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稻荷崎高校旁有一条上坡的公路,有些偏僻,很少有车辆会从那里经过。久而久之,这里成了排球部进行体能训练的地点。

    经过几天的经理工作,白井未郁对早训的流程轻车熟路。她提前准备好了水瓶在终点等待,手里掐着表。

    早晨的空气有些稀薄,天色也尚不明朗,但似乎没什么能拦得住排球白痴们的运动热情。两个相似的人影鬼叫着朝她奔来,惯性驱使下到达了终点后又往前跑了一小段距离,速度才减慢停下。

    白井未郁摁下了表,熟练地从箱子里捞出双胞胎的水瓶,“辛苦了。”

    宫侑急喘了几声气,没理她,叉腰整理着自己的呼吸。

    自从中村学长受伤以来,他时不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就像是进入了某种忘我状态,对除了训练外的一切事物充耳不闻。

    而一般这个时候,只有……

    “阿侑,白井学姐在叫你。”

    宫治同样急促大口呼吸着,但基本的礼貌还在。他过来拿走了他们二人的水瓶,说:“多谢。”

    白井未郁摇摇头示意不必在意,掀开笔记本,记下双胞胎到达终点的时间。

    随后到达的是藤原部长和几个三年级前辈,紧跟着,保持匀速的北信介也出现在了公路尽头。

    人逐渐多了起来,白井未郁依次把用时记录在笔记本上,向后望了望,“还有谁没到吗?”

    “齐了吧。”清点完人数,宫侑从忘我状态中苏醒过来,“阿治,走啦!去食堂买营养餐。”

    宫治:“啊今天还买吗?连着吃了好几天了,我想吃点别的……”

    白井未郁把他们用过的水瓶放回箱子里,藤原部长走过去,正打算帮忙,却看到北信介已经接过了箱子。

    二人朝学校的大门走去,只留给后面成员两道高挑的背影。

    白井未郁的身高没有比北信介矮太多,体态又好,身上和北穿着款式一致的社团外套。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藤原愣了一下,扯过旁边大耳练的肩膀,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不对劲?”

    完全没接触过这种话题的大耳练眉头一皱,回忆了一下两人最近的相处,“没什么不对劲的吧。”

    “如果是指信介总帮白井的忙,白井毕竟是女孩子,正常。”

    藤原手扶着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嗯,我倒没觉得,是信介有那方面的倾向……”

    他相信北信介的协助只是出于个人的良好教养和对朋友的关怀之心。信介一贯如此,无论对于排球部的哪位成员,都是相当于基石的存在。

    但是白井的态度……

    “好奇怪啊。”

    说依赖还不恰当,信赖倒适合,但并不能全面概括她那别扭的态度。她偶尔会对信介露出疑惑但向往的的神色……等等,疑惑他还大概能明白是出于什么

    原因,为什么有“向往”的表情啊?()

    喜欢一个男生,怎么想,都该不是这种神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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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原部长的表情渐渐凝重。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居然怎么也无法读懂只比自己小一年的学妹学弟的思路。

    他叹了口气,推着大耳练的后背往前走,“好了,好了,当我没说——”

    “——诶?怎么都堵在前面了?”

    走在最前面的双胞胎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白井未郁低头没看前面,撞在宫治的后背上。

    “好痛!”她揉着撞红的鼻尖,想瞪过去,在看清楚二人的表情后眸光变成疑惑。

    宫侑仰头在看学校公告栏,整个人大写着“不爽”二字,光从后背就能看出低气压。宫治比他好些,但也没好到哪去,垂在大腿两侧的拳头紧紧握着。

    她心里“咯噔”一声,强行从双胞胎中间挤进去,“发生什么……”

    公告栏处层层叠叠粘贴着的体育祭宣传单的上方,新张贴上了一张处罚告示,是关于剑道部的。

    排球部跟着后面的部员也全都围了过来,赤木路成踮起脚尖,试图在拥挤的人群里杀出重围,“让一下,我——看——不——见——”

    藤原探出头,只大概瞄了一眼,果断把还在努力张望的赤木路成拉走了,“没什么好看的,走了!吃饭去。”

    “学长,等一下——!”

    赤木路成不舍的声音渐渐远去。白井未郁目送他们走远,注意力又重新放回那张告示上。

    上面的内容大概是经过几天的讨论,学校终于决定出对体育祭一事的处罚。

    剑道部参加接力赛的几名选手被要求停止一年的部活,扣除社团分,并承担起中村学长的治疗费用。

    而拦住她的那几个一年级生却只停了一个月部活,并写悔过书。惩罚不痛不痒,更像是单纯走了个流程。

    “二年三组白井未郁同学,涉及打架斗殴,尽管事出有因,但仍需要写悔过书反思自己的行为……?”

    银岛结看清楚最后一条的具体内容后气的发抖,眉毛因为郁闷和不服气拧成了个死结,“白井学姐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写悔过书!”

    他焦躁地舔了舔嘴唇,唇央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和秋冬季的干燥天气有些干裂,“中村学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最后处罚是这个结果,我无法接受!”

    “……冷静一点,银岛。”白井未郁说。

    她似不意外这个结果,即使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明显地表露出不快。

    她平静地掏出手机,“咔嚓”拍下了这张告示,逐一把拦住她那几人的名字刻在脑海里。

    “好了,去吃饭吧。”白井未郁收回手机,催促起仍围在她身后的人群。但没有人走开,所有人都仍一言不发面色不善地站在原地,目光锁在那张单薄的纸张上。

    白井未郁闭眼轻轻叹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她把话音又放得轻柔了些,“这件事我会用我的

    () 方式解决,大家不用担心。”

    “再不去吃饭,就可能赶不上第一节课了。”她说。

    原本一阵紧绷的人群总算有了些许的松动。慢慢有一个人走开,随后是第二个人……到最后,只有宫侑宫治二人在公告栏前没有动,牙咬得死死的。

    北信介离开时,肩上还背着经理的挎包。他从始至终未对这张告示的内容有任何评价,只是走前对白井未郁道:“我先代你把包放回去。”

    “麻烦你了。”白井未郁点点头,“我随后就来。”

    北信介走后,宫侑那道短粗的眉毛立刻扬了起来。

    他眼睛里含着些不甘,嘴唇反复张开又闭上,发出声音时带着并非针对白井未郁的刻薄埋怨,“‘用我的方式解决’,这话说的蛮帅气嘛。你有什么方式,套上麻袋把他们揍一顿?”

    他这话带着无差别攻击的怒气,说完自己先有些后悔,偏开脑袋不去看白井未郁。

    白井未郁眨眨眼,露出“这都被你发现了”的表情:“对啊,从在排球部我被你用球砸完那天开始,我就给你俩都买好麻袋了。就等着能用上那一天呢。”

    宫治白了脸:“……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白井未郁:“你说呢?”

    兄弟俩同时头上一凉,朝后面退了一步。她笑笑低头看了眼手表,“快去买早餐,别在这杵着了。”

    宫侑还想再说什么,被她强硬的一句话堵了回去,“我是经理,你们是选手。”

    “经理负责后勤,选手负责安心训练就行了。好好准备比赛吧,不用你们操心别的。”她说。

    *

    在医院度过的晚上,离开中村学长的病房后,白井未郁给乌野群聊发了这样的消息。

    【白井未郁:可能不太礼貌,但是我想问一下……假如,我是说假如。】

    【白井未郁:明天就是全国大赛,但是你们今天受了很严重的伤,明天不能上场。你们会有什么想法吗?】

    【白井未郁:没有咒大家的意思!呸呸。】

    她很少在乌野群聊发一长串的消息。但大概那天心里面太难受,她迫切需要找人倾听和分享。同样是排球部但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乌野,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过了一会儿,菅原孝支先回了消息:【是很严重,连站在赛场上都不被允许的那种伤口吗?】

    【白井未郁:对。】

    【泽村大地: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啊,我以前没去刻意想过。】

    【东峰旭:我也没有去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嗯……一定要说的话,有不甘心吧,然后想把伤更快养好,然后上场,和大家再一起并肩作战。】

    【东峰旭:啊,第一次说这种话,还挺不好意思的……】

    “……”

    【菅原孝支:会不甘。但我想,即使我无法上场,我的队友也会带着我的期许赢下比赛。】

    【西谷夕:噢噢!菅原前辈和旭前辈,好

    帅气!】()

    【西谷夕:如果是我,我想想……这场比赛我因为受伤不能上场的话,那么下一场的比赛,我一定会接下我上一场漏掉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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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多的回答涌出,把她那条略显慌张的提问挤了上去。

    会不甘,会遗憾,会对队友感到愧疚……但不会为这道伤口停留太久,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未来。

    热水间昏黄的灯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把手指染成温暖的色调。白井未郁喉咙发紧,干涩而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眼睛朝上看用手扇起风,好把这阵泪意眨下去。

    可她也不甘心。

    这些人和她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是拥有同一个目标,并且为自己的目标会不懈奋斗,拼尽所有的人。

    她不想让这样的奋斗者因此被迫停下脚步。

    有意促成这一切的发生的人,应该为此承担起后果,而不是在他人的偏袒下短暂反省后便继续恣意妄为。这不公平。

    白井未郁站在体育馆的大门前,愣神了一会儿,抬脚走了进去。北信介正站在洗手池前,进行日常的清洗工作。

    “信介,你能过来一下吗?”她第一次没有叫姓氏,而是以平淡的口吻叫了对方的名字。

    北信介拧上水龙头,“有什么事吗?”

    “我要和一些人友好沟通一下。”

    她咬重了“友好”二字的读音,扬了扬手机,“我可能自己听不出来,你旁听的时候如果觉得有些话说的不对,太过头,让你感到不舒服……叫停我,可以吗?”

    她平日再怎么克制守礼,试图表现得冷静,跟别人争辩一时上头,也极容易抑制不住产生冲动的想法。说实话,她无法相信她自己。

    但北信介的冷静与她是不一样的。

    “毫不夸张的说,”白井未郁慢慢泛起笑容,说:“你对我而言,就是正确的代名词。所以,我很需要你在恰当时机纠正我,给我指向正确的方向。”

    正确的……代名词?

    北信介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看向白井未郁,轻轻摇了摇头,“白井,我并非正确的象征。我的建议可以为你提供参考,并不具备能主导你谈话的资格,你要自己判断。”

    他说着,又重新拧开了水龙头。

    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北信介冷静而关切地望向白井未郁,声音似乎和水流交融在一起:“我的观点或许大部分时候是正确的,但同样会有不适用的情况。无论何时,都不要完全盲目以别人的准则来衡量自己。”

    “未郁,”他同样轻缓地叫了白井未郁的名字,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说,“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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