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居的烤肉斋藤局的气味斋藤居的装潢。
斋藤局的物价——这点不需要我考虑。
我吃的满嘴是油,网球部正选他们热热闹闹地吹天侃地,打来闹去,因为不是很熟,我没有参与。
一张横长的烤肉桌,幸村在东边,依次向左,真田柳佐佐木仁王桑原丸井切原,到我是最西边。没什么长幼尊卑,瞎坐的,只是队伍竖着顺过来,恰好是这么个规律。
“小赤也!”丸井打下切原叨肉的爪子,“你吃三盘了!给你的补习老师留几片!”
我连着点头。
“再要个夹子吗?”满桌唯一的前辈佐佐木问。
丸井一面控制切原的爪子一面拿眼神问我。
“来一个吧。”我说。
切原就是占据了夹子优势——死活不撒手——才在片风卷残云中抢得一锥之地。
他还大言不惭:“前辈你吃就自己夹嘛!”
满桌子切原直系前辈,我没好意思削他,只白他一眼。
丸井说:“小赤也你欠揍的我都想打你了!”
切原:“嘁!烤肉就是战场,输了就是输了!成王败寇!”
“你唯一及格的国语是用在这上面的吗??”
我站起来:“还有谁要夹子吗?”
柳转过和真田交谈的头:“我来一个。幸村他完全不松夹子。”语气有点无奈。
我的表情和眼神可能完全展示了我动摇的信仰。
“很惊讶吗?”幸村慢条斯理又快速地夹走一片烤得滋滋响的烤肉,“可是烤肉架理论说,抹不开面子的就是输家,玄一郎?”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cue真田,不过真田压低了帽檐。
为什么要在烤肉店戴帽子?
我另拿了三个夹子回桌时——我、丸井、柳——桌边已经讨论到今天的关东大赛了。
“网球周刊打电话说想协调时间完成一个专访,我预期的是下周三部活,有请假不能来的吗?”幸村问。
他好歹没再拿夹子了。
夹子可能到了丸井手上,我看他默默埋头啃攒了半盘子的肉。切原连连瞄他盘子里的肉,自己盘子里只剩调料。
然后又瞄我盘子。
丸井一只手横我盘前,瞪一眼切原。
切原‘嘁’一声耷回去。
烤肉架上是新肉,滋滋往下滴着油脂,火苗间或窜起。
“没有。”“可以去。”
幸村说:“没有的话,就这么定了。”
我坐下来,见桌边没方才唠闲嗑那么热烈,小声了问:“我盘子里谁给我装的?”
丸井一指自己,再指佐佐木。
我抱个拳。
幸村和网球部诸人提了几句专访可能的问题,诸如网球经历、内部氛围、正选选拔规则一类,要诸人回去几天思考回答。
可能不是头一次专访,我看饭桌氛围挺轻松的。
“不过,毕竟是采访,我相信大家的个性和常胜信念。”幸村微笑到,“顺从直觉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呢?”
“赤也。”柳叫了一声,“不包括你,回去好好思考回答。”
我没忍住抵拳笑了一声。
丸井和仁王干脆没忍。
一顿烤肉快吃到结尾的时候,我看了眼手机,一条邮件,店长没说什么,只发来一个字符和四个数字:-3000
暗藏威胁。
斋藤局自助最低档也要5000日元,等价换算我赚了。
我把手机揣兜,恰看见幸村放下筷子,微微笑地看我。身后。
我顺着视线看了眼。
前天见过的特等席泪痣池面用中指肚抹过泪痣,率领一大帮子人坦然地向我们这桌走来。
冰帝校服,后面跟着头发五颜六色的一群大个子少年。都不矮。
我的视线从他的泪痣划过。
泪痣池面张口问:“啊嗯,幸村,来这里请客享受胜利的果实?”
“只是关东大赛而已,我想没到那份程度。”幸村莞尔,“只是网球部正选久违地出发团建而已。迹部君也是吗?”
这话说得,我忍不住在心中鼓掌。
在败者冰帝面前说这话,真是异常有谱。
迹部的眼神扫过我,挑眉道:“本大爷怎么不知道立海大正选有第九个人?”
柳慢条斯理地接:“网协也没规定正选一定要八个人。”
倒是迹部身后的蓝头发,眼镜后的眼神辨认地望了我几眼,轻拍了拍迹部的臂。
“嗯?”迹部一个哼音。
“这位貌似是上月联考神奈川县的状元。这立海大的第九名正选。”
他文雅地问我:“明川、智斗,是吗?”
我没想到来东京还有人认识我,我以为我的威名仅限于神奈川,出了神奈川不好意思查无此人。
“嗯?”
我姑且没下一句,切原先一步顶回去:“是又怎么样!学生里最牛的人就是他!”他手舞足蹈,“你个四眼仔!啊啊气死我了!你上次故意给我指错路的对不对?!”
这反应,有私仇啊?
仁王不知为何突然兴致勃勃地‘哦?’了一声。
听见‘四眼仔’,迹部道了一句“啊嗯,够不华丽”,瞥了眼蓝头发。
蓝头发无奈地推了推眼镜:“回去再向部长陛下报告。”
切原还要拍案再起,被真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还看见冰帝一个橘卷毛两眼绽光的目视丸井。
真的是两眼绽光,两条手电筒的激光,嗖一下贯向丸井。
一看丸井。喔,面上不显,吃肉的动作看起来有点享受。
“啊嗯,既然如此,你们就继续在这里无畏地进行‘九人食’吧。”迹部抚着眼下的泪痣,“下次谁胜谁负还暂且不知。不过你们这种骄狂自大的态度,小心哪天绊了脚,碾压绊脚的敌人不会给我带来乐趣。”
“彼此彼此,”幸村笑道,“希望冰帝下次有机会在决赛和立海大相遇,即便同为6-0,因为对手的抵抗程度不同会产生不同的观感体验,对吧?”
巧妙的换了个主语。霸道的回复。
迹部转身,留下一句‘走了,桦地’,旁边的大个子立马加上一句‘是’。
冰帝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走之前,我扫见四眼仔蓝头发偷偷冲我眨了下眼,比了个六在耳边,口型没看错是‘电话’。
电话?谁的电话?我的?谁给我打电话?
我茫茫然地看门口两排服务生角度一致地冲冰帝一行人俯身:“恭送迹部先生。”
……有钱人。
·
那之后很快收到了忍足的来电。
与其说是他的来电,不如说是他代表身后的东京都春江私立病院发来的供读生邀请。
也就是接受春江私立病院的供读,听忍足的语气是高中大学一贯制。大学自然要学医,学成后进入春江病院工作,待满五年满合约。
“今年是第一年,所以名额很慎重。”电话那头有关西腔,“不过当我看到明川君的报道的一瞬间,产生了‘啊,这个人看面相不错’的打算呢。”
我夹着电话挂衣服:“电话也在报道里?”
忍足说:“我联系了立海大的招生办老师,老师很亲切地发给了我。”
……太田,是你啊!
忍足又问:“来不来姑且另说,不先看看优惠条件?”
“你晚上发给我吧。”我没说死,“不过提前示警,我志不在医,目前的考学打算是物理。”
忍足意外道:“这个年纪就?”
“你们不还早早选了网球?”切原那一席话到底说进我心里。
“不太一样吧。”忍足没强求:“即便如此,这是我的私人电话,随时欢迎你回心转意,到中考期前。”
“嗯哼,”我换了手拿手机,“大病院的少爷们都像你这么,心系家业?”
“无知无觉放纵一生也是有的,”忍足遗憾道,“可惜我不是。”
“有钱就够了。”我说。
我怀疑太田不经本人允许泄露电话的理由是迫近的学费缴纳日。
我学费没攒够。
不是没计划好,而是神奈川县教育省的政策今年发生变动,往届允许分期,今年不允许了,具体原因我从柳那听说:貌似是出现了大量以学费为由头的死账,银行收不回钱。
柳谨慎地只回答了我问题以内的内容,没说更多,假如打给真田的话,对方一定会正义满满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太好了,我就是为此打给柳的。
立海大的规矩是学期中缴纳当年学费,学校会计部打电话来说往年没有延半年的先例,最多一周,不能再多了。
可我计算的补缴周期以月为单位——加上切原一事点拨的小私塾。
也就是说我不得不面临退学或转学两种可能。
转学就算了,饶是我也没有受人恩惠转回来又转走耍人玩的兴趣。
退学?
忍足打电话来的第二个星期,周三,我没给忍足回拨,而是迈进了学生会计部的办公室。
“老师,”我说,“我要休学。”
等我攒够了钱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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