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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已經加大了治療的力度, 沈斯南的身體還是并未恢複。
不出意料，他知道其餘人已經向聞槿坦白，說出了真相。
所有人在最開始都是有意接近聞槿的。
聞槿知道自己被沈斯南綁架, 按理來說看到她, 沈斯南多少應該有些心虛, 但對方的反應卻很鎮定。
……太游刃有餘了。
沈斯南朝她溫和地笑了笑：“我猜到你會來。”
他還是坐在輪椅上, 看得出衣物之下的身體很單薄，讓聞槿有種自己能輕輕松松控住他的錯覺。
但現在, 她如坐針氈。
這間房間裏的東西讓她不得不重視起沈斯南的精神狀态。
之前好感度60時還是問號的地點此時終于露出了真容。
……不出意外, 指的就是這間房間。
因為全部都是她。
從光明正大拍攝的照片到偷拍視角, 地點從學校延伸到各種場所，各個角度的都有, 貼在牆上、床前、桌面……各種地方, 滿滿當當。
不是, 之前她以為的搜集資料最多就是整合成冊記錄，怎麽還貼了滿牆啊？
就算沈斯南的好感度已經到了90的位置, 上次還越界親了她一下, 但聞槿還是沒有他對自己有其餘感情的感覺。
“被監視”的感覺在這樣的環境下放大。
聞槿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開口：“這裏是？”
沈斯南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抱歉，吓到你了嗎？不用在意這些。”
這完全不是不用在意的事！
任由誰都沒辦法不在意這種滿房間都是自己的狀況吧？
聞槿：“為什麽不把這些撤走？”
沈斯南咳了兩聲，胸腔震動的時候大概有些痛感, 那雙漂亮的眉擰起。
顯而易見, 他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聞槿收回剛才的問題, 換了一個問，“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屬于這個世界嗎？”
後來回憶起來, 沈斯南的那些理由都不太能站得住腳，現在真相大白了。
“聞槿, 你在和我們說話的時候總會有意識地看向身邊，我想知道那裏有什麽？”
他的語氣太篤定，并且本身就沒打算給聞槿太多的思考時間。
“我們身邊，是有好感度嗎？”
聞槿：“……！”
在這一間全是聞槿圖片信息的房間裏，對視的兩人
沈斯南輕咳了一聲：“他們有沒有說過你什麽表情都放在臉上，很好看透。”
主動權又沈斯南掌握了。
聞槿很快調整了心情：“嗯，可以這麽說。”
沈斯南：“那在你的視角裏，我對你的好感度是多少？”
聞槿頓了頓：“95。”
沈斯南：“…啊。”
聞槿：“但我們最開始沒有接觸，我覺得這還不是你最初對我關注的理由。”
沈斯南頓了頓，須臾無奈地笑了笑：“對待病人也這麽強硬嗎？”
聞槿說：“抱歉，但如果沒有發生綁架管小黑屋的事情，大概我的語氣會柔和一點的。”
作為和林聽差不多的同類人，這裏是一本小說的世界的事情，沈斯南的猜測和林聽差不了多少。
對于聞槿來說僅僅如此罷了。
沈斯南斂去眼中的情緒，他問：“其實我們所在的這本小說，你只寫下了一學年的內容，是嗎？”
聞槿有點疑惑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一點，但嘴上還是先回答。
“嗯，後來要好好讀書，家裏人不讓我寫了。”
她沒有打算瞞着沈斯南的意思，對這樣的聰明人來說，有些信息直接說出來會更好一些。
隐瞞只會讓他內心的防備加重，顯然現在需要的是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眸靜靜注視着她，說出了他人想說但始終說不出口的話。
“……我們已經被困在這短短的一年裏很久了。”
無盡的循環往複，沒有終點的未來。
聞槿愣住。
“這是什麽意思……？”
沈斯南靠近了一些，他不讓聞槿有避開自己視線的機會，目光緊緊追随着聞槿的眼眸，驟然給了聞槿極大的壓迫感。
“見到你的那一天，我已經經歷過99次。”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情緒像是海面之下的冰山，“聞槿，你沒有想過為什麽他們都在找尋刺激嗎？”
雙子喜歡玩極限項目，許歲聿有時會自我傷害，江澈的精神有時候會失控……這些都是循環的後遺症。
所以聞槿是的出現——用一個老土一些的形容，大概是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石子。
新的信息量讓聞槿耗費了一段時間來消化，她張了張嘴，又覺得沒辦法給沈斯南回答。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聞槿怎麽都不會想到筆下的人物會用真實的形象出現。
如果知道，她一定會對他們負責的。
沈斯南輕輕問：“創造我，為何又抛棄我？”
——為何抛棄我？
沈斯南看見面前原本在和自己對視的聞槿低下頭，旋即擡手捂住了臉。
……她哭了？
這個認知令沈斯南有些錯愕，他想從輪椅上下來，結果手上沒什麽力氣，直接一個咕嚕摔了下來。
對于他這樣矜貴的少爺來說，這樣的姿态太過狼狽，但他來不及關注自己的形象，掀起眼簾就看見聞槿怔怔地在流淚。
她的情緒大概失控了，神色怔愣，但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落下的淚珠給了沈斯南當頭一棒。
心髒好像在短短的幾秒內迅速跳動起來，并且逐步加快，這具将死的身體有種混亂的躁動感。
看啊，造物主在為他……或者說為他們哭泣。
沈斯南張了張嘴：“……你還好嗎？”
聞槿用手背迅速抹了下臉：“我沒事，這是我的過錯。”
她原本對沈斯南的病，林聽和許歲聿的出身和江闕的家庭環境抱有愧疚感，現在感覺擴大了好多倍。
“99次的循環，所有人都經歷過嗎？”
“只有我們幾個保持清醒。”
沈斯南輕聲回答：“因為我們是你筆下的主角之一，是麽？”
聞槿很快調整心情将沈斯南扶起來，他的身體機能一定在這段時間下降了許多，聞槿觸碰到他的手臂——快要比自己的纖細。
“……你還打算離開麽？”
淺藍色的眼眸注視着她，眼中的複雜情緒褪去，這句話不帶有任何試探，只是問詢。
造物主用那雙溫柔的眼回望。
她給了沈斯南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無論如何，我想試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