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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5.8mm狙击弹贴着黑泽阵的肩膀擦过去,刮骨刀般刮下一大片血[rou]。

    黑泽阵抱着牧野作,将他护在身下,鲜血顺着脖颈蜿蜒着淌下来,滴落在牧野作颊侧。

    一滴,两滴……牧野作眼睁睁看着血珠连成线地坠落。

    温热、粘稠、泛着铁锈味。

    浅淡松香气息彻底被冲散,劲瘦臂膀牢牢揽住他,将他圈在安全位置。他们挨得很近,牧野作甚至能感受到黑泽阵呼吸间胸膛的起伏。对方的体温漫过薄薄的衣衫透过来,染在他的指尖。

    牧野作的手在轻轻颤抖。

    在这一刻,他才相信,原来人在极度慌张的情况下,真的会失去一部分的感官。

    世界褪[se],他眼中只剩下不断坠落的那一抹鲜红。

    男人忽然凑近两厘,发丝垂坠,扫在牧野作脖颈上,泛出细碎[yang]意。

    他听到很低很轻一声。

    “别怕。”

    牧野作的眼神颤了颤,理智随着这句安抚逐渐回笼。他透过缝隙,朝窗外子弹[she]来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低矮房屋的天台上,一个用战术方巾蒙脸的男人背着至少二十斤的狙击枪,遥遥和他对上视线。对方眉毛一挑,极尽嚣张地朝他打了个手势。

    牧野作认得这个手势。

    那是“再会”的意思。

    男人转身离开,牧野作的视线在他的脖颈一侧停顿两秒,神[se]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就被不动声[se]地掩去。

    ……

    【恭喜玩家成功避开一号死亡点,兑换商城已解锁。】

    【恭喜玩家触发隐藏任务:“第三只手”。】

    【初始奖励100点兑换值已入账,请玩家自行查看。】

    【……】

    满屏的系统提示在面前炸开,牧野作烦不胜烦,直接屏蔽了系统提示框。

    看到牧野作关闭提示框,系统有些担心地开[kou]提醒:“狙击手应该认识你。‘第三只手’的资料显示,他们是近几年新兴的地下势力,背景成谜。去年他们从组织手底下抢走了一条走私线,一战成名。”

    系统:“他们对组织内部架构了如指掌,很可能已经认出你了。”

    牧野作咬咬牙:“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突发袭击像水入沸油,瞬间点炸了这间咖啡厅。人群尖叫此起彼伏,坐在附近的顾客满脸惊骇、连滚带爬地逃离。咖啡厅里眨眼间出现一个以牧野作三人为中心的真空圈。

    牧野作下意识先摸了摸[kou]袋,空的。他皱眉,推开黑泽阵,目光在地上扫了两圈,迅速锁定掉在地上的播放器。

    松田阵平叹为观止。

    头一回见到有人被救后,第一反应是推开救命恩人,去拾一个无关紧要的电子产品。

    “你还好吗?”他看了眼黑泽阵肩膀,目测只是皮[rou]伤,没伤到要害。

    黑泽阵的目光一直追着牧野作,回复松田阵平时敷衍至极:“没事。”

    松田阵平看着他,有些意外地扬眉。

    那目光中没有被舍命救下的人推开后该有的愤怒。正相反,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柔和”。

    一步之遥的地方,牧野作拨通急救电话。

    世界嘈杂无比。身后,惊慌失措的群众窸窸窣窣,杂音尖针般一根根扎在他脊背上;身前,倚着墙、坐在一地碎玻璃片中、肩头汩汩淌着血的男人的视线平静却灼人,目光相接,牧野作恍然间觉得心底有根弦被拨了一下。

    牧野作挪开眼。

    从温热血珠滴在颊侧的那个瞬间开始,失控的焦躁感就在他心底难以遏制地蔓延开来。胸腔中仿佛有一团火在一刻不停地灼烧着,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发着烫。

    玩家理应掌控全局,他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来历不明的势力步步紧[bi]、险些出局。

    失去局面的掌控权并不好受。尤其是对牧野作而言。

    他喜欢规律的、可控的、永远平稳行驶在轨道上的世界。

    哪怕是玩游戏,他也更享受洞察万物,掌控一切的快感,而不是[cao]木皆兵、难以预测的未来。

    根据系统隐藏任务的名称,很容易猜出袭击的前因后果。

    2月4[ri]正午十二点,“第三只手”袭击了瑞文科技十九层,在场三十二名科研人员均遭杀害。彼时玩家还未接入主控角[se],“牧野作”很有可能遇到、甚至看到了袭击者。随即“牧野作”利用防爆门权限,逃往玻璃房。

    他以为袭击者没有那扇门的权限,然而事与愿违。袭击者顺利打开大门,重伤“牧野作”后离开。

    袭击者没料到“牧野作”还活着,他甚至挣扎着为自己包扎了伤[kou]。

    直到玩家正式接管这具躯壳,强悍的愈合能力转瞬治愈了伤[kou]。

    活下来的玩家被警视厅带走,第二天,袭击者看到报纸上“一人幸存”的报道,意识到这个亲眼看到他的人,还没死。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xing],更简单。

    牧野作抬眼,铁灰[se]的眼睛中倒映出松田阵平的身影。

    最开始,狙击手想杀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坐在他对面的警官。

    直到狙击手看见了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

    急救车一路扯着尖锐警笛,呼啸而至。车刚停稳,就有三四个医生护士涌出,手里拎着急救包,团团围住黑泽阵。

    警车后到一步,下来了一堆搜查课同事,黄[se]警戒线迅速封锁全场。

    “伤怎么样?”

    “很幸运,没有伤到神经,只是蹭掉了一层皮[rou],稍微有点见骨了,不过问题不大,缝合之后,小半个月就能长好。”

    “……”

    黑泽阵听着耳边一群人叽叽喳喳,放任医生为他包扎伤[kou],目光却透过人群缝隙,看向不远处的牧野作。

    青年正垂着眼,低头摆弄手上的播放器。

    第 6 章

    那个播放器很旧,屏幕不过两指宽,是很久以前的老古董。

    黑泽阵以前在家里见到过这玩意,问牧野作留着这个做什么。

    牧野作只是笑笑,说,那是一份礼物。

    一份过去留给未来的礼物。

    ……

    黑泽阵的伤要去医院手术缝合,牧野作确认现场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一齐跟着上了救护车。

    出乎意料的是,松田阵平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俩坐在手术室外,等人出来,尴尬的寂静一时间在二人间蔓延开来。

    最后是松田阵平先开的[kou]。

    “那个狙击手……”

    牧野作打断他:“目标其实是你,对吗?”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异常笃定。

    “松田警官,你不是搜查课的,不负责查案;你也不是铳器对策组的,不负责深入探查瑞文科技十九层。”他抬眼直视对方,铁灰[se]的眼睛深处有火在烧,“既然你和瑞文科技的惨案毫无干系,那你为什么要问我有关瑞文科技的事情?”

    “松田阵平,”他头一次叫了对方的全名,一字一顿,“你到底得到了什么线索?”

    到底是什么线索,值得你冒险拦住我,在光天化[ri]之下将自己完全暴露给暗处的敌人。

    他顿了两秒,终究还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面对质问,松田阵平没有回答。

    他的墨镜在方才的意外袭击中被摔碎,此刻那双碧蓝[se]的眼睛终于完整地暴露出来。手术室外光线惨白,照在那双瞳仁上,微微泛着光。

    那是一种很坚定的眼神。

    牧野作看着对方,脑中却闪过很多张模糊的面孔,都是他在现实中曾经的“同事”。

    现实中,他曾经在警视厅就职,去过搜查课,进过机动队,甚至待过公安的某些特殊部门。

    那些正直、勇敢、光明磊落的同事们,每次看向他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探明真相,追索真凶,让死者得以安息,给生者一个安慰——为此他们甚至愿意燃烧生命。

    牧野作紧紧攥着的手松开了。

    他在心底叹了[kou]气,和系统佯作抱怨:“真是拿这种人没办法,在现实世界总是遇到就算了,怎么游戏里也全都是。”

    语气却是上扬的,嘴角压不住得往上翘了两个像素点。

    系统懒得拆穿他。

    ……

    牧野作手上拿着松田阵平的手机,一张张翻看图片。

    图片都是同一个人发过来的,光线很暗,明显是用衣袖挡着拍下的,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毫无价值。牧野作皱眉。

    松田阵平:“看下一张。”

    指腹左滑,画面陡然清晰起来。

    拍摄者似乎是趴在地上的,瓷砖上淌了一小泊血[ye],模糊映出拍摄者惊恐的五官。往上看,踩着战术靴的双腿占了大半画面,一直到挂着两把枪的腰部截止。

    牧野作的心沉了下去。

    他已然预见到下一张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左滑。

    一张清晰的、咫尺距离的脸骤然在屏幕上跃出。

    蒙着战术面巾,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堪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赫然是方才袭击他们的狙击手。

    他没再往后翻,下意识掐了掐指尖,然后将手机还给松田阵平。

    “这是我大学同学。”松田阵平解释道,“我和他关系并不是很密切,只在半年前同学聚会见过一面。饭桌上他听说我毕业后进了警视厅,便要加我的line。”

    “我只知道他在科技公司工作,并不清楚具体是哪家公司,直到昨天十二点多收到他发来的照片。”

    松田阵平:“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是不是该你说了?”

    难题又被抛回来,牧野作:“……”

    牧野作:“我当时真的昏过去了,一醒过来就被机动队拿枪怼着头带走了,我知道的还没你多。”

    松田阵平冷笑:“既然如此,为什么狙击手瞄准了你?”

    牧野作面无表情地想:因为我是跨国犯罪组织的顺位第一继承人,杀我的收益可比你一个小警察高多了。

    显然不能直接这么说,毕竟他暂时还没有自首蹲监狱的打算。

    牧野作叹气:“好吧,其实我是骗你的。”

    他敛眸,凑到松田阵平耳边,压低声音。

    “十二点的时候我确实看见了那个蒙面歹徒,当时他手上拿着枪,身后一地尸体,我害怕得要命,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方马上就要发现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十九层有一间需要密钥才能进的房子,于是拼命往那里跑。”

    “关上门之后我才发现我手机在跑的过程中掉了,没法报案,只好在门后胆战心惊地等了好几个小时。”

    “真相就是这样,你们领导[bi]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让我说出……”

    他正信[kou]胡诌着,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针芒在背。

    他茫然转头,正巧和一双冷翠[se]的眸子对上视线。

    手术室门[kou],原地伫立的黑泽阵垂着眼看向他,半晌冷笑一声。

    牧野作:“……”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