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再給寶寶揉一揉我就去做飯。”
高大英俊的男人半蹲着，側臉隐在陰影處，語氣頗為溫柔。
言川輕輕“嗯”了一聲。
他不能再拒絕了，自己還不知道男人到底是誰，真正的丈夫又去哪了，只能先穩住情況，不要讓男人察覺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于是言川就乖乖坐在沙發上，小腿微彎。
他皮膚白，小腿修長纖細，足踝也是精致的。現在被人握在手裏，暖黃的燈光打下來，像是精心雕琢的玉器似的。
男人的掌心帶着點薄繭，用了點力氣，在言川的小腿肚上慢慢按揉着。
他的手法很不錯，像是特意學過似的。哪怕言川還在神經緊繃，也不得不承認腿上的酸痛好一點了。
“丈夫”的膚色稍微深一點，輕輕按揉着雪白的小腿。
言川很輕，雙腿纖細，小腿肚子上有點肉，看着稍微圓潤一點。
男人的指腹輕輕刮過軟綿綿的小腿肚，在上面按出一個個小坑。
他的手還要往上伸，語氣自然地問言川：“大腿酸不酸？”
言川的耳垂一下子就紅了。
男人不說還好，一提起他就想到昨晚的場景，那些高熱的、潮濕的回憶。
比他高大很多的男人是如何哄着他把眼睛蒙上，然後很過分地欺負他。
他好像很熟悉言川的身體一樣，知道哪裏是碰不得的。偏偏又把握着度，讓言川處于一個眼淚要掉不掉，求饒又得不到回應的狀态。
到最後言川的記憶都不太清晰了。
他一開始還不知道為什麽男人一直不脫衣服，到後面整個人模模糊糊的，也忘了問。
總之，是言川丈夫平時的模樣。
喜歡先幹了過分的事，然後再一口一個“寶寶”“老婆”地喊他。
但這個人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丈夫。
言川垂着眼睑，搖了搖頭。
“那裏不疼……”
他作勢生氣地拍開男人的手，紅着臉把折到膝蓋上的褲腿放下來。
“我餓了，”言川的小腿還搭在男人膝蓋上，輕輕踩了一下：“去做飯……”
“好。”
被拒絕了，“丈夫”也沒有什麽不開心的表情，反倒是捉住他的足踝，在上面落下一個吻才放開。
“我去做飯。”在言川有點驚訝和羞赧的眼神裏，男人笑了笑。
高大英俊的男人走向廚房。
言川坐在沙發上，臉頰還紅着，不由自主地在剛剛被人親過的足踝上碰了兩下。
這也是丈夫的習慣……
有點變态的，哪裏都想親一下，經常要被言川紅着臉拒絕才作罷。
言川隔着推拉門，望着在廚房裏忙碌的高大男人，心頭疑惑更深。
這個男人……真的不是他的丈夫嗎？
為什麽他的很多習慣都能和自己的丈夫對上，近距離接觸也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言川擰着眉頭，糾結地揪了揪沙發上的薄毯子。
他的猶豫就在于此處。
言川現在被“臉盲症”困擾，分辨不出任何人的臉，連最親近的丈夫也認不出來。
他認人是靠姿态氣質的，可面前這個男人和他的丈夫無比相似，要不然言川也不可能在看見那麽多攝像頭之後才懷疑。
如果不像，那言川早就跑出家門，趕快去報警了。
但面前的這個男人和他的丈夫真的很像。
言川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姿态可以模仿，甚至氣質也可以塑造，但是靠近之後那種感覺是強行模仿不來的。
言川靠近那個男人的時候，沒有什麽不适應，反倒是和丈夫在一起時候的安心感。
但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家裏怎麽會有那麽多攝像頭？
還都是隐藏在暗處的，生怕被他發現一樣。
那麽多的攝像頭，角度刁鑽，能供鏡頭後面的人二十四小時觀察到他在家裏的一舉一動。
言川想到照片裏密密麻麻的紅點就一陣後怕。
他的丈夫雖然占有欲有一點強，也不至于要在家裏裝那麽多監控。
連浴室裏都有，洗澡的樣子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簡直就像是這個別墅裏住了另一個人。
有點荒謬地，言川想到了自己下午看的電影。
好像是他也成了電影裏的主角，莫名其妙在家裏發現第三個人的痕跡。
可他除了丈夫之外，并沒有別的什麽人啊。
言川一頭霧水。
他想不明白，腦海裏昏昏沉沉的。
算了，言川抿了抿唇，決定先檢查一下男人的手機。
機會很快就來了。
用完晚飯之後，“丈夫”問言川要不要先去洗澡。
言川搖搖頭，說自己想休息一會。
“丈夫”就先去洗澡了。
浴室裏很快傳來水聲。
趁着這個機會，言川透過走廊，看到浴室裏的門嚴嚴實實地關上，就假裝自己要倒水在，走到了玄關處。
這裏基本沒什麽攝像頭，主要是男人的外套挂在門口的衣架上，手機也在裏面。
言川記得丈夫輸入了自己的指紋。
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己的丈夫……
言川抿着唇，覺得那一定是打不開的。
他這樣想着，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按上指腹。
屏幕一亮。
打開了。
言川微微瞪圓眼睛。
他有點驚訝，但還要繼續下去。幹脆打開了聊天軟件，想看看能不能給自己發消息。
言川自己的手機也在旁邊，是和丈夫一個型號，一起被他打開。
聊天軟件裏的置頂聯系人就是言川的賬號。
備注是“寶寶”。
言川看了看那個熟悉的頭像，點開賬號發現的确是自己的。
他頓了一下，用自己的手機給聯系人“丈夫”發了一條消息。
“好想你。”
言川匆匆忙忙打出這三個字，點擊發送，然後就在“丈夫”的手機裏收到了那個消息。
一模一樣。
言川抿住唇。
自己手機裏原本的“丈夫”就是面前的人。
言川不得不得出這個結論。
他猶豫着，聽見浴室裏的水流聲逐漸小起來。就匆匆忙忙把丈夫手機上的消息删掉，自己的那一條也删掉。
然後言川把手機放回去，若無其事地倒了一杯溫水出來。
“怎麽了？”
洗完了澡，丈夫裹着浴巾出來，露出結實健壯的上半身。
肌肉線條明顯，不誇張，但看着很有力量感。
言川瞥了一眼就挪開目光。
他搖搖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欲蓋彌彰似的。
“有點渴。”
丈夫走過來，碰了碰杯子試了一下水溫。
“等候去洗澡，早點睡覺？”
言川瞥了一眼窗外，發現已經到九點多。
不知不覺，時間過得這麽快，要到睡眠時間了。
言川不自覺咬了咬下唇。
他現在還不是很想和丈夫躺在一起休息……
別墅裏的攝像頭言川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言川心煩意亂，又怕“丈夫”看出點不對勁的地方，幹脆拉了拉他的小臂。
“我想吃點水果。”
言川指了指冰櫃，告訴面前的男人：“切一份果盤好不好？”
高大的男人點點頭，去洗水果了。
言川打開手機看了看。
然後他發現署名“丈夫”的聯系人又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寶寶，我也想你。”
時間在一分鐘前，就在剛剛。
言川瞪圓眼睛。
一分鐘前？
丈夫不是還站在他面前和他說話嗎，現在又去了廚房洗水果，為什麽還能給他發消息？
言川抿住唇。
他沒說話，指尖有點顫抖，在對話框上又打出一句。
“真的嗎？”
消息發出去，對方的狀态欄顯示“正在輸入中”。
然後言川又收到了來自“丈夫”的一條消息。
言川看着對話框，裏面的內容也沒細看。
男人的手機還在外套的口袋裏，連拿都沒有拿出來，為什麽會有人在和他聊天？
可是言川剛剛發過消息了，那部手機又是能收到自己的消息的。
言川感覺腦海裏更亂了。
這時候，又是一條消息發過來。
“寶寶，項目明天就結束了，我大概晚上七八點到家，餓了不要等我吃飯。”
是丈夫的熟稔語氣，告訴言川自己明天就回家，不要等他吃飯。
言川的心砰砰跳。
他的丈夫出差，明天晚上回來，那這一個星期以來一直和他同吃同住的男人是誰？
言川把手機關上了，也沒看接下來的消息。
他只是感覺有點荒謬，他的生活一下子就不正常起來了。
從他有點記憶失調和臉盲症的症狀開始……不對，應該是更早，在家裏被安裝上那麽多攝像頭開始。
言川的思緒完全亂了。
男人在廚房裏切水果，根本沒把手機帶上，可他就是收到了來自丈夫的消息。
難道說他的丈夫也有兩個人嗎？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其實他是和兩個男人生活在一起？
下午看的那部電影又在言川腦海裏出現。
出.軌的妻子，因為某種原因忘了自己的事，驚訝地發現家裏有另外一個人的生活痕跡，查到最後發現是因為自己……
言川當時還在想劇情很不合理，現在一看，分明是他的生活不合理。
他揉了揉眉心，決定明天一定要去醫院再做個檢查。
不能再繼續臉盲和失憶症下去了，要不然他真的沒有辦法分辨自己到底有幾個丈夫。
言川想到這裏，點開手機打算預約檢查。
他不自覺地點進聊天軟件裏，想再看一看和“丈夫”的消息，然後發現對方的消息都不見了。
言川：……
他翻來覆去也沒看見那些消息，好像剛剛是他在做夢一樣。
更荒謬了。
言川頓時不想碰手機了，想到下午搜索攝像頭的時候還跳出來監控手機的消息。
別墅裏能被裝攝像頭，他的手機裏為什麽不能有呢？
要是有的話，另一個“丈夫”發現不對勁，直接把消息撤回了，讓他什麽也看不見。
然後言川就會迷迷糊糊地把最近的不對勁歸結于“失憶症”上面。
言川抿住唇。
要不是他誤打誤撞發現攝像頭，可能還把最近的不對勁當成記憶錯亂。
言川低頭看了看自己素白的掌心。
他好像又有點忘了，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有記憶失調的毛病。
“好了。”
男人端着果盤從廚房裏出來，把果盤端到言川面前，在他旁邊坐下。
他用銀叉給言川叉了一塊芒果，送到他嘴邊。
言川心神不寧地把芒果塊吃了。
“在想什麽？”
大概是言川的心情太明顯，“丈夫”也察覺出什麽了，湊近了問他：“心情不好？”
言川看着這張讓他沒有辦法分辨出來的臉，直白地點點頭。
他忽然連自己的丈夫也開始懷疑了。
得到這個回答，“丈夫”挑了挑眉。
“為什麽？”
言川哪裏能說得上來自己為什麽不高興，看男人現在的樣子應該是什麽都不知道，他更不能指出來了。
但言川有點生氣，還有點害怕。
他和丈夫結婚兩年多了，感情一直很穩定，從來沒有想過這種荒謬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生活裏。
“丈夫”疑似有兩個人，他們還知道對方。
弄得他像是什麽很花心，很無所謂的人。
連自己朝夕相處的“丈夫”有兩個人都不知道。
可面前的男人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都沒有表現出來。
他對言川的态度沒有一點變化，知道他和丈夫相處的細節，或者說他本人就是“丈夫”之一。
只有言川不知道，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困擾。
“丈夫”還在喂他吃水果，言川卻不太能吃下去了。
“我困了。”
言川偏過頭，沒頭沒腦地說出這句話，拒絕了丈夫繼續投喂。
男人就把果盤放到一邊，像哄小孩一樣問他：“那現在去洗澡？”
言川點點頭。
他強調了一句：“我自己去，今晚也想一個人睡覺。”
這是他在“丈夫”回家的時候就提出的事情，現在再提一遍也不算突兀。
“丈夫”攤開手。
“好吧，”他對言川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應的，只是最後問了一句：“真的老公一起嗎？”
言川又有點耳熱。
他不知道男人說的事洗澡還是睡覺，總之這兩個他現在一個都不想。
如果他的丈夫從頭到尾都是兩個人的話……
言川不敢往下想了。
他扭過臉，含糊地說了一句不要，匆匆忙忙去洗澡了。
總之，言川今晚是不怎麽敢和“丈夫”接觸了。
他拒絕了“丈夫”提出他睡次卧的提議，把自己平時蓋的被子卷吧卷吧帶去了次卧。
言川還作勢生氣，告訴男人晚上不要過來打擾他，他已經把門鎖上了。
被擋在門外的男人一個勁說好話。
言川抿了抿唇，把門關上，徹底把高大英俊的男人關在門外。
等到男人的腳步聲漸遠，言川靠在牆壁上松了口氣。
頓了一會，他才躺到床上去。
飄窗外面一片安靜，小區的環境本來就好，到了晚上更是沒什麽噪音。
言川卻不怎麽敢閉眼。
他幾次點開和“丈夫”的對話框，看見消息還停留在早上，猶豫地抿唇。
晚上看見的消息像是他臆想出來的似的。
根本沒有什麽“兩個丈夫”，是他神經太緊繃了。
黑暗裏，言川眨了眨眼睛。
再這樣疑神疑鬼也不行，他必須得做點什麽。
他決定明天就和“丈夫”說開。
不管外面的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丈夫”。
想到這裏，言川慢慢閉上眼睛。
白天裏受了太多驚吓，他早就累了，沒過一會就陷入睡眠。
直到開門的聲音驚醒他。
言川睜開眼，看見從門縫裏透出來的微弱光線。
走廊裏有人。
言川有點不太好的預感，看了看時間，發現正好是十二點多。
他沒出聲，赤着足走到門口，把耳朵輕輕貼在門板上。
房間門是隔音的，聲音聽着不太清晰，但勉強能聽見。
“他睡了？”
“嗯，晚飯沒吃多少……”
“你晚上是不是……”
言川只能聽見對話的聲音，分辨出是兩道有些相似的聲線。
外面的兩個男人，在用很平常的語氣讨論他晚上吃的少，水果也沒有吃多少。
言川顫了顫眼睫。
“前天是不是去醫院做了檢查？”
其中之一的男人忽然問。
“是，下午去的，沒告訴我。”
這道聲音像是晚上和言川一起吃飯的“丈夫”。
那另外一個人……
就是在屏幕另一邊，跟他說明天會回家的“丈夫”。
言川抿了抿唇。
那他的确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擁有了兩個丈夫。
兩個丈夫相互知曉，只有他還傻傻地因為“臉盲症”而分不清。
言川往後退了一步，卻撞到了壁櫃，發出來一聲悶響。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夜晚格外明顯。
言川緊張地聽見腳步聲往次卧裏走來。
他愣了一下，有點不知道自己是該躺回床上假裝什麽也沒聽見，還是直接攤牌。
沒有留給言川思考的時間，下一秒門就被敲響。
“寶寶？”
“丈夫”的聲音響起，是平時的溫柔語氣，言川卻有點害怕地後退。
門鎖被人從外面打開。
言川赤着足，站在門後面，仰頭看向門外。
門外站着兩個高大的男人。
言川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卻能從姿态和氣質中看出熟悉感。
他的“丈夫”。
或者要加一個“們”。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男人像是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似的，徑直走過來，摸了摸言川微涼的手腕。
“睡不着？”
言川沒說話。
要是平時，他肯定會帶着點困意和丈夫撒嬌，要他陪自己睡覺。
但是現在，門外有兩個“丈夫”。
神态、表情，動作，讓言川完全分辨不出到底哪個才是他的丈夫。
他只能微微揚起下巴，對着男人搖搖頭。
漂亮人.妻終歸是有了兩個丈夫。
兩個同樣英俊，卻不懷好意的男人。
很卑劣地，利用人.妻臉盲和記憶失調的毛病，達成了某種協議，共同擔任了“丈夫”的責任。
他們的占有欲都是極致的，沒有辦法完全打壓對方，就只能用這種方式靠近人家。
強硬地闖入漂亮人.妻的生活。
或許漂亮人.妻有一天又因為記憶失調忘了今天的事，只記得自己有一個很愛很愛他的丈夫。
但他們總歸會繼續生活下去，給漂亮人.妻雙份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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