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敬青春萬歲。
敬時光永恒。
敬旅途快樂。
——《青春記事簿》
許清兮輕聲問：“怎麽摸？”
“往下看。”他的聲音滿含笑意, 帶着幾分寵溺。
許清兮怔了幾秒鐘，而後反應過來，急忙地跑下了樓。
果不其然, 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又來了呀？”
盛奕一把把人扯進懷裏, 低沉清朗的嗓音緩緩傳來, 帶着幾分撒嬌：“想你了。”
每天都在想。
“現在才明白詩經裏‘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的真正含義。”
喜歡你, 一刻也不想跟你分開。
“許清兮。”
“嗯？”
“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粘人啊？”
他眼睫輕擡, 像一只大型金毛一樣, 又乖又讓人心軟。
許清兮想要逗逗他, 故意拖長尾音：“我啊——”
在某人正在焦灼等待答案的時候，許清兮雙手碰住他的臉頰，在他臉的一側親了一口。
“就喜歡這樣的。”
确切的說, 你是什麽樣子，我就喜歡什麽類型。
完全随你而變。
熱戀期的兩個人，仿佛無時無刻不想在一起。
樓下的那顆梧桐樹, 枝繁葉茂, 時而陽光的縫隙透過它穿透灑落而下，在地面上形成斑駁的影子，烈日炎炎之下，愈加顯得格外有氛圍。
這個夏天, 注定是熱烈的, 張揚的, 不可複制的。
—
畢業旅行約好了在許清兮考完駕照之後開始。
在盛奕的急訓之下, 她幾乎突飛猛進，甚至對車的掌控也越來越游刃有餘。
“盛奕, 你怎麽這麽厲害！”
科目三考完的那一刻，許清兮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充滿着活力，滿眼崇拜地看着他。
“還好。”
他略微謙虛地說，可嘴角的弧度一直上揚着。
沒有什麽比被小姑娘誇更開心的事了。
“那你答應我的事，還算數嗎？”
盛奕眼睫輕擡，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旁的小姑娘。
許清兮沉默了一瞬間。
想起了最近許父的事，難怪上次躲躲閃閃的，也不見所謂的繼母繼妹。
賠償的錢財，都被兩人卷走了。
甚至換了個城市生活，也找不回來。
甚至這筆錢，也是許父心甘情願轉過去的，被哄着上頭，還走了一系列合法程序，沒什麽理由權利追回。
許清兮聽到之後，差點被氣笑了。
防着親生女兒，轉頭被寵在心尖上的人背刺一刀。
她說不出是難過還是暢快。
但以許父的能力，養活自己是不成問題，她畢業後也會給予撫養費。
只是——難免的。
在面對盛奕那麽陽光樂觀積極的家庭時，會生出一種所謂的——不配得感。
門不當戶不對。
她內心那隐隐約約的自尊心，仿佛在叫嚣着。
如果走到結婚那一步的話。
盛阿姨和盛叔叔，還會同意嗎？
許清兮向來喜歡高瞻遠矚，往前看好多步。
這輩子，除了盛奕，她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人了。
可正因為喜歡，所以在意。
在意他的親人的看法。
而這段時間，盛奕似乎也看出來些許什麽，提出讓她答應這麽一個約定。
作為高考成績超過她，滿足的一個小要求。
許清兮遲疑了好一會兒，可總要面對的，家庭出身不是她能選擇的，做好最壞的打算而已，況且，盛叔叔和阿姨，都是特別好的人。
猶豫再三，她還是點了點頭，答應盛奕去他家做客。
只不過，還是半開玩笑地問：“盛奕，那阿姨，不會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吧？”
問題剛出來下一秒鐘，盛奕就捏了捏她的手心：“許清兮，在我媽那兒，我應該不值這個價。”
倒貼還差不多。
之前盛女士還嚷嚷着，以後只要他能嫁出去，把整個盛家都陪嫁過去都不成問題。
“還有，他們從來不是物質的人。”
“就算不相信自己，許清兮，該信我的眼光吧。”
他漆黑幹淨的眸中流淌着幾分笑意，語調散漫又帶着幾分輕松的感覺。
讓人不自覺地，就卸下了所有的擔憂。
“好。”許清兮低聲說道。
正式見面這天。
盡管在盛奕再三說，她是來玩的，不需要怎麽準備東西，許清兮還是盡全力地買了些禮品。
想要做到周全。
剛到盛家樓下，許清兮手心就出了汗，雖然見過面，但畢竟沒有正式拜訪過。
但盛奕仿佛看出來了，一只手提着禮品，另一只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像是在給她力量。
“寶貝，最壞的結果……我跟你私奔，要我嗎？”
他還在開着玩笑，來調節氣氛。
可眼底卻寫着些許認真。
“要。”許清兮回之一笑，回握住他，一時間，仿佛不再那麽懼怕了。
兩人上了樓，在門口剛一敲門，盛女士立刻就打開了門。
第一眼許清兮看到的就是穿着正式，一身鮮豔的紅色旗袍的盛女士。
滿臉笑容又熱情地說：“快進來，兮兮寶貝。”
許清兮清甜地喊了一聲：“阿姨好。”
而後，把禮物遞了過去。
“來就來嘛，帶什麽禮物。”
“但是兮兮寶貝帶的，我還是很喜歡的。”
許清兮松了一口氣，而後才擡眸看過去。
只見客廳裏張貼着一張巨大的橫幅，上面寫着【熱烈歡迎兮兮寶貝】幾個大字。
而牆壁上還挂着漂亮的氣球，桌子上已經擺滿了一大桌子認真做的菜。
這一瞬間。
沒有給她陌生感，反而有種親切的家的溫暖。
“這個橫幅啊——”
盛女士走過來，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都是老盛非要挂的，你看阿姨貼的氣球多漂亮啊。”
“還有這個房間，過來看看喜不喜歡。”
許清兮愣住了，完全任由她牽引着自己，走了進去。
一間粉色的漂亮的公主房，裝修和布置風格都包含着少女心，床上還有可愛的小熊玩偶和兔子，很多只。
是她從小到大幻想中的，理想中的，屬于自己的房間。
一時間——
她竟然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是眼眶有些濕熱。
僅僅是一次見面。
為什麽，還給她布置房間。
“兮兮啊，你不用擔心，你家裏的情況呢，我們都知道，我們喜歡你，不是因為愛屋及烏，而是你本身就是個很好很努力的女孩子，讓人發自內心想要接近，想要疼愛。”
“我跟他爸都特別喜歡你，支持你們走到最後。”
“盛奕這小子，要是欺負你的話，告訴我，阿姨幫你收拾他。”
“這兒，也是你的另一個家，房間永遠為你留着。”
她說得真心實意，眼底的溫柔和慈愛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許清兮慢慢地靠近，環抱住了她：“謝謝阿姨。”
被喜歡的人的父母接受并且很喜歡。
本身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尤其是，對她這麽看重。
“媽，您這可就不對了，我哪兒敢欺負她啊？”
“放在心尖上疼，都來不及呢。”
“反正我們兮兮，全天下最好。”
“你有我爸，別跟我搶啊。”
盛奕幾句話，瞬間讓大家都笑出了聲。
許清兮也徹徹底底的，完全放下了所有的緊張與不适。
整個人仿佛都融入到了自然中，惬意而又舒适。
從未有過的開心。
是他，一點點的，把她所有的焦慮和不安撫平，永遠給與最堅定的偏愛。
大概，沒有人會走不出陰霾。
這頓飯吃得也極為暢快，一家人有說有笑，臨走的時候，盛女士還給她送了一份禮物和紅包，以示重視。
許清兮恍惚間，有種要結婚前見家長的感覺。
誰知，後者笑着戳了一下她的梨渦：“嗯，就是提前見家長。”
“許清兮，這下，我完完全全是你的了。”
“誰也搶不走。”
這份戀情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同時風也溫柔，雲也歡笑。
沒有了任何的後顧之憂，原本就堅定不移的感情，更加的堅不可摧。
許清兮沒忍住笑出了聲：“盛奕，謝謝你。”
驅散了我在這一方面的陰霾。
從此，天光大亮，只剩下溫暖。
“跟男朋友客氣什麽？”
“兮兮寶貝——”
花園的院子裏，盛奕抱着她，歆享歲月靜好。
猛然間，腿腳那兒像是有什麽東西跑了過來，不停地蹭着。
許清兮眨了眨眼，借着夜色看清楚了，是盛奕家的那只金毛。
從它身上，仿佛隐約間看到了大黃的身影。
“金子，快回去！”
盛奕擡高了幾分音量，還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許清兮，怕讓她再想起難過的事。
所以吃飯那會兒，才一直沒讓金子出來。
沒想到，這會兒，它自己跑出來了。
而金子在聽到主人的話之後，有些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許清兮。
眼圈紅紅的。
扒拉着她，就是不願意放開。
像是在說——姐姐，你怎麽不找我玩啊。
是金子做錯了什麽嗎？
又蹭了蹭她的腿，發出幾聲像是委屈的哭聲。
許清兮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能分得清兩者。
也能感受到金子對她的喜歡。
更能明白盛奕的擔憂。
都說親人的離世是一生的潮濕，可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傷心，就不跟金子玩。
這是不公平的。
況且，她也真心實意地喜歡金子。
她對着盛奕彎了彎眉眼：“我不難過了，真的，它也希望我快樂。”
這裏的它，不言而喻。
許清兮慢慢地彎下腰，摸着金子的頭。
它很乖又很配合地貼過來。
逗着人笑。
皎皎月光下，少女和金毛站在一起的場景，分外好看。
盛奕沒忍住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構圖很精妙。
他幾乎從小就被盛女士壓迫着學習拍照，技術自然是爐火純青。
繼而，偷偷地設置成了手機屏保。
少女清秀的容顏和恬靜的笑容，仿佛刻在他的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
—
許清兮考完駕照那天，一行人約定好了往南方走。
去體驗語文課本裏的那些風景人情，去走遍大半個國家。
這一次，五個人整整齊齊，拿着行李箱，考慮到經濟情況，坐上了綠皮火車。
陳靜也肉眼可見的變了，從那個自卑內向的小女孩，變得更愛笑了。
盡管還是那張臉，張開了，但她把厚重的劉海弄上去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整個人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
蘇輕輕依舊是老樣子，樂觀開朗嘻嘻哈哈的，也沒什麽煩惱。
周堯卻更加內斂深沉了，以前總是跟她打打鬧鬧，如今，也只是偶爾插上幾句話。
“去哪個學校複讀？”盛奕問道。
周堯擡眸，瞥了一眼一旁的蘇輕輕：“七中。”
“我媽最後同意了，再給我一年的時間。”
“七中管得嚴，挺好的。”
蘇輕輕從這個對話當中，也逐漸恍然大悟過來了，“周堯，你要複讀？”
“嗯，沒考好。”
“好可惜啊，我還想着，我們大學還能在一所城市呢。”
她這裏的“我們”指的是大家。
可周堯聞言，卻久違地彎了彎唇。
“蘇輕輕，等明年，我去北清找你……們。”
他硬生生的，最後加上了一個“們”。
她如今的态度，足以可見，那封情書是沒有結局的。
要麽，她壓根沒有看到，不知道這件事。
要麽，她不喜歡，只是不願意戳破這份友情的關系。
那他，就順其自然吧。
“好啊，咱們臨禾小分隊再聚。”
“靜靜想去天師大，離我們也不遠。”
離臨禾，也只是高鐵兩個小時。
幾人有說有笑的，時而擡頭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時而看一眼對方。
旅程雖然緩慢，但卻蘊含着無限的快樂。
第一站打卡了課本裏的文言文上的景點。
還有背書免門票的活動，剛背過不久的文言文了，對他們來說也并沒有什麽問題。
正逢夏日，綠樹成蔭，環境也十分清涼。
期間，還找了很多熱心的哥哥姐姐幫忙拍合照。
腳步一步步地烙印着寸寸土地，留下屬于這個夏天獨有的足跡。
悠悠轉轉，又去了海灘邊，吃着燒烤吹着晚風。
仿佛無窮無盡的惬意。
“好快樂啊——”
“我好高興，認識你們。”
許清兮也對着大海喊着：“我也是！”
盡管有人雙向暗戀得償所願，有人愛而不得，有人釋懷放下。
可唯一不變的，是這份橫亘了整個青春的友情。
“夜空好美啊。”
“可我還是覺得，那天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學校的更美。”
“真懷念啊，明明才剛畢業，我是不是有病啊，又想回去了。”
“确實奇怪，明明可以穿漂亮衣服了，可我覺得校服最好看。”
它承載着我們一整個不可複制又不能重來的青春。
這是我們五個人在一起的，分別前的盛夏。
哪怕——未來各奔東西。
可這一刻，此時此刻，友誼萬歲。
暢聊着過去和未來，憧憬着理想和願望。
“幹杯！”
“敬過往！”
“敬明天！”
“敬自由！”
“敬終将逝去的青春！”
“敬我們所有人！”
晚風缭繞着，吹拂起少女清香的發絲，盛奕喝了幾口酒，有些微醺的醉，冷白色的臉上泛着些許紅。
而身旁的人兒也是。
“葡萄酒，怎麽還這麽醉啊——”
許清兮紅着臉，暈乎乎地說。
蘇輕松張開雙臂，笑眯眯的感受着風的氣息：“吹海風好舒服啊！”
原本迷迷糊糊的許清兮，聽到她這句話，蹙了蹙眉，又咧開嘴：“輕輕，晚上這兒吹得是陸風。”
此時，風是從陸地吹向海洋。
“嘿嘿嘿，大學霸，知道啦，陸……陸風。”
陳靜和周堯兩個人幾乎一點沒碰，兩人只喝了果汁跟酸奶。
而另外三個因為好奇，都喝了半瓶果酒，只是沒想到，竟然也讓頭腦有些暈眩。
氣氛正好，清新的空氣中氤氲着些許旖旎的氣息。
許清兮坐在一旁，距離盛奕格外地近。
甚至依稀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跟之前不太一樣，一時間頭腦迷糊想不出是什麽花香，但是依舊很清新淡雅。
她湊過去又聞了一下，整張臉幾乎快要貼近他的懷裏。
少年輕薄的襯衫被微風輕輕吹起，隐約之間，腹肌若隐若現。
不知是今晚喝了一點酒，情意正濃。
還是早就想這麽做了。
許清兮把手放在他的胸膛那兒，戳了戳。
少年慵懶的聲調從頭頂傳來：“許清兮，怎麽還故意占便宜啊？”
許清兮沖他做了個鬼臉，是往常清醒狀态下絕對不會做的行為。
反而又戳了一下：“就要就要。”
“怎麽，男朋友不給占啊？”
一副理直氣壯的嬌矜模樣。
喝醉酒的她，每個舉動都跟往日裏不同，但依舊可愛極了。
盛奕低笑出了聲，喉嚨裏磁沉的笑聲分外勾人，他眼眸迷離，眼尾上挑着：“給——”
邊說着，邊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胸膛那兒帶。
“還滿意麽？”
他故意湊過去，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少女的臉龐，帶着些許蠱惑人心的意味。
早就想要嘗嘗接吻是什麽滋味的許清兮，定定地看着他一張一合殷紅的唇。
仿佛在刻意引誘她做什麽似的。
反正，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親一口，也沒什麽的吧？
“摸我還走神啊，我這麽沒有吸引力的嗎？嗯？”
他漫不經心說着，唇慢慢地湊近，眼角那顆淚痣越發豔麗。
尤其是在明亮輕盈的月光下，愈加明顯。
從來沒發現過，盛奕竟然也能這麽會勾搭人。
“盛奕。”少女輕輕低喚他的名字，卻帶着纏綿的晚風和幾分情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