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不是祝福，而是事实。
而季明河不能再被这滩烂糟糟泥巴扒住双腿。“人只活一次（You only live once）”，她的时间也很宝贵，她私自定性，自己的人生并不比这些含着金汤匙的人卑贱。
季明河甚至笑了。那个在庄恒衍面前很不常见的笑容在灯光下如烟似幻，也是季明河心意的真实流露。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吧？”
“拜拜！”
文学院的考试是一场极其煎熬的拉锯战。李静巍一学期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放假回家，她的笑脸也令季明河获得一种感同身受的欣悦感。“小河，我走啦！”
季明河笑着对她挥手：“拜拜。”
转眼，寝室只剩她一个人；再过些时候，校园里的人将变得寥寥无几。
“暑假准备怎么安排？”
“我申请了留校。我跟导师还有爸妈都说过了，手续也都办好了。”
季明河看了眼货架，目标明确地把扎好的一整袋面包放进购物车里。她的书包靠在购物车的另一侧，堆起来的一团有点像个紧紧抓着边缘、就图个好玩的小孩儿。
她小时候可没逛过这种超市。顶多是道路尽头的小卖部，模糊的玻璃橱柜里主卖烟酒调料。季明河买完醋或者酱油就回家，从不因为小卖部老板两颗糖的赠予，或者有着在那时的她看来无比漂亮的玩具停留。她好像天性不会被这种短暂的愉悦诱惑。
而现在，橱柜中的一个作为例外落在她身旁，负责推车。
“……我说我有项目忙，申请一个月以后再回家。”
项目是一回事。“我又找了个辅导雅思的班上。毕竟我英语也不算差。”季明河主要还是想多干一阵的活。
她只考了一次雅思。一来报名费很贵，二来季明河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她告诉自己即便是第一次考，也得至少考到 8.0。事实上，季明河最终考到了 8.5。
不仅如此，季明河还有在美国交换学习的经历。虽然不是英专生，在应聘的人中还是有点竞争力的。
“只是不算差吗？”
季明河便也不再谦虚：“挺好。”
不过，她要辅导的是个初中生。“……现在的孩子真可怕。”季明河嘟囔了一声，又拎起一袋面包。
“……回去还得再看看教材。我感觉这个家长对孩子有点太 push 了……”
成珣拿了罐调料放入推车。季明河看了一眼价格，纳闷于这么一小瓶竟然如此昂贵。“要是和家长起了冲突，也不要怕。我们一起把它解决好。”
“嗯。”季明河应了一声，“我带学生也有些年头了，运气一直挺不错，还没遇见过比较奇怪的家长。”
说起家长，季明河想起之前辅导完数学，学生家长硬是要送她 miumiu。她不收，家长还临时改口，说是妹妹家小孩嫌大。
“小棠妈妈，真的不用。”
不管她用什么理由，季明河都不会收的。季明河很敬重教师这个职业，她的人生离不开慷慨相助的老师，因此很讲究最纯朴的职业操守。市侩一点的说法，就是季明河在这件事上有点“笨”，不会变通。
也是因为季明河运气好，碰到的是好人。她跟学生家长认真解释了原因，最后取得了家长的理解。
“小季老师，我就知道你不仅学识好，心眼也好。像你这样的孩子，现在的社会真是不多见了……”
结果今天上午，热情的学生家长又要从另一个角度赠礼。
“小季老师，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季明河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在思索如何形容和成珣的关系——家长便继续热忱满溢地介绍道。“阿姨这有个小伙子，比你大两岁，条件很不错。不仅事业有成，人长得精神，而且还是 B 市的户口……”
“小棠妈妈，我已经有对象了。”
知道这是要给她相亲，季明河连忙道。
家长随即一愣。“哎哟，有男朋友啦？”她尴尬地笑了两声。
不过紧接着，她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小季老师，说实话，我都看不出来你有男朋友。照你现在的状况，做家教这么辛苦，阿姨也没看到你男朋友送送，让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的，看着是真不像话……你那男朋友是不是 B 市本地的户口啊？”
“……不是。”
“你这么优秀，怎么还找个外地的？外地的前途能有户口落在这儿的好？阿姨听着是真发愁。”
“阿姨，我也是外地人……”
小棠听到声音，从书房探出头来。“那不一样！你这么好的孩子，起码得找个本地的。”小棠妈妈慷慨陈词，“小季老师，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你知识好，心肠也好，阿姨看着喜欢，也是操心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