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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082-暴風眼
    ◎讓我逃避吧,讓我懦弱吧。讓我先離開吧。◎
    聽見這話, 瞿耀祖詭異地笑了一下。
    陳濯心裏重重一跳,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顧不上腿軟踉跄和頭暈眼花, 他聲音撕扯到有些沙啞:
    “不行!夏子澈!!不行!!!”
    陳濯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麽,可能是完整的句子, 也可能只是一些無意義的喊叫。
    他看見瞿耀祖抓住了夏子澈的領子, 看見他從後腰拔出了那把帶着點鏽跡的水果刀。
    陳濯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速度和力氣,總之, 那幾個瞬間, 他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不行。
    夏子澈不能有事。
    絕對不能。
    他趕在瞿耀祖落刀前撲過去從後面制住了他,計劃被變故打亂, 陳濯有些崩潰, 更多的是對危險與未知的心慌。
    “夏子澈你走開!這沒你的事!!”
    過往的記憶與現實交織,陳濯再次回憶起了他看過無數遍的視頻中出現的畫面。
    只是這次, 他眼前被刀子刺穿心髒的不再是陳道遠, 而是夏子澈。
    有那麽一瞬間, 陳濯好像能感受到隔着回憶飛濺在自己靈魂上的血, 可他又無比清醒,他知道,只要他用點力、再用點力,只要他拖住瞿耀祖, 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可下一秒,瞿耀祖一肘擊向陳濯側腰, 腰側傳來劇痛, 陳濯力道松了一瞬, 立馬被瞿耀祖抓住機會掙脫。
    但瞿耀祖并沒有将刀尖對準夏子澈, 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狠狠在陳濯腿上踹了一腳:
    “他媽的,這動靜真他媽耳熟,你再給老子吭個聲。”
    陳濯被那一腳踹在了地上,他痛得倒吸着涼氣,聽見瞿耀祖這話,他卻莫名笑了一下。
    他故意道:
    “怎麽了,瞿先生,你聽出來了?是,跟你打電話的人是我,堅持讓瞿小宇住院的人也是我。我才是陳道遠的兒子,我叫陳濯,有什麽事你可以沖我來,別牽扯無關的人。”
    “他媽的,老子就聽着是你。你們果然是一道的,老子的娃死了!老子他媽的要讓你們這群黑心貪鬼一起陪葬!!”
    瞿耀祖表情猙獰,臉色漲紅,像極了一只索命的惡鬼。
    聽見這些話,陳濯再也忍不住了,他從地上爬起來,有些踉跄地一步步靠近瞿耀祖。
    他不怕了,真到了當面對質的這一刻,陳濯有很多話想告訴他,就像曾經那無數次,他做夢都想穿過屏幕拽着他的衣領質問他反駁他:
    “別在這假惺惺了瞿耀祖,是你,是你殺了你兒子。你是個爛透的兒子、爛透的丈夫、爛透的父親,你才是你口中應該千刀萬剮的人。瞿小宇本來不用死,他本來不用死!!是你!是你殺了他!”
    “你他媽給我閉嘴!!”
    瞿耀祖握緊手裏的刀,發瘋般撲向陳濯。
    陳濯沒有躲。
    他沒打算躲。
    他眼裏映着刀尖反射出的光芒,他等待着折磨自己數年的夢魇就此洞穿他的胸膛,他的目光裏只有那個打碎他一切的惡鬼。
    可下一秒,另一抹顏色闖進了他的視線。
    夏子澈握住了瞿耀祖的手腕,緩沖了他的動作、帶偏了他的刀尖。
    他微微皺着眉,一手握着瞿耀祖,另一只手拽着陳濯的衣領,很大力地把人往自己身後帶了一把。
    也是那一秒,辦公室的門被踹開,穿着藍色制服的人闖了進來。
    眼前是無數晃動的影子,從陳濯被夏子澈抓着衣領丢開到失去重心落地的一秒裏,時間被拉得格外漫長。
    他看見被剛才的動靜吸引來圍在門口的人群,看見及時趕到的警察,看見表情僵硬的瞿耀祖。
    他還看見……
    他還看見,聽見警察的聲音後,夏子澈稍稍側目瞥了一眼,然後,他輕輕松開了瞿耀祖的手腕。
    這個動作在混亂中并不明顯,看起來就像是瞿耀祖的掙脫,可陳濯知道,那是夏子澈的主動放手。
    瞿耀祖反應很快,他看見警察,立馬伸手扼住了夏子澈的脖子,将刀架在他脖頸。
    “別動!都別過來!再靠近一步我就宰了這小子!!”
    瞿耀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警察,他帶着夏子澈一步步後退,最終退到了窗邊的辦公桌前。
    他手裏有人質,警察不敢輕舉妄動。場面一片混亂,他們只能想辦法安撫交涉。
    圍觀人群在辦公室門口拍照錄像,女警過來扶起了摔在地上的陳濯。到這時候陳濯才發覺,他腰側和大腿那麽痛,痛到行走都困難,痛到呼吸都在顫。
    他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被挾持的夏子澈,但夏子澈卻似乎在刻意躲避他的視線,從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
    陳濯是報警人,警察問了他一些相關情況,他也都如實答了,包括瞿耀祖的大致情況與作案動機。
    在他說這些的時候,休息室的陳道遠也被接了出來。
    陳道遠其實一早就醒了,只是休息室的門被反鎖着,外面又太過混亂,無論是瞿耀祖還是陳濯夏子澈,都沒有注意到門後另一個人。
    陳道遠早在混亂時就把外面的動靜聽了個大概,此時,他看着陳濯身上的白大褂,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辦公室內,瞿耀祖根本不聽警方交涉,他只一個勁扯着嗓子喊:
    “陳道遠呢?!陳道遠和他那個騙子兒子呢!讓那兩個人過來!!
    “他們聯手殺了我兒子!我們瞿家就這唯一一條血脈,你們黑心醫院害死我兒子還想騙我的錢!我健健康康的小孩就被你們治死了!收了錢還不幹人事,非逼着人換心髒!殺千刀的,你們都該死!!”
    瞿耀祖只反反複複說着這些話,其他一概聽不進去。
    不了解情況的人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這種情況下,陳道遠只好托人找來瞿小宇的病例單,一張一張念給他聽。
    “瞿先生,我們是正規醫院,給出的每一種治療方案都是在經過嚴格研判後取的最優解,心髒移植不是随便就能做,除非我們判斷患者的病情已無法用其他手段治愈、并且患者預期壽命小于十二個月,我們才會建議進行心髒移植手術。
    “您家裏的情況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手術費和住院費用沒讓您家裏多出一分錢。心髒移植手術的成功率和存活率都很高,只要瞿小宇安心住院,他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長大,就像其他孩子那樣。
    “我聽說您的孩子已經……對此我十分抱歉。如果您覺得是我們醫院有問題、或者是我醫術不精,您可以來跟我們交涉,有什麽話都好說,不必采取這麽極端的方式。還請您……放了那個孩子。”
    後來,有很多人都在試圖和瞿耀祖溝通。
    他們試圖勸解這個瘋子,他們跟他解釋瞿小宇的病情、跟他解釋這個手術的合理性及必要性、跟他解釋募捐平臺和醫院對公賬戶絕對不存在欺詐,跟他解釋瞿小宇的轉院和出院會帶來的後果。
    男人從狂躁憤怒到逐漸安靜,但他還是一遍一遍念叨着“殺人醫院”“我的孩子”……
    任何一個人來看,大概都會覺得這是一位被孩子的離去逼瘋的父親,可只有陳濯清楚,這人從未真正關心過瞿小宇,現在的茫然痛苦也并不是他心裏突然複活的父愛,他只是無法接受,這件事的真兇是自己。
    他無法接受自己才是殺人兇手,無法接受害死瞿小宇的不是醫院,而是他的無知自負和貪婪。
    可能是看他情緒稍微穩定了,負責交涉的警察試探道:
    “瞿耀祖,你現在放開人質,交出武器,配合調查,事情還有餘地,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害了自己害了別人,你想想你還有一對年邁的父母,你想想……”
    “老子不聽!你們都他媽是騙子!就是你們害了我的孩子,就是你們!!”
    不知警察哪句話戳到了他的痛點,瞿耀祖突然反應很大地嘶喊着,他勒緊了夏子澈的脖子,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陳道遠和陳濯,甚至笑了出來:
    “媽的,我要殺了你們!只要老子還活着,就不會放過你們!你們殺了我的兒子,我也不讓你們痛快,你等着,我手裏這小子也是你家的吧,媽的,我先弄死他,再一個個捅死你們,我要找到你們家人,我要燒了你們房子,我要讓你們都不好過!!!”
    “……”
    聽見這話,陳濯一時沒站穩,向後踉跄了半步。
    我要找到你們的家人……
    我要燒了你們的房子……
    瞿耀祖晃着手裏的刀,他的動作和聲音落在陳濯眼裏耳裏,都不大清晰了。
    “這起火災……不排除人為縱火可能。”
    “事發時,您母親人在卧室。”
    “初步判斷火源在一樓廚房的位置,引燃……最後……”
    過了很多年,陳濯都沒想明白,蘇楠明明答應了他要好好生活,為什麽轉身就把自己葬在了火海裏。
    陳濯不敢細想。
    他有時會怨恨蘇楠就這樣把他丢下,有時又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他覺得母親不會就這樣抛棄他。
    但是,但是……
    陳濯有些恍惚。
    也是那時,他聽見周圍掀起一片驚呼和尖叫。
    瞿耀祖好像舉起了手裏的刀,他瘋瘋癫癫的,夏子澈被他制着,沒有反抗,也沒有躲。
    陳濯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後來,他聽見很多亂糟糟的聲音,好像有一道巨響,還有玻璃碎裂的聲音。
    視線裏爆出一大團猩紅的血花,和記憶中看過無數次的顏色重疊。
    周圍聒噪的聲音有尖叫,有歡呼,有掌聲。
    陳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覺得世界天旋地轉,他看見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周邊圍過來很多人,他們在詢問他的狀況,陳濯聽不清,陳濯誰都抓不住。
    他想問。
    他想問夏子澈,你為什麽要放手,你為什麽不躲。
    你有很多個瞬間能掙開能逃脫,我知道你能。可你為什麽不那麽做,為什麽要乖乖待在他手上。
    他想問蘇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你要抛棄我嗎,還是說,在他人點燃的火焰裏,你也掙紮過,你也想過要逃出去活下來,因為你還有我。
    他想問陳道遠,你會怪我嗎。
    怪我一聲不吭做了這麽多事,怪我讓大家陷入危險裏。
    但我不想再失去一次了,這次,我至少想保護點什麽、留住點什麽。
    我知道留下來的人會很痛苦,沒人比我更懂,可我真的,真的……
    讓我逃避吧,讓我懦弱吧。
    讓我先離開吧。
    可是,他好像還是搞砸了。
    夏子澈,夏子澈……
    “我在呢!”
    在無助的深海裏,陳濯好像聽見了一聲回應。
    模糊的視野裏闖進來一個沾滿血跡的人,有溫熱的手包裹住他冰涼的手指,碰上了那人還算幹淨的半邊臉頰。
    也是熱的。
    “陳濯。”
    “冷靜。”
    “陳小滿。”
    在閉眼前,陳濯聽見有人這樣叫他。
    求求你了,十八歲的夏子澈。
    如果你要走,也帶我一起吧。
    “我不要。”
    那人的聲音有些許哽咽。
    他說:
    “陳濯,你好好活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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