去也很麻烦。时朗原信守承诺，还是将人领去了雄鹰院。
同火枪手院一样，这会儿帝国学生也正值社团大招新的时候，来来往往挤了不少。街边堆着桌台，沿路拦下每一个过路新生。由于人太多，甚至一时无人注意到两人身份。
“同学，戏剧社了解一下？”
时朗原迎面走，迎面就被塞了传单。他摇摇头躲开，但那人并不放过他，依然费尽三寸不烂之舌：“你就看看吧同学，结课有加分的。而且平常学习训练都那么累了，来点儿文娱活动呗。”
时朗原被拉得走不动道，正要发作，却见林煜挡去了他身前。
“啊、同学，你也有兴趣吗。”戏剧社学生喜出望外。
林煜没说话，指了指身前。学生这注意到两人胸前的校徽，当即脸[se]大变。
谁能想到联邦人会混进来啊！
他脸上那热情的笑容立马消失，疑神疑鬼观察两人。但社团招新工作还得继续，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耽搁。
学生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回头，估计是怎么也没想通。
“行了，走吧。”林煜将院徽戴去了更加显眼的地方。
这个人……是早有预料吗？
时朗原狐疑望了林煜一眼，同样将院徽别去了衣领外侧。
两人继续往前，终于脱离了繁闹的社团展台。周围人逐渐稀疏。林煜环顾风景，发现有几分眼[shu]。大概是已经到了徐明之前带他来过的地方。
之后的路他已经知道，正要甩开时朗原，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喧闹，是抱着海报和易拉宝的一群学生。大约姗姗来迟，这才要从主楼转移去招新现场。
时朗原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看，而林煜像是瞧见什么宝物似的，忽然眼睛放光，直直盯着那个方向。
时朗原再次循着望去，发现那迎面走来的人群之中，有一名军校生颇为显眼。
身形高挑，皮肤是冷白[se]的，在黑[se]制服的衬托下愈显苍白。
脸骨窄而长，眼尾微翘，模样[yin]美，但并不显女气。只是透着矜贵，令人难以靠近。
再看林煜，此时已整理好衣领，昂首挺胸朝那人走了过去。
见有人靠近，学生们同时都停下了。
他们一眼注意到林煜戴在衣领上的院徽，纷纷露出警惕的神[se]。
林煜无视了那些打量，径自朝季宸汐打招呼。
“学长，又见面了。”
季宸汐没料到还会再碰见这人，眉间微微蹙了一下。
“宸汐，你认识？”
季宸汐没应声，倒是另一名学生开[kou]了。
听见这略显亲昵的称呼，林煜看去，见季宸汐旁边站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长相秀气，五官端正。脖子上挂着名牌，上边写着“控制器研习社社长祝宇”。
控制器研习社？
林煜研究着上边文字。
这是学长加入的社团吗。
他在打量对面，对面人同样在打量他，视线从他院徽上掠过，又问季宸汐：“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态度是显而易见的防备。
季宸汐倒看不出情绪变化，只是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们先走。
祝宇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才应下声。
众人浩浩[dang][dang]地离开，林煜如愿以偿与学长搭上话。
“看来你身体已经恢复了。”
季宸汐扫了林煜一眼，道，“找我有什么事。”
林煜：“我来道谢。”
“不必，上回是我责任。”
“但你还是没有扔下我，把我送去了医疗室。”
林煜扯开笑，开门见山道，“给我你的联系id吧。”
完全是命令的[kou]吻。
季宸汐微蹙眉：“为什么。”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
他们都已经[jiao]换名字了，那[jiao]换名字的下一步，不就该是[jiao]换联系方式吗。
“我想要。”
林煜理直气壮。
季宸汐无言，片刻后道：“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林煜：“但如果以后你想找我，却联系不上我，那可不得急坏了。”
“……”
大概不会有这个可能。
他们原本就连认识也算不上，更别提对方还是联邦学生。实在没有深[jiao]的可能。
季宸汐不再回话，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学长？”
林煜没料到季宸汐会这么干脆调头，赶忙去追。
然而没跑几步，却被时朗原挡在了身前。
“让开！”
林煜放话，要从旁绕开。但时朗原却不避不让，硬生生堵着他。
林煜眼睁睁看季宸汐越走越远，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深处。
见再也追不上，林煜终于放弃，不快朝时朗原道：“干嘛碍我事儿。”
时朗原面无表情，手指向前。
“你就为了找他要联络id？”
距离不远，两人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林煜：“对啊。”
面对林煜理直气壮的回答，时朗原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半晌挤出话：“那你说的未来……”
林煜点头：“我和学长的未来。”
时朗原：“……”
林煜：？
时朗原：“……”
林煜：笑。
笑屁啊。
时朗原现在是完全笑不出来，只觉自己被耍了。但转念一想，林煜的确没说太多，事关联邦之类的……完全是自己脑补。
“算我脑[chou]了。”
时朗原咬牙丢下一句，转身离开了。离去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显得苍凉。
这人怎么了？
林煜压根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心理活动，只觉这人[xing]情反复无常。但他也没多想，想着学长刚才走的方向是往展台方向，便又朝来路去了。
学长不肯给他联络id，虽然有些意外，但这并不足以磨灭林煜的意志。
毕竟他与女主这才第三次见——在对方看来是第二次，所以警惕是可以理解的。
但水滴穿石，迟早有天学长能够明白，自己是他命中注定的“男主角”。
.
“回来了？”
祝宇远远瞧见季宸汐。对方漂亮的脸庞向来淡漠，这会儿竟也变了些脸[se]，显得更加有人情味儿。
“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大情绪，”祝宇笑，“那是联邦生吧？来找你做什么。”
季宸汐表情绷了绷，没有答话。
“不想说就算了。”
祝宇早明白自家这个社员的[xing]子。虽然加入了他们社团，但平时鲜少不与人[jiao]流，也只有自己能跟其聊上几句。
“布置差不多了，待会儿得麻烦你去发传单。”
季宸汐“嗯”了一声，脸[se]已经恢复平常。
不得不说，祝宇让自家这个社员去发传单不是没有私心的。
毕竟新生人数有限，必须要抢人。而季宸汐的脸绝对能吸引很多人流。
对方不喜吵闹，要不是自己下了死规定、招新的时候必须所有社员到场，估计这家伙又得翘班了。
见季宸汐拿着传单朝外走，祝宇好整以暇地坐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汹涌人[chao]。
“招新吗。”
下一秒就有人问话。
这么快？
祝宇调整了下表情，准备给予新生最诚挚的笑容。可当看清来人脸时，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这不是刚才拦住季宸汐的那个联邦学生吗？
“报名表给我。”
林煜径自在对面坐下，单臂压上桌。
“我要加你们社团。”
周围闹哄哄的，人流涌动。派发传单的几名社员已经走远，无人注意这边。只有社长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桌后，只觉空气冰冷，孤立无援。
他勉强稳住了笑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流露对联邦生的敌意。
“很高兴你对我们社团感兴趣。但你不是雄鹰院的学生，可能不行。”
林煜：“那就是也可能行。”
这人怎么听不懂委婉表达啊！
祝宇道：“肯定不行。”
林煜盯这人，祝宇依然维持着笑容，与其对视。
林煜张开[kou]：“如果我非要呢。”
祝宇：“这个是校方规定，我爱莫能助。”
林煜看了这人一会儿。
“你是艾利尔军学院的学生吧？”
祝宇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你的社团是艾利尔的社团吧？”
祝宇依然点头。
“既然是艾利尔的社团，那艾利尔军学院的军校生应该都可以加入吧？”
祝宇刚要点头，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差点儿被绕进去了！
他轻咳一声：“在那之前，我的社团是从属于雄鹰院的。”
“喔，”林煜抱臂，“你的意思，是雄鹰院的规定要高于艾利尔军学院？”
闻言，祝宇脸[se]大变。
这话心里可以想，嘴上绝不能说。毕竟现在帝国还没完全掌握艾利尔军学院的权利。说这话等同于“违背盟约”。
可如果否定，对方肯定又会想发设发加他们社团。
第 10 章
他并不认为这人是真对他们社团感兴趣，很明显是冲着季宸汐来的。
于是祝宇不吭声了，与这人僵持着。
忽然这时，远处传来一极大的喧闹，伴随着谩骂与呵斥。附近展台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祝宇也有些好奇那边发生了什么。可身前人不移开视线，他也不敢移开。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时，一名女社员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急[se]。
“社长你还坐这里干什么？！季宸汐他出事了！”
什么？！
祝宇再顾不及跟这人对峙，刚要起身，对方却先他一步站起，一脸严肃。
“在哪里，带路。”
女社员一脸懵[bi]。
……不是。
这人谁啊。
.
四周围满了人群，熙熙攘攘。
艳阳高照，热烈的阳光洒下，空气灼烫得近乎要令人窒息一般。
季宸汐脚边散落了一地传单。
他脸上依旧不带情绪，看向对面那个故意撞来的青年。
“我当是谁，这不是那个小白脸吗？怎么，来帮你们那个穷酸社团揽客来了？”
“穷酸人配穷酸社团，再合适不过！”
跟在青年身旁的几人应声，一同哈哈大笑。
“又是你们！”
站在季宸汐身旁的男社员忿忿，“干嘛总来找事，招你惹你们了！？”
“这回可不是我找事，”青年鼻子里哼气，“是你旁边这个走路不长眼，故意往我身上撞。”
“什么？那分明是你——！”
男社员话没说完，对面人便上前一步，鞋底狠狠踩向散落在地的传单，还故意在上边磨了磨。
“你们这设计的也太单调了，我来给你们加点儿花纹。”
“我也来，今天刚穿了新鞋。”
另一人嬉笑着跟上。
“你们——！”
旁边女社员简直都要气哭了。可他们都是平民，除了季宸汐外基因天赋也都平平，压根对付不了对面。
“那不是杜天明吗，”周围围观的人窃窃私语，“怎么跟研习社杠上了？”
“还不是因为季宸汐，看不惯一个平民大出风头。这是常事了。”
“唉，要我说，研习社还不如把季宸汐给开了。人再怎么优秀，跟贵族作对，那不是找死吗。”
“现在研习社早就半死不活了。一直没整出个成绩，靠季宸汐一人压根赢不了比赛。估计今年再招不到新生，也就该垮台了。”
这时，一名个子稍矮的社员终于忍不住了，扑过去抱住杜天明大腿，不让其落脚。
“不许踩，我们设计了好久！”
杜天明扭了扭身子，没能挪动，不耐要把人踹开。
然而在动作之前，膝盖忽然传来剧痛。他站立不稳，直直跪了下去。
看上去，就好像给对面社员行了个大礼。
杜天明：“……”
周围人愣住了，社员也愣住了。
罪魁祸首淡定收回脚。
“季宸汐——！”
遭受奇耻大辱，杜天明气得脸[se]一阵红一阵白。
他原地蹦起，正要摘下系在腰间的拳击手套，却被身旁人拦住。
“天明，不行！之前二皇子警告过！”
杜天明是个冲动的[xing]子，虽然父母爵位只是个子爵，但在贵族圈子中最为闹腾。此时也只有二皇子的名号能管住他。
他脸[se]愈发涨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似的，忍了许久，终于将气咽了下去。
“也是，”他没好气道，“一个破社团，要成绩没成绩，要资金没资金，发再多传单有什么用！我看过不了几天就得解散。”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杜天明反问，“那你说你们社团还剩几个人。今天招新就结束了，你们招到了几名新生？”
矮个子社员不吭声了。
“哼，早点儿认命吧。”
离开之前，杜天明不忘奚落一句。
“趁社团还没解散，抱头痛哭留个纪念如何。”
他哈哈大笑，带领身边人离开，只剩下研习社孤零零几名社员。眼见再无热闹可看，周围人也散去了。
祝宇这会儿才姗姗来迟。瞧见自己社员们都一副无[jing]打采的模样，连忙上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矮个子社员捡起落在地面的传单，神情犹如蔫了的茄子一般，解释了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
祝宇了解了。
他从社员手中接过传单，虽然被踩坏了几张，但下边大部分传单都完好无损。
他将其重新分发出去，鼓励道：“大家不要放在心上，社团招新还没过去，怎们还有时间。加一把劲儿，肯定能找到新人的！”
众人虽然应声，却依然显得萎靡不振。
坏事一桩接连着一桩。
先是放在活动室的物料被毁坏，害得他们迟到；现在好不容易赶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找茬。
现在，估计所有新生都知道他们这个小破社团的情况了。话术说得再好，谁又还愿意过来？
见众人模样，祝宇还想鼓励，忽然听一人开[kou]。
“别说了，社长，”一人低声抱怨，“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虽然我在这个社团待的很开心，但……”
“其实，”另一人也接道，“我被我朋友邀请让我去她们社团。她们社团福利很好，我本来在犹豫……”
“我原本打算等招新结束再提。社长，我已经大三了，最后一年我想好好学习，为未来做打算。”
祝宇此前就隐隐察觉社团内部有分崩离析的意思，但想着这回招新是最后一次机会，因此没有戳破。万万没料到，这些人会在这时候开[kou]。
“你们，”祝宇不愿放弃，“再坚持一下好吗。我们肯定能找到新社员。而且我还打算给校方提[jiao]经费申请，今年一定……”
众人没有回应，只是摇摇头拿着传单走了，去完成他们在社团的最后一次工作。
留在祝宇身边的，只剩季宸汐与那名矮个子社员。
“社长，怎么办啊？”矮个子社员愈发颓丧，“大家都退出了，咱们社团真要解散了吗？”
祝宇没有说话，少顷勉强撑起笑：“没事的。先不想这些，至少得先找到一名新生……”
“不是已经找到了？”
忽然，身旁冒出一句男声。
音[se]听着既[shu]悉又陌生，祝宇看去，见是刚才那名联邦生。制服外套披在肩上，双臂环抱，十分自然融入了进来。
“你、你怎么在这儿？”祝宇讶异。
为免惹出更大乱子，他刚才分明叮嘱社员把人引去别的地方。怎么还是跟过来了？
“哼，”林煜嗤声，“你当我是谁，能这么轻易把我甩开？”
祝宇看向后头，那名引路的女社员双手合掌，朝他露出歉意的笑。
祝宇头都要大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林煜将手中纸张递了过去。
祝宇接过一看，见是自家社团的报名表。上边信息已经填得十分完整，甚至落款处还盖了社团公章。
他眼瞳瞪大。
什么时候……？
他再次看向女社员，而那名女社员再一次朝他合掌，脸上露出歉意的笑。
这回他注意到，女社员包里鼓鼓囊囊，明显塞了钞票。
祝宇：“……”
“总之，你们现在是我的人了。”
林煜肩上外套猎猎作响。
“欢呼吧。从此以后，这个社团将会变得无比耀眼。”
“因为，我来了！”
.
这人在说什么？
矮个子社员目瞪[kou]呆。
而且硬要说的话，也该是“我是你们的人”了吧。这个人准备刚一入团就上位吗。
“稍等一下。”祝宇打算待会儿再跟自家社员算账，阻止了林煜，“这公章不是我盖的，不能算数。”
林煜：“但那是比你还伟大的人盖的。”
祝宇皱眉：“谁？”
林煜：“我。”
“……”
祝宇转过身，推了推眼镜，告诫自己不要动怒。
“刚才的话我听得很清楚了，你们缺人。”林煜指了指自己，十分自信。
“而我，是最优秀的。”
祝宇不清楚这人优不优秀，也实在没时间跟其纠缠下去。无论如何，如果再找不到其他社员——正常的，他们社团迟早也会完蛋。当务之急还是招新。
他决定暂且不理这人，吩咐其他人继续完成工作。
女社员先一步开溜了。矮个子社员对林煜很好奇，一步一回头。祝宇则打算回展台继续等新生上门。
而林煜十分自然地，准备跟着季宸汐离开。
祝宇一把逮住人：“你去哪儿。”
“既然我是你们社员了，”林煜道，“也不是不能帮你们忙。”
祝宇现在极其缺人手，有人能主动帮忙，他自然欢迎。
他看着林煜衣领上的院徽，十分纠结，最后妥协道：“……行，但你不能戴这个。”
林煜爽快就把院徽摘了。
至少这样暂时不会暴露他们跟联邦生混在一起。
祝宇心情复杂，总算松开了手。
“临走之前，”祝宇拍了下季宸汐肩膀，充满同情，“你加油。”
“……”
季宸汐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被社长给卖了。
他看了林煜一眼，对方脸上绽笑，圆溜溜的杏仁眼笑眯成一条缝。而后不知是否觉得这样太傻，又很快收敛回去，做出平时那副单扯嘴角的奇怪笑容。
好像，也不能放任这个联邦生随便在雄鹰院乱晃。
季宸汐虽然对自己的职责没什么义务感，但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
他收回视线，冷冷丢下一句。
“别乱跑。”
林煜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邪魅笑容。
“放心，我绝不会离开你。”
季宸汐哽住，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