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一片安静,司棋扒了几口饭,心里有点委屈。

    他以为崔桓宇会像从前那样崇拜他,夸他做得好,毕竟他救了那么多人。

    但是没想到,崔桓宇居然吼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不该管这件事。

    明明从前他每次任务回来,崔桓宇都会吹一通彩虹屁,之前还夸他是国之栋梁来着,今天怎么就无缘无故发脾气了呢?

    司棋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只是气鼓鼓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暗暗下定决心,今晚才不要出去洗碗,除非崔桓宇来敲门。

    扒完最后一口饭,司棋意犹未尽放下碗。

    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和蛇畸缠斗了许久的原因,司棋觉得特别累。

    他从衣柜翻出换洗的衣服,抱着去了浴室。

    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实在是不方便,司棋只能简单擦擦脸,泡泡脚,再洗一下头发。

    等把自己倒饬干净出来时,他一头扎进了绵软的被窝里,把自己深深陷了进去。

    倦意汹涌而来,司棋几乎是一秒进入睡眠状态,沉重的眼皮再也掀不起来。

    隐约间,他又听见了人鱼的歌声,一步步引着他前进。

    眼前蒙着浓重的白雾,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司棋戒备掏枪,心想再不会上第二次当。

    隐绰在迷雾深处的人渐渐露出背影。

    司棋对准男人,膛内子弹一触即发。

    “别动。”司棋低喝。

    男人慢慢转过身,温润的脸含笑如风:“司棋。”

    崔桓宇。

    又是崔桓宇。

    司棋是公认的神枪手,从来没有失手过。

    但此刻他握枪的手却有些抖。

    大脑不断做出提醒,这是假的,是幻象,只需要一枪打破即可。

    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着那张脸扣下扳机。

    仅仅犹豫不过十几秒,男人已经来到他跟前。

    和平时不大一样,此时的崔桓宇魅惑勾人。

    他伸手轻轻抬高了司棋的手腕,让漆黑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司棋下意识想收手,却看见男人伸出舌头/舔着枪口,嗓音低哑:“舍不得朝我开枪?”

    “你在做什么?”司棋不可置信。

    “那要问问你……”男人拖长尾音,“在想什么?”

    司棋喉结滚了滚,闭了下眼。

    感受到男人向他靠近,他调转枪口,试图用枪柄将眼前人敲晕。

    可男人就像四周的烟雾般飘渺虚无,忽的消散。

    躁郁的心还未平复下来,身后探出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将他搂了满怀,掌心在他胸膛游走。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你好凶,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

    司棋有瞬间失神。

    “你信息素溢出来了,好香啊,顶级Alpha都像你这样的吗?”男人说着桃色/情话。

    呼吸也来到了他后颈腺体位置。

    那是Alpha最隐秘敏感的地方。

    司棋按住他的手,沉声道:“松开。”

    身后人发出低低的笑:“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司棋浑身僵直,只觉从腺体开始,身体越来越热,开始不受控制。

    “你心跳得好快,是因为我吗?”崔桓宇声音渐低,就像是情人之间调情的呢喃,“承认吧,信息素越来越浓了,你想要我。”

    你想要我。

    想要我。

    暧昧低语在司棋脑海中炸开花。

    与此同时,司棋脑海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躁郁和冲动齐齐涌来。

    他转身想抱身后人,可眨眼之间,那个人又消散了。

    生理上的不适和腺体的疼痛,让他脱离了那片迷雾。

    睁开眼睛,四周寂静漆黑。

    房间里满满充斥着他信息素的味道。

    司棋意识到,他的易感期来了。

    此时的他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翻身去摸抽屉里的抑制剂。

    “咚,”他从床上摔掉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从前没有这么痛苦的,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逐渐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更危险的是,司棋发现自己恢复到了二十四岁的模样,这意味着,如果没有抑制剂和Omega的安抚,他将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

    “咚咚咚,”卧室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司棋,你怎么了?”崔桓宇关切的声音传来。

    这不禁让司棋又想起了刚刚在梦中,他那勾人的样子。

    “你想要我。”

    这句话反复在脑中回响。

    司棋单手摁着额头,拼命压制体内那翻涌的情/潮,咬牙吼道:“不许进来。”

    不知道崔桓宇有没有听进去,司棋没有再管屋外的动静。

    他费力去拉抽屉,在里面胡乱翻找着。

    没有,都没有。

    放哪去了。

    “咔嚓,”门开了。

    一缕暖光跃了进来。

    有人急步靠近了他。

    “司棋,你,你恢复了?”

    “怎么坐地上?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你在发烧,我马上给游会长打电话。”

    话落,男人起身要离开。

    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司棋眼睛微眯,心里一道声音在叫嚣:“不能再让他跑了。”

    念头刚冒出,他猛地扑了上去,把男人压倒在地。

    身下人没反应过来,惊疑看着他:“司棋,你做什么?”

    “要你。”

    没有香甜的信息素安抚,没有抑制剂辅助镇定。

    司棋只觉得浑身都难受,他本能地亲吻着男人的后颈,寻找他的腺体。

    想要标记他,想要和他缠绵,想要彻底占有他。

    司棋过于急躁,落下的吻不算温柔,甚至还有些粗鲁。

    那人却没有反抗,只是收着手臂拥着他。

    虽然没有信息素释放出来,可男人身上也有很好闻的味道。

    是熟悉的,很温暖的味道,让他很安心。

    “司棋……”

    男人在喊他名字。

    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可他听不清。

    司棋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只听出了那人声音带着哽咽。

    低声诉说的语调很悲伤,听得他揪心。

    落在地上的电话手表发出鸣报,司棋只觉后颈一痛,整个人软了下去,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他眼疼,空气中还残留着浓郁的白茶香。

    司棋环顾了下四周,墙体都是被防撞软垫包裹过的,右侧方靠门位置是一堵透明防弹落地窗,房间四个墙角,分别放了一台空气净化器。

    这不是他的卧室,这是专门针对易感期不受控制的Alpha设立的隔离室。

    司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恢复了原样,可此时玻璃窗映照出来的,还是五岁孩童的模样。

    脑中乱做一团,记不清来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切的开端是因为一个旖旎的梦,关于崔桓宇的梦。

    “叮铃铃。”

    放在床头柜的座机响了两声。

    司棋伸手接起来:“喂。”

    “终于醒了。”是游惩。

    司棋抬头看去,游惩正站在玻璃窗口看他。

    “感觉好点了吗?”游惩继续道。

    “还行。”司棋精神恹恹。

    “有人一直等着你醒来,来,说两句。”

    司棋紧紧盯着窗口,不多时,一个男人走进了他的视野,接过了游惩手中的电话。

    “司棋。”崔桓宇一如既往温柔,“还难受吗?”

    不知为何,司棋鼻尖一酸,觉得有点难过。

    他嘟囔道:“你不是吼我吗?不是不理我吗?”

    易感期的Alpha暴躁,易怒,还爱哭。

    他们的负面情绪会在这个时间段被无限放大,以至于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所有行为,以及……眼泪!

    通常越强的Alpha,在易感期的时候,会哭得越厉害。

    医生解释,那是因为大多数强A平时不愿意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他们习惯用冷漠和孤傲来伪装自己,因而日复一日积压在内心的痛苦和委屈,就会在易感期的时候彻底爆发出来。

    “我没有不理你,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昨晚不该说那些话。”崔桓宇诚恳道。

    司棋吸了吸鼻子:“我昨晚都没吃饱。”

    崔桓宇:“是我不好,等你易感期结束,我重新给你炖汤。”

    “嗯。”小豹子可怜巴巴哼了一声。

    “你好好休息。”

    不知是不是灯光原因,崔桓宇看起来格外憔悴。

    司棋盯着那张惨白的脸,脑袋中有零碎片段闪过,他把人扑倒了,还咬了人。

    想到这,他急急问道:“你是不是进过我房间?我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崔桓宇淡然否认,“游会长给你的手表检测到你信息素异常,他们来得很快,我进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

    原来都是梦。

    “噢。”

    短暂沉默,电话被游惩重新接过,他说:“你昨天拆了两个仿生机器人,从你工资里扣。”

    司棋:。

    “好了,休息吧,改天再来看你。”

    通话结束,崔桓宇还在玻璃窗外站着,直到游惩低声和他说了什么,他才朝司棋挥挥手离开。

    司棋的视线随着男人的身影游走,看他彻底消失在视野盲区。

    这一瞬,司棋心里有种空落的感觉。

    他鞋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床,扒着玻璃窗,侧着脸努力往外看。

    “你,你要不明天给我炖汤来吧,崔桓宇。”小豹子嘶声吼道。

    那人没有回头,他知道他听不见。

    喊完后,司棋也有点迷茫。

    明明最怕麻烦别人,为什么现在想要求崔桓宇来回奔波?

    他突然想起游惩那句话。

    “你到底是想吃饭,还是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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