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重生之权臣妻 > 第一章 重生
    微风轻拂,杨柳垂枝,颐萃园内花香鸟语,巧笑嫣嫣。

    湖畔正中的亭阁下,庄太后穿鲜亮宫装端坐,面前长案摆着果脯点心,皇后和贵妃等高阶嫔妃陪坐在一旁,看附属亭子里宫娥们扶扇翩舞,优哉游哉。

    年初太后七十寿辰,皇上跟前器重的公孙先生给测了一卦,说太后在开春时令,命中握有七朵火鹤花,亦即婚运与福运,适合牵线姻缘,同时可助长福气,旺人旺己,朝野昌盛。

    近日天气不错,又恰逢四皇子睿王高衍凯旋归京,太后欢喜,便在御园里举办了一次赏花宴。邀请了邺京城中适龄的官家公子与千金,要给青年们配婚。

    这可是件蒙恩抬举的荣耀事,早早儿的,各家便盛装到场了。

    第一轮是抛绣球的游戏,已经配了三对亲。

    正在进行的是第二轮,投壶游戏。想参加的女子站在投壶旁,每个投壶的男子就代表对其有属意,男子手握十枚箭,规定时间内投中最多者,奔着互相点头的原则,便能有幸得到太后赐婚。

    三月换装之际,姑娘们换下厚重的冬袄,穿着绮丽新颍的春裳,红飞翠舞男俊女娇,好生是个热闹。

    湖畔的一座亭子下,沈玳侧身靠坐栏椅,一袭藕丝穿花云缎裙微拂,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

    风是香的风,花是醉人的花,她深深呼吸着新鲜气息,还有着不真实的茫然。

    ——没想到今早上睁眼,竟然重生了。

    又回到谋算嫁娶的少女时期。

    虽对婚姻已疲乏,但有了前世经历,这会儿看哪个男人都觉得嫁了可意。

    譬如那边玩耍蹴鞠的伯府世子,你别以为他像个显眼包,之后婚后所有月俸上缴,更身兼两份职,妻子想买什么买什么,只为哄得开心;

    还有柳树下的秘书丞,别看风刮了都要倒,人上得了朝堂下得了厨房,土豆丝切得齐细,洁身自好,堪称坐怀不乱;

    旁边的轻车都尉呢,虽然粗犷些,但打仗勇猛,不打仗的时候,同僚叫喝酒都推拒不去,只守在家中陪媳妇。

    重活这一世,才发现好男儿并不少。

    谁能料一睁眼就逢了太后赐婚日,早上婢女催着给她梳妆打扮时,沈玳都尚未反应过来。

    一双掬水的明眸正欲收回视线,却被角落某道身影吸引了过去。

    呵,戚云麟!

    戚云麟正半倚在一簇墙角旁,他好久都没这样鲜嫩过了,身着暗云织纹青袍,墨发上的黑绸束带零散。

    今日来的男儿非世爵即官贵,皆玉冠华服,只有他还穿这种普通斜襟袍。宽肩窄腰地临风而站,肃整的袍摆勾勒出颀长身躯,格格不入的凛隽。

    莫怪沈玳刻薄,若她没记错,这怕是他此时能穿出的最好一套衣袍了。

    她前世嫁入庆绥侯府之后,和他住在那犄角旮旯的凌逍榭里,啧,即便自己亦是个尴尬不得宠的嫡小姐,可好歹也曾多年养尊处优,有着嫡女的风仪体面在,见到他那个院子,都嗟叹简直比下人寒酸。

    但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长相姿貌是真耐看,身段风骨也真可以。哪怕如此简单的青袍,也被他衬得有型有棱,清逸挺拔。

    不过却也不属于她。

    沈玳前世从十七岁出嫁,二十二岁病故,很少像这样远观打量过,更遑论起色之意了。

    这个男人后来是属于外头的,他在外为着谋他的权和利,趋炎附势,党同伐异,关于他的各种流言蜚语她没少耳闻。

    戚云麟此刻薄唇渗血,修长五指凸起的骨节磨破了皮,俊容萧瑟。看得沈玳虽然扫兴,不禁又带了些许幸灾乐祸的快意。

    真舒爽。

    也难怪,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身份?真不知他使了甚手段,竟能随进来。

    可他区区一个侯府外室弃养的卑贱庶子,谁能让他好过,必定是刚被谁寻衅。

    沈玳眯起眼,看着男人尚且年轻单薄的脸上,双眼绽放深邃光芒。他掏出粗棉手帕,动作缓慢地擦拭嘴角和鼻侧,接着是手面,然后收进了袖子。幽幽盯着脚下石径,平复呼吸。

    沈玳知他是最能忍的,也是为了目的最不择手段的。从成亲到她病逝那年,他逐渐历练得愈发凌厉不可捉摸。

    他卑鄙,亦叫她陌生。

    她彼时毫不关心戚云麟的死活,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忽然就走上了官运。

    只知他很能忍,成婚五年时间,一千八百余日,他睡床的次数加起来不足百次。一个月都未必能睡两回床,要么躺地板,要么卧书房。他分明那么厌恶她,却还能忍着不把她从床上丢出去。

    戚云麟恨透了沈玳,恨得在她死后的两年时间里,不顾一切地爬上了最高权臣之位,成为大晋朝最年轻英俊的太宰。什么荣华美色都触手可得了,梦里还不忘把她挖出来鞭一顿笞。

    这得是多恨呢!

    她前世识人不清,死之前才滑过胎。戚云麟从外地出差赶回来,气得眼冒寒星,他那时还在苦心经营过程中,但还是给她不知哪儿弄来了颗灵芝。她把灵芝拿去送人、还了人情,却又不慎被最亲近的人下毒毒死了。

    戚云麟看到她死时,一夜之间白了发。他默默守着她不吃不眠盯了三天,随后命人用最昂贵的香料与冰砂装敛,给全她体面。

    她起先还误会他对自己原来有点儿情,尚且幽幽地在京周游荡。谁知道,呵……

    但这世间就是有许多奇妙的事,譬如昨儿才看见他在梦中鞭笞,仿佛狠意宣泄不出的恣肆。批阅奏章忙到深夜,匍在案上直接睡了,梦中却把一袭刺绣九章纹的玄色官服舞得虎虎生风。直抽得沈玳,即便失了肉身也恍如遍体鳞伤的痛。

    今早一睁眼,她却重生回来了……多么让人珍惜的重活机会呀。

    沈玳蠕了蠕嫣唇,细密浓卷的睫毛轻颤,似乎不适应明媚的春光。看那边戚云麟收拾妥帖,寻了张空桌子坐下,便淡漠地收回目光,错开去望别处。

    大好阳春三月,莫让昔日薄情负心郎污了眼眸!

    亭子下落樱缤纷,繁华锦簇,煞是好看。这座颐萃园属于御园,却不是她时常能来的,即便太后邀请,也多是继室母女参加。

    她伸出手,莹莹阳光打着白皙透明的肌肤,这是她人生中最为娇艳的时候。只可惜,前世因为太多放不下,太多不甘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大胆去争取。

    再活一次,她可得为自己好好筹谋计算了。

    旁边御史大夫家的三小姐奚冉沛,瞅着沈玳睫羽迷蒙,看得发呆,不由好奇道:“玳妹妹瞧得仔细,是在比对哪家男儿可心,还是在走神?我见你一早上心不在焉的,不比往日时时端谨,在想什么呢?不如也去凑个热闹,今日来的都是器宇轩昂的贵子,没准能成就一桩好姻缘。”

    沈玳回神过来,睨了眼好姐妹眸中闪烁的光芒,稍默,笑侃道:“我就算了。我这样的出身,若放了投壶在跟前,也没人投,还是自找尴尬。便在旁看看热闹挺好。”

    沈玳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女,与奚冉沛的御史大夫一样都是三品官家;外祖父生前则是太医,深受皇帝器重。若然如此,她们也不能从小成为闺蜜。

    只沈玳是早产女,母亲难产早逝,且她个虽不矮,五官生得小巧精致,眼尾一颗红痣尤若惑人般冶艳。等闲谁家嫡女能生得如斯媚意?府上都说她不吉利、克夫克亲,故而父亲不喜,祖母不疼。

    祖母本就只偏心大姑子和叔父家,对夹在中间的父亲沈禹肇不上心。生母去世后,老太太为了省事,就让沈禹肇的表妹崔氏入府做了续弦,次年便生下了继妹沈珞,后又生一子。

    沈玳的外祖母生怕她受委屈,把她接回府中照养着,过几年外祖父母相继离世,又被送回了沈家。

    这个时候都长大了,和继母继妹关系就更生分了,还怕她这一回府,把年幼的独苗儿子克到。

    外祖母从前时常叮嘱她多忍耐、谦让,可沈玳心里有谋划。

    她若万事听从继母安排,恐怕一世也过不好,她得自己去攀营自己的亲事——

    譬如她从少女起,就在内心憧憬的那个男人。只她却又不敢大胆去表露。

    前世沈玳甚为敏感“不吉、克亲”的出身,最怕在喜欢的人前提起,也敏感被别人谈论。

    一句话让奚冉沛听得意外,玳妹妹今日怎变得坦荡直白了。

    奚冉沛便宽慰道:“妹妹何须如此鄙薄,你瞧瞧你自个儿,风鬟雾鬓,婀娜动人。那些传闻都是虚言,真心娶到妹妹的人不会计较,快莫要说有的没的!”

    边说边指了指碧波微粼的湖水,让沈玳当镜子瞧瞧。

    见沈玳没应,又试探了一句:“妹妹可是在等睿王么?听闻他今日也要来参加的。才打完仗归京,太后还留了一个配婚的名额,应当是专留给睿王呢。”

    奚冉沛暗地攥紧手帕,她是沈玳最要好的姐妹,自然知道沈玳悄悄崇慕着四皇子高衍。只因敏感自己的出身,才小心翼翼地谋算。

    可那又岂是她沈玳能高攀得起的?

    偏偏她却生得娇美冶丽,便那朱唇皓齿,杏眸桃腮,是个男人看了都舍不得移目。

    为何偏偏就她有此等的姿容?

    奚冉沛敛眸,继而费力勾起一丝鼓励的僵笑。

    沈玳脸上溢出少女才有的红晕,没有正式回答。

    ——既是捡来的再活一次机会,何不利用重生的便利,让自己活得更痛快?

    她是怎么打算的,不必告诉旁人。

    大概说曹操曹操到,睿王高衍此时从月牙门边信步走来。身穿一袭乌金刺绣木槿纹镶边缎袍,英武华贵,属于沙场男子特有的高大立挺,如风般踅至太后的亭下。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请母后和母妃安!”醇朗的嗓音响起,仿佛把周遭的旁人都比了下去,连风声都莫名匿迹了。

    沈玳远远看,紧了紧袖子,看到了曾经的救命恩人。

    十五岁及笄那年,她在跑马场学骑马,险些儿从马背跌落,被睿王高衍及时兜腰救起。那一刻沈玳的心就仿佛融化了。本以为死过一次后自己已然看淡,没想到重活回来,仍然觉得心跳。

    她便抿了抿唇,故做娇羞的语调应道:“冉姐姐取笑人了,睿王英勇,岂是我所能肖想的。”

    果然,这话分明就是承认在等他嘛。怎么忽然之间,变如此勇于直述了?

    奚冉沛垂眼思量,似乎下了一瞬决心。端起手边的碧玉鸭嘴壶,徐徐倒出一杯酒,递给沈玳道:“这有什么,玳妹妹姿容绝丽,而睿王呢,能征善战,岂有不敢肖想之理。再说城内多少女子都喜欢呀,大胆喜欢便是。”

    沈玳接起酒杯,琥珀色的杯子里漾着盈盈的酒水,宫廷御酿的美酒,等闲时候尝不到。

    这个酒水却有毒。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好闺蜜给自己下的媚-药。她们感情那般好,无话不谈,甚至连月事的初访都在同一个月。却为了不让沈玳嫁给一个男人,而给她下那不堪的毒。

    这酒里的媚-药,除了自己有,那边坐着的戚云麟手上亦有一杯。奚冉沛害她便算了,还把她撮合给侯府让人轻贱的外室庶子,成为全京城人的笑谈。

    沈玳假若不察觉地弯眉,看向那边的戚云麟。他手上也正端着酒,却没喝,而是抬起头扫视。

    不知是否她错觉,竟觉得戚云麟似瞥了自己一眼。

    前世他们根本这时并无交集,他就不在沈玳谋算婚事的人选之内。

    怎有那般巧合的事,总不会戚云麟也重生?

    沈玳为自己荒谬的想法好笑。

    她可不想再和这薄情男人有何交集。前世短短活了二十二年,大把的时光没享受,不如换种活法更痛快。

    沈玳瞥了奚冉沛一眼,作势将她的荷包拂去了地上,惊诧道:“呀,冉姐姐的包掉了。”

    那是奚冉沛在云裳坊买的新品,连忙弯腰去捡。沈玳假装站起看,用袖子遮挡桌面,把两杯酒调换了位置。

    谁倒的酒,由谁负责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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