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就这么说定了!”

    霍云平和夏星燃几乎同时张嘴。

    前者眼角发抽,后者乐得不行。

    “陆琛又不是马场的员工!”风水轮流转,这下换霍云平抗议了,“再说了,在这儿上班的哪个敢跟他真比?这不是打我们心理战么,不行不行!”

    到底是老家伙,抗议角度都很刁钻。

    “趣味赛而已,娱乐第一,不至于吧。”夏星燃嘴上不让,气势明显弱了两分。

    “怎么不至于,他们工资全靠陆琛发呢。”霍云平言之凿凿,“你来马场这么些天,见到有几l个不怕陆琛的?”

    夏星燃语塞。

    霍云平补刀:“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毛头小子愣头青,不懂人情世故,惹事了也有人给你撑腰。”

    站在附近的人低头抿嘴,开始憋笑。

    夏星燃眼睛瞠得溜圆。

    他手里还抓着陆琛的胳膊,转头看向陆琛时,特别像告状:“他人身攻击我!”

    “都看看都看看,辩不过就找人撑腰了吧?”霍云平标志性地“嚯嚯”直笑。

    有他带头,旁人也不憋了,先后哈哈起来。

    夏星燃自个儿也觉得有点好笑:“霍爷爷,咱们就事论事,您别借机调侃我啊。”

    “好好好,那回归正题。”霍云平摊手,“我们员工怕陆琛,不敢跟他比,你说怎么办?”

    夏星燃再度语塞。

    大部分老年人到了岁数,尤其爱逗小孩。夏星燃这种刚成年的半大小子,在霍云平眼里就跟小孩没两样了。

    见小孩吃瘪,老家伙开心坏了。

    可惜不待他多乐呵一会儿,话里反复提起的那位当事人开了口:“和我同场比赛的,带薪假十天。”

    此话一出,笑声全无。

    马场员工们望向陆琛,目光里不是敬畏,是满满的惊喜和不可置信。

    霍云平的开心体验卡到期,瞪眼看陆琛。

    陆琛垂眸,故作思索地看夏星燃:“赢过我的,月薪翻倍?”

    夏星燃也反应过来,他余光瞥过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员工们:“下这么大血本的吗?”

    陆琛俯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也到了该提薪酬水平的时候了。”

    夏星燃登时笑了,学着他音量回道:“你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全把你比下去了。”

    陆琛直起身,递给他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无声轻笑。

    那意味相当明显。

    夏星燃禁不住又笑了。

    “就这么定吧。”迎着众人企盼的目光,陆琛一锤定音,博得一片雀跃。

    那阵仗,像是个个都想和陆琛来一场一对一的较量。

    霍云平的抗议彻底失效,他还是端的皱眉瞪眼,嘴角倒咧得高高的:“好好好,你们俩好样的,合伙对付我这把老骨头。”

    “谢谢霍爷爷。”夏星燃卖乖似的眨眨眼,“还得靠霍爷爷揪出问题所在,不给比赛公平留任何隐患。”

    霍云平气极反笑,他竖起根手指,先是对着夏星燃点了又点,很快又瞄准了陆琛,使劲地点:“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霍云平背着手离开,估计是做赛前准备去了。

    夏星燃目送老爷子背影渐远,又将视线转到陆琛身上,无辜微笑。

    和霍云平“唇枪舌剑”的是他,最后要“等着”的却是陆琛,这可真是……

    “我去换身衣服。”陆琛面色如常,只是目光不经意地下移。

    夏星燃这才发现,对方胳膊还被自己圈在手里。

    刚刚只顾着说话,一时忘了这茬。

    他忙撒手。

    陆琛道:“等会去哪找你?”

    赛马地的更衣区离这儿不远,陆琛和霍云平常在此处赛马,合身衣物也时刻备着,不会花费多少换装时间。

    夏星燃指了个就近的甜品台:“我就在附近等你吧,等会儿我们一块过去。”

    陆琛应了声“好”,转身离开。

    眼瞅着陆琛走了,吴凯岚凑过来找夏星燃咬耳朵:“既然能往咱队多添人,怎么不把梁教练也拉入伙。”

    老梁的技术和霍云平旗鼓相当,吴凯岚见过他俩野骑,速度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为了不让两队实力差距过大,这次只有霍云平一个上场,老梁充当观众,兼任裁判。

    在吴凯岚的认知里,他是能跟霍云平抗衡的不二人选。

    “有陆琛在就够了。”夏星燃从甜品台捻了块糖霜饼干,叼进嘴里。

    吴凯岚将信将疑:“他比老梁厉害?”

    陆琛给人的印象更多偏向商界精英,加上他行事沉稳,外人很难想象他参加运动项目的样子。

    “您不会真以为,霍老先生不想让他参赛,是怕马场的员工发挥不出全力吧。”夏星燃又捏了块坚果挞,直接塞吴凯岚嘴

    里。

    吴凯岚不是偏好甜口的人,本不想吃,可咬住坚果塔的第一口,他便尝出了自己熟悉的味道,便也顺嘴嚼了:“这饼干什么味的,没那么甜,还挺好吃。”

    夏星燃示意他看台面上的小立牌,上头标着四个字:榛子酥挞。

    吴凯岚越嚼越香:“榛子啊,难怪。”

    吴凯岚喝酒有个癖好,爱拿榛子和腰果下酒,在一堆吃花生和毛豆的酒蒙子里别具一格。

    “对,就是前几l天我在您喝酒时,捏了您几l粒剥来吃,结果您非让我吐出来的那个榛子。”夏星燃替他回忆。

    吴凯岚正暖心着臭小子记着自己的喜好,闻言气极反笑,抬手给他肩头一巴掌:“我那是酒精上头喝醉了,最后又没真让你吐出来。”

    “那是因为陆琛坐在我旁边,您不敢过来掰我的嘴。”夏星燃呵呵笑,“第二天在片场,某位导演好像还惦记着让我赔他袋新的呢。”

    吴凯岚理亏,把酥挞嚼完咽下,跳过话题:“现在是天天有人偏向你,马上这片的戏就拍完了,看你怎么办。”

    吴导这话纯粹是同夏星燃开玩笑,以往陆琛不在,他们工作之余也没少互相打趣。

    兴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星燃闻言,蓦地怔了一瞬。

    算算日子,与马场有关的镜头确实快要结束拍摄了,届时他们会前往下一个取景地。而陆琛约莫也会一如从前,奔波各地,专注事业。

    “老廖在那边招手叫我了,我先过去了啊。”吴凯岚离开前叮嘱他,“等会儿比赛别兴奋过头了,玩也得注意安全。”

    夏星燃“嗯”了声,独自停留在甜品台前,望着琳琅多样的饼干蛋糕,右手悬在半空,竟有些拿不准该往哪碟落下去了。

    迟疑间,肩头被人叩点。

    夏星燃回头。

    是陆琛去而复返。

    他没有换常规的马术服,只换了身便于活动的运动装束,深灰长裤舒适耐磨,铅白上衣的肩颈处压了两道灰蓝的走线,随性闲雅,异常抢眼。

    夏星燃将男人上下打量完一番,道:“你的着装好像不符合安全标准吧,陆老师。”

    骑马装在与马匹和马具接触的部位有特别处理,防护牢靠,在刚接触马术时,陆琛着重与他强调过,进行马术运动一定要确保着装规范。

    “上场前我会佩戴其他护具。”陆琛道。

    有些马术装备需要量身定制才能达到理想的防护效果,这场小比赛只是临时

    举办,主要目的是让大家放松取乐,因此并非所有参赛成员都有合体的骑马装,只要衣服不束缚动作,配备马术护具一样能起到保护作用。

    “况且,你才是今天的主力选手。”陆琛同夏星燃一起走进内场,“我的任务,是为你打辅助。”

    “辅助?你可少来。”夏星燃偏头看他,单挑眉尖,“我可是在吴导面前替你吹出大话了,你必须为我们剧组竭尽全力。万一输了,我们俩都没面子。”

    短短几l句话,牢牢将两人绑在一根绳子上。

    陆琛听了也不恼,唇边漫出浅淡的弧度:“好,为了我们的脸面,我一定尽力。”

    “好歹是我们第一次联手,就该摆出这种态度。”夏星燃满意了,“其实我的目标也不算高,积分够摸到三等奖的兑奖线就可以了。”

    为了点燃众人激情,比赛奖励相当丰厚,既有团体的,也有个人的。

    诸多奖项中,三等奖是一套电子设备,里面包含一部今年新出的手机。

    夏星燃看清奖励内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自己那部裂着外屏的“老古董”。

    思及此,夏星燃冲陆琛单手握拳,一脸的势在必得:“我们加油!”

    陆琛迎上他亮晃晃的眸子,唇畔笑意愈发明显。

    他刻意压了压嘴角,故作踌躇:“有点难度。”

    “连你也觉得难度很大?”夏星燃惊得脚步差点停了,“除了霍爷爷,你们马场不会还有一堆‘扫地僧’吧。”

    陆琛面色如水,作沉思状。

    “哎呀,没事没事,他们毕竟在马场工作,专业能力强是应该的。”夏星燃见他这样,抬手在他后背拍了两下,“我也不是非要奖励,娱乐赛嘛,开心最重要。”

    陆琛嘴角微动,仍旧压笑:“可你刚才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联手。”

    “先抑后扬,第二次肯定更辉煌。”夏星燃贫嘴惯了,哄人的话脱口就来。

    陆琛鼻腔里哼出低笑。

    夏星燃也笑了,眸光熠熠,映照出细碎的阳光。

    “我为难的原因是,你既让我竭尽全力,又只想要三等奖的奖品,二者有些矛盾。”陆琛不逗他了,如实说道。

    夏星燃愣了一下,脑子霎时转过弯了。

    他又气又笑,扬手又拍陆琛的后背:“好啊陆琛,你敢耍我!”

    一巴掌甩出,他再度愣住,飞快掀眼瞄向对方。

    出乎意料的,他望进一双笑意满盈的眼。

    依旧是那片深沉无垠的海,与过去不同的是,海面涟漪漂漾,碎金烁动,荡开的水波同样映出融融的日光。

    ?)

    不等他从海中抽离视线,温暖的大掌安抚性地按下他僵在胸前的手腕。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陆琛垂首看他,笑得淡淡却真实,“就像你对我说的那样,我们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