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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終,最後的號聲(下)
    秦如清預備迎來狂風暴雨, 但第二層血池之內,卻風平浪靜。
    這不僅沒讓衆人放松,反而有種毛骨悚然的窒息感。
    “怎麽會這麽安靜, 連巡邏兵都沒有。”啓榮戴着骨刺拳套, 警惕地巡視洞內的環境。
    “血池的味道,比上回來時淡, 血水的顏色也比上回淺多了。”風明月說。
    一行人神情緊張,芮禾花下意識喊:“統領?”
    想聽秦如清指示。
    秦如清目視前方,走在最前頭, 淡聲下令,“繼續前進。”
    第五有林張了張嘴,秦如清背對着他,就像身後長了腦袋似的, 平靜道:“不論什麽陰謀不陰謀, 既然已經來到這裏了, 就沒有後退的餘地。”
    第五有林一頓, 看着秦如清的背影,深沉地嗯了一聲。
    一路順利來到山頂。這裏除了秦如清沒人來過。
    山頂的風一吹,芮禾花看清眼前的場景, 只覺得上下牙槽都開始打哆嗦。
    數不清的血兵, 睜着猩紅的眼睛,在他們踏上山頂的那一剎那,齊刷刷扭頭看向他們。那一瞬間的感覺, 像被無數陰魂鎖定,有種從血液涼到心底的感覺。
    六位妖王, 呈六角方位,将天星山……或者說, 将山頂中心的血紅色結界無死角地圍了起來。
    其中一位,頭顱有密密麻麻的角狀凸起,陰森的視線直接鎖定秦如清,道:“皇說得沒錯,還真有不怕死的人族上來了。”
    “我耳朵背,請問你說的是貴族哪一任皇?”秦如清欠扁地揉揉耳朵,“是那倒黴枉死的先皇,還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妄圖從墳裏爬出來的老皇?”
    此言一出,不說對面的妖王了,就連隊伍裏的其他人神色都怪異起來。
    明櫻忍不住瞥了秦如清的背影一眼,心說,這位的嘴,方是天下第一。開口就是奔着将對方氣死的架勢去的。
    那位頭角峥嵘,氣勢最兇的大妖王一怔,再次将這個人族打量了一番,似乎想看看,她到底長了幾個膽子。
    “你-找-死。”尖利的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話音還未落地,當空一躍,身體瞬間膨大,陰影覆蓋在秦如清上方,如泰山壓頂。
    秦如清眯眼看着天空,既不反擊,也不躲閃,只淡聲下令,“所有人,按原計劃行動。”
    周身溢出火焰,指尖已經在醞釀恐怖的術法。擊殺獸皇之前,先将這撲騰上來的妖王順手殺死也沒什麽要緊。
    只是醞釀的術法還未擊出,一道深色背影突兀閃至她眼前。從後面看,此人肩寬腰細,身量偉岸。
    “這裏交給我。”冷淡的腔調,叫她腦中瞬間浮現一張面孔,第五翎羽。
    看着他已經與多角妖王對戰在一起,且不落下風,秦如清點頭,信任轉身,“那就交給你了。”
    同一時間,其他妖王的身體也在瞬間膨脹變大。山頂的空氣似乎都因為這幾尊巨物的出現,變得緊繃稀薄。
    一只蟒型巨獸,頭顱呈三角形,最粗的腰腹部位有三個成年男子合抱那麽粗,看見多角妖王被襲,想上前相助,卻被風明月攔下。
    風明月一聲不吭,動作有風雷般的幹脆迅捷,無形劍刃擊在巨蟒三角形頭上,竟發出金屬相擊的清脆聲響。
    鱗片破開一條口,鮮血汩汩溢出。巨蟒發出憤怒的嘶吼聲,聽起來是個雌性,甩尾朝風明月的方向橫掃,動作敵我不分,帶飛一串血兵。
    陸薇蹙眉,剛要開腔提醒風明月,卻有數十只血兵圍來,只好先揮袖朝血兵灑出一道黃褐色藥粉,血兵身上頓時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這才抽出空來,對風明月道:“明月仙子,三角蛇頭,有毒!”
    袖中擊出一道綠色丹丸,朝風明月的方向飛去。
    風明月一個翻身躲過蟒型雌獸的蛇尾攻擊,同時在空中吞下綠色丹丸,“多謝。”
    下/身遍布密密麻麻足肢的蠍型巨獸看見蟒獸被攻,試圖趕來援助,卻被一只巨鐘當頭罩下。
    蠍獸在裏面發出地動山搖的動靜,鐘體金光大盛,浮現各種古老的圖紋,愣是沒有撼動分毫。
    唐子鳳撐着結印的手勢,額間露出威嚴的法相紋路,身影變虛,最終與鐘器合為一體。
    明櫻美目在剩下幾只妖王中轉一圈,停在了一只巨大的穿山甲獸身上,自覺實力中等,自己和秦啓榮應該能對付,不會拖大家後腿,便高聲:“傻大個兒,那個穿山甲!”
    話音還未落地,藍紫披帛已經跟利劍一樣擊出。啓榮攥攥拳頭剛要說,你這是什麽稱呼,人卻已經踩着披帛飛走了,只好握着拳套跟上去。
    剩下的幾個隊伍,黨卿與第五有林,路之遙與慧能,各自挑選了自己對戰的獸王。
    而陸薇與小粉花,正在與潮水一樣的血色獸兵對戰。
    陸薇游刃有餘,用的雖都是基礎劍招,但是一招一式,手起劍落,必會收割走幾個獸兵,還有餘力給其他隊伍療傷。
    小粉花就要吃力一些,她嘴上哇哇叫:“我可能撐不到分幸運拯救大家的致命傷,就要先被這些血兵給殺了。”
    秦如清聞言朝她那頭看了一眼,發現芮禾花嘴上叫得慘,實際圍攻她的獸兵攻擊總會打歪,到現在身上連個傷痕都沒有,再看作戰的其他人,誰不是身上帶了傷?
    天生幸運滿點的人,如果存心要劃水偷懶,估計就算她死了,這位也不會死。
    秦如清放心大膽收回眼神,往血色結界方向趕,途中并攏指尖施術,放了一場天火。
    像隕石墜地,實際炸裂的是威勢如瀚海的火球。紫金天火如潮水一樣覆蓋地面,無數血兵在頃刻之間化為輕煙。
    “血兵的能量由血池供應,血池不滅,血兵不息。我一次清繳了所有血兵,暫時耗空了能量。他們下一次凝聚身形,再次發動攻擊,應在一刻鐘之後。”
    秦如清聲如仙音,丢下這句,便一頭紮進了結界。
    其他人聽得皆是心頭發沉。也就是說,他們最好在一刻鐘左右結束戰鬥。因為血兵無窮無盡,他們按照戰力分配,各自對戰妖王,還算旗鼓相當,但有血兵的幹擾,戰力的天平就會被打破。
    六個妖王,六方戰局,一處破,便等于處處破。
    大廈傾塌,只在瞬息。
    所有人都沒出聲,只是手下的動作又淩厲了三分。
    結界內,秦如清再次進入這個暗紅世界。
    早在行動開始之前,秦如清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譬如,上古獸皇可能會預知到今天會有人族搞破壞,因此推遲融魂的時間,故意在天星山頂設下天羅地網。
    即便如此,秦如清還是來了。
    她賭的就是外面的大戰已經開始,此戰,紮紮實實壓上了獸族近八成的兵力。
    上古獸皇根本沒有再次發動這等層次戰争的實力。
    他沒有選擇的機會。
    就像秦如清一樣,必須賭上一切,傾力一試。
    如今,再次來到這結界內,看清裏面的場景後,秦如清就知道,她賭贏了。
    血池中央,平靜到詭異,六座獸首青銅像張開大口,汩汩朝血池注入戰争集來的血,中心的圓臺,原來的獸皇軀體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血繭。
    繭身透出薄光,繭身一伸一縮,像裏面裹着一顆巨大的心髒,正在伸縮跳動,醞釀可怖的氣息。
    上古獸皇還是忍不住錯失這次戰争的機會,嘗試融魂了。
    從看到這個血繭的第一眼,秦如清就決定出手毀滅。
    她的眼眸亮起金色霧火,完整的蓮形法相在額間顯現,所有的血脈之力催動,纖長的指尖并攏豎立于面前,眸光平靜又銳利。
    秦如清甫一出手,就沒有絲毫保留。
    結界內的寂靜在這一刻被打破。像是預知到危機,結界開始自發防禦。
    血池頃刻沸騰起來,開始咕嘟冒泡,接着,密密麻麻的血兵開始露出從血池內爬出,每一只,似乎都有精英級的實力。
    血兵的移動速度極快,幾乎眨眼就爬到秦如清跟前,有些是直接從血池中彈射而出,從空中朝秦如清伸出利爪。
    秦如清對這些血兵視若無睹。
    她像是沉浸在一個不可言說的狀态中,唇緊抿着,雙眸眨也不眨,手指極其緩慢地結印。像有千萬均重力加諸于身,秦如清的每一印都結得格外艱難。
    每一印成,秦如清的氣息就攀升一截,期間已經有血兵對她發動了攻擊,秦如清全部承受。
    最後一印成,空間似有一瞬間的靜止。
    血繭似乎也感應到了危險,停止凝聚血兵,而是從血池中伸出了一只淋漓帶血的猙獰獸爪。
    獸爪完整沒有空隙地擋在血繭前。
    與血繭直線相對的距離,秦如清身體傾斜,指尖緩慢拉出一支金色的箭,箭尖直指血繭,彎弓如滿月。
    秦如清的視線古井無波,與箭平行,她看着血繭,像最威嚴公正的法官,在審判她的犯人。
    手松,一箭射出。
    同一時間,整個天星山發出了一道幾乎讓耳膜震碎的破空聲,大量靈氣被消耗一空,所有人都感知到了規則之力的牽動。
    這一箭,幾有射日的架勢。
    血池內忽而旋起漩渦,以血繭和獸爪為中心,獸爪高高揚起,攥住金色箭影,試圖阻擋這驚世一箭。
    金光被獸爪禁锢,掀起巨大的氣浪。天星山頓時烏雲密布,天幕泅上血氣。
    “此為,混沌術:審判之箭。以血脈為引,血脈不息,審判不止。”秦如清的聲音,又輕又柔。她站在離血池不遠處的空地上,光火搖曳,有遺世獨立之感。
    她看着血池的方向,嘴角一道鮮紅刺眼奪目,眼眸卻亮得吓人,閃爍着平靜又瘋狂的光。
    這樣的一道燃燒自己,燃燒生命的審判之箭,并非獸爪所能抵抗。
    金光掙脫束縛,一箭将獸爪貫穿,直徑向後,帶着摧枯拉朽的聲勢,破開血繭,甚至仍有餘力,轟然震碎結界,最終力量散盡,消逝于空中。
    秦如清捂着胸口,身體晃了晃。她還有力氣笑,因為她清晰的聽到了有什麽刺入血肉的聲音。噗呲一聲,她甚至能聽到有別人于人類的,像是敲擊在她鼓膜耳畔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有一瞬,那心跳幾乎停止了。秦如清屏息聽,又感到它轟動一聲炸開。
    像是震怒,血液以心髒為中心向四周炸開,在體內帶起滔天的響動。
    這響動叫天星山頂所有激戰的妖王人族擡起頭,看向血池的方向,眼眸閃爍驚恐。
    血繭猙獰不堪,裏面爬出一只,血肉模糊的畸形怪物。
    他帶着憤怒的嗬嗬聲,身形凝聚堅硬,變得即像前獸皇,又不像前獸皇。
    頭顱上的眼睛更多了,幾乎沒有一塊空地,全部是眼白與猩紅的獸瞳,豎起排列,眼眸朝四面八方的方向轉動,一眼望去,像受到了精神污染,有眩暈移魂之感。
    他豎直站立,腿粗得像山,背後左右兩邊,各長出一排獸爪,每邊四只,形狀還各不相同。
    最猙獰可怖的,是他胸口破開的大洞,那洞裏沒有一絲血肉,順着洞的方向看去,還能看到背面的風景。洞口邊緣處依然在汩汩向外流血,似有規則的牽引,阻止它愈合。
    “皇!”幾位妖王驚恐地大喊,想要趕過去援助。
    風明月幾人拼死攔住,第五有林似乎用上了源生禁忌之術,嘴角帶血,壽命在瘋狂燃燒。
    芮禾花嘴裏振振有詞,“一點幸運,兩點幸運……喂喂,你們可真不把命當命啊!我攢了這麽多年的幸運,簡直在心口割肉啊!”話雖如此說,該用的幸運卻一點沒少。
    巨型怪物的所有眼珠同時轉動,最後鎖定一個方向。
    那裏站着一個墨發輕揚,嘴角含笑的人類女子。
    她在怪物面前顯得很渺小,要仰望才能與他對視。可她身後撐起的,清瑩如天光的蓮形法相,卻比怪物還要巨大。
    “又見面了。”
    “歸墟一別,近來可好?”
    秦如清嘴角含笑,語氣像跟惜別多年的老友打招呼。
    上古獸皇的怒意全部壓在血肉裏,這竟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是你。”
    “那次天星山外的窺視,也是你。”
    秦如清笑着承認,“是我,所以說,我與獸皇,乃是幾面的緣分了。”
    “當日歸墟,你掩飾得很好。混沌傳人……分量足夠本皇親自出手殺了你。”
    “可不是我掩飾得好,是獸皇忙着噬魂烏木,實力折損,不然,憑您的火眼金睛,早該發現了不是?”輕快的尾音,還帶着一點俏皮。
    秦如清倒是看不出獸皇生不生氣,不過,看他胸口的血洞,血滲得更多了,跟兜不住似的,想來是不高興的吧。
    上古獸皇很快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憤怒。
    他不是不怒,而是怒到了某個節點。
    獸界的太陽墜落,血月上升,似乎天一下子就黑了,所有的獸在血月中更加興奮。
    獸皇的每一只眼睛都激射出紅光,每一束紅光射到地面,都會帶起一串地動山搖。很快,天星山中層的岩洞開始塌陷,聳立如直尺的天星山,也開始搖晃,有墜落之态。
    獸皇卻渾然不管,他已然陷入某種半瘋姿态,伸出的八只獸爪像是他的武器,每一個都伸縮自如,它們像鎖鏈一樣朝秦如清揮擊,而每一擊,都被一只炫金巨大的蓮瓣擋下。
    迅猛的攻勢助長了獸皇的瘋狂,他卻不像失去了理智,無數眼眸閃爍着暴虐與血腥的光,“儀式被打斷并非全然不可補救,本皇早該想到的,你是那人的傳人,你掌混沌之力,能融萬物!”獸皇聲如洪鐘,帶着滔天的聲勢。
    “有你的血肉軀體為引,本皇必能成功!”
    “就你醜成那樣還妄想吃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白長那麽多大眼珠子,沒點自知之明……”秦如清一邊咳血一邊還嘴,身後的巨大蓮影與獸皇瘋狂對轟。
    獸皇徹底怒了。瘋狂讓他滋生仇恨。
    他殺秦如清開始不單純因為想要她的血肉。他還想讓她痛苦。
    從身到心的痛苦。
    “你看起來很在乎那些渺小的同伴?”獸皇突然開腔。
    秦如清頓生不好的預感,攻擊更加淩厲,“我更想給你腦袋幹碎!”
    獸皇卻窺見了她攻擊之下的虛張聲勢。
    突然嗬嗬地笑起來。
    夜越發沉了,天上的血月幾乎紅得滴血。詭異的是,現在明明是白天。
    像一滴墨突然墜入清水,稠黑蔓延,清澈不複。秦如清莫名地感到汗毛倒立,她身後的蓮影開始本能地震顫,照得更亮,以此抵抗嗜人的黑暗。
    獸皇遍布血瞳的頭顱開始浮現詭異的笑容,這笑容在他每一只眼睛裏複刻,對精神的污染在他嘶啞的笑聲加倍。
    “月堕。”獸皇輕柔地說了兩個古老的字音。
    像有無形的手往下狠狠一壓,風明月第五翎羽唐子鳳,所有人,像在同一時間被泰山壓頂,有千萬重力加身。
    他們被猛地掼到了地上,面頰屈辱地貼着地面,扭曲變形,肺腑也縮塌到一個驚人的程度,似乎下一秒,五髒六腑就會當着秦如清的面兒,轟然爆裂開來。
    秦如清雖沒有像他們一樣被壓在地上,身體也倍感艱難,單膝撐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她看着同伴們的方向,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瞳因為強烈的情緒起伏猛地收縮了一下,眼白變大,看得人心驚。
    獸皇欣賞秦如清此刻的面容,殘忍地笑了出來。
    他就是在故意折磨秦如清。
    他本可以一掌将這些蝼蟻殺死,可他偏不。他享受折磨蝼蟻的快感,更享受秦如清臉上從此刻開始出現的,那幾乎遮掩不住的驚懼與惶恐。
    絲絲縷縷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它們來源于恐懼,源于各種惡的情緒,此刻被獸皇吸收,進一步助長了他的氣勢。
    這才是月堕真正的神威,能讓施術者以恐懼為食。
    能叫月亮墜落的力量是何等震撼!如何能不恐懼,怎能不恐懼!獸皇在心中暢快大笑。
    為了吸食恐懼,他甚至不着急讓那些蝼蟻死。因為他最想得到的“恐懼”還未出現。
    獸皇像巨人一樣站立,整個獸型遮天蔽日。他俯視秦如清,心中湧上一股快感。巨大就是最直接最強悍的力量,是這世間最無可争議的道理!
    “你敢專門挑在今天動手,也算有膽識。”獸皇開腔。
    “即便被你打斷融魂,本皇也要叫你知道,本皇的力量是你無法想象,無法窺視的!”
    獸皇誓要讓秦如清意識到挑釁自己的可笑,月堕施展,天上的血月進一步下墜,像一只即将要倒扣到臉上的血色圓盤,帶給人森然的壓迫感。
    陸薇啓榮風明月等人的身體已經扭曲變形到駭人的程度,臉色變得青紫,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壓成肉泥。
    秦如清只能将自己的蓮影法相分過去,每分開一道蓮瓣,秦如清身上的壓力就更重一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那群蝼蟻嗎?”獸皇看好戲一樣,不緊不慢地開口。
    他像是好心提醒秦如清,“再幫他們分擔壓力,你自己會被月堕壓成肉泥!而他們,這群毫無價值的蝼蟻,也同樣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蝼蟻是沒有拯救的價值的,你應該做個聰明人。”
    應該全力對抗他的月堕,然後将恐懼獻給他。
    血月越來越近了,秦如清不得不翻身平躺,以此分擔胸腔的壓力,也因此,月亮墜落帶給人的沖擊力就更大。
    在一片混沌的痛苦中,秦如清依然能清晰感應到不遠處同伴的動靜。
    他們無法呼吸,目光卻執着統一地望着一個方向,她的方向。目光充滿祈求。
    不是祈求秦如清拯救。
    是祈求秦如清讓他們死。
    “不要耗費力量救我們了。”這些絕望的眼睛透出這樣的情緒。
    “真蠢啊,這就是你們人類嗎?”
    “就這樣,你還要和我争?!你還敢挑釁本皇?”
    耳畔是獸皇刺耳的嘆息。他像至高的神明,在血月的映襯下,嘆息蝼蟻的渺小與微不足道。
    神明……秦如清突然笑了。
    這樣的怪物,算哪門子的神明。
    她直視血月,艱難緩慢地站了起來,掌心召出一只古樸羅盤,金色的線條順着羅盤的紋路,一一點亮。
    獸皇感知到這羅盤中散發出連他都感到心驚的力量,這力量叫他熟悉,這是……獸皇忍不住加快月堕。
    他以為秦如清會用羅盤,用這上古人族茍延殘喘的遺物,來拯救自己。
    可她卻将羅盤放大,覆在了那些蝼蟻的上空。
    下一刻,月堕真正降臨,像天的傾覆,羅盤金光大盛,周全的護住了金光下屬于人族的氣息。
    而秦如清,用盡全力撐開蓮影法相。
    陸薇風明月等人在月堕真正降臨時,反而感覺輕松。在羅盤的籠罩下,他們凝滞的血液終于開始流動,青紫的快要窒息的面色,也開始緩慢恢複。可沒有人在意這個,他們的心中被巨大的震撼充溢。
    他們震撼地看着秦如清的方向——那巨大的,象征神明與聖潔的蓮瓣,在血月的壓力下,寸寸碎裂。
    最後一絲力量壓下,整個蓮影轟然破碎。秦如清的肺腑一縮,劇烈地嘔出一口血來。
    天終于亮了。
    真正的天光,恍然刺眼,映照得所有人的面目濘泥不堪,分不清是血還是淚。他們震撼地看着秦如清,仿佛在問:為什麽?
    天星山已經整個坍塌了,法相最後的力量為秦如清圈出了一塊小小的空地,秦如清躺在空地中,像一只折翼的碟。不知過了多久,才艱難了動了動手指。
    她緩慢地站了起來,動作極慢,卻莫名帶着一種驚心動魄的力量。
    她看向同伴的方向,用嘴型解答了他們的疑問:
    “我輩先賢的力量,就是為了保存人族薪火的。”
    “薪火不息,人族不滅。我做得對。”
    明明沒有聲音,可秦如清說的每一個字,卻如擂鼓一般響在衆人的心頭。嘴巴幹澀地張了張,卻一個字沒能發出。
    “可笑!”
    “愚蠢!”
    “天真!”
    獸皇嘲諷的笑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你做得對?有了那個羅盤,你還算有資格能與本皇正面過招,沒了那個羅盤,你的混沌之力也在抵抗剛才的月堕中耗盡,接下來,你拿什麽跟本皇打!”
    秦如清扭頭,身體蔓延出鮮紅的火,在火中笑得肆意,“老怪物,你的笑聲太刺耳了。我能将你的心口捅個窟窿,就能再捅一個。”
    “就憑你?力量耗盡,連之前的混沌天火都用不出來了,還企圖殺本皇?現在跪下,祈求本皇食用你的血肉,方是正道。”用了一次逆天的神通,獸皇看着也沒有虛弱多少,他背後的八只獸爪同時伸縮變大,朝秦如清的方向抓去。
    秦如清像風雷一樣迅捷,在八只手臂之間不停躲閃。
    她确實無法再使用之前融合了混沌之力的紫金天火了。她現在用的火焰,是結合她自己的理解與體悟,從火靈根中召出的火焰。真正屬于自己的火焰。
    甚至,碎裂的蓮影法相,她也隐隐感覺,召不出來了。
    “我力量耗盡很正常。因為我沒有一個血池,沒有子子孫孫無盡的血脈力量,取之不竭地為我所用。”秦如清嘴上嘲諷,視線卻在不停躲閃中微不可查地掃過血池。
    六只青銅像盡毀,天星山坍塌,血陣已經停止轉動,獸皇還能毫無代價地,再使用一次剛才那等威力的神通嗎?
    而她,在法相盡碎,混沌之力所剩無幾的情況下,還有什麽力量,能為她所用?
    “只有像你這樣的人類,不知天高地厚,才會可笑又狹隘的想象本皇的力量。若在本皇的巅峰時期,哪裏還用費這許多功夫,早用一根手指頭碾碎了你。”所有碎石浮起,它們被獸皇操控,每一塊都像是有意識一般主動進攻,宛如千軍萬馬。
    秦如清在隕石雨中穿梭跳躍,像一團火,聲音始終清晰脆亮。
    “只會憶往昔的人,說明只有往昔。你耗費如此大的代價,不惜壓上整個獸族的命運,只為實現自己重回巅峰,重回過去的野望。你比我這個蝼蟻,更可笑!”
    獸皇忽然感覺厭煩。
    厭煩了戲耍這個人類,厭煩折磨她,厭煩了等待她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恐懼。
    這樣的人,就該在下一秒死去,然後所有的血肉和價值為他所用。
    獸皇遍布頭顱的眼瞳在一瞬間閉合又睜開,空間仿佛靜止一瞬,至少秦如清就感覺到,她所在的空間被禁锢了。
    這是一種無法躲避的絕對控制。在她混沌之力充沛的時候,還能用規則之力化解,如今,就只能被抓了。
    鋼鐵一樣的獸爪鉗住了秦如清,那是獸皇八只手中形似鷹爪的一只。鷹爪似鈎,每一根爪尖都有神兵的銳度。它完全鉗住秦如清,只露出一顆頭顱,顯出秦如清漲得青紫的面色。
    秦如清莫名很平靜,周身溢出的鮮紅的火,執着地燃燒着鷹爪。因為獸皇的巨大,倒像舉在天幕中的一盞燈。
    獸皇又恍悟似的哦了一聲,剩下的手将躺在旁邊,暫時還未恢複戰力的那幾個蝼蟻捏了起來。
    其中有一個在捏的過程中不小心掉了下去。獸皇的一只眼瞳掃了一眼,發現那人的氣息在蝼蟻中都顯得渺小,靈力孱弱,只怕打鬥掀起的氣浪都能将她殺了,遂不再關注。
    獸皇将那些人類捏到秦如清眼前給她看,嗬嗬地說:“瞧,這就是你耗費羅盤之力救下的蝼蟻。他們是如此無用,空耗寶物,卻也難逃一死。”
    秦如清被鷹爪鎖着喉嚨,閉着眼睛,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連氣息都沒有。
    這正是獸皇想要的。他就是要她閉嘴,失聲,掙紮在生死邊緣,再抽不出一點心神來吵鬧叫嚣。
    獸皇垂頭看了眼自己胸膛的大洞,即便到了此刻,那個人類依然控制着規則之力,不叫他血肉修複。
    嗬。
    獸皇伸手召來那六個停止運轉的青銅像,不知施了什麽秘法,青銅像空洞的眼眶亮起,血陣重新啓動。
    只是收集上來的鮮血寥寥,顯然,那頭的大戰已經到了尾聲。血都流幹了。
    獸皇卻覺得無所謂,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更好的替代。
    将秦如清丢在血陣中,密密麻麻的血線像找到了源頭,血蛭一樣紛紛鑽入秦如清體內,又鑽出。
    秦如清的身體被無數血線貫穿,懸吊在青銅像凝聚的陣法中心,像蒼白的偶,像漏風的布,沒有任何掙紮的餘地。
    血陣汲取她的血脈力量,開始汩汩運轉。
    獸皇似乎都能想象到這力量是多麽甘美,足以修複他的傷口,讓他獲取新生。
    想了想,将剩下的人族也丢進了血陣,“你們這群蝼蟻,雖然孱弱,血脈力量倒不薄。她既然救了你們,你們就跟她一起死吧。”這些人,當是此代人族的少年天驕,萬裏挑一的存在,正好化為血料,供給他的新軀體。
    唐子鳳無力地躺在血陣中,痛苦地看着陣中心的秦如清逐漸失去氣息。
    紅潤與鮮活不再,妝點她的力量被竊取。她的光華正在泯滅。
    唐子鳳向秦如清爬去。他不能忍受她在他面前受此折辱。
    可總有東西阻止他前進。這一刻,唐子鳳恨自己的弱小。
    他恨自己為什麽選了器道,恨自己以前為什麽只想着将她托舉,卻在此時此刻無能為力。
    器道,器……唐子鳳眸中泛起最後一絲光。
    他沒有一絲猶豫,在這一刻,切斷了自己與本命鐘器的聯系。
    他并攏指尖,口中不停地咳出鮮血,可他渾然不理,将一束神異的光芒打入秦如清體內。
    “力量。清清,你還有力量,還有我……”他仰望她,仰望血陣中懸吊如木偶的秦如清。
    啓榮震驚地看着唐子鳳:“唐大哥,你在做什麽!”
    器修自毀本命器,尤其唐大哥走的還是人器合一的器道,無異于自殺。
    “他做得沒錯,混沌能合萬物,能與任何道統相融。此舉,或者真可以救她一把。”第五翎羽看着秦如清,腦中不由自主響起她歡快的聲音,“你只是個變态而已。”“光暗兩面,皆是自己。”
    第五翎羽笑了,莫名搖了搖頭,跟着一指點在心口,面上出現一抹因為劇痛出現的猙獰痛苦。
    有跟秦如清同源的力量開始緩慢離開他的身體,流向秦如清,“本來就是你的。還給你。”
    風明月明白過來,在一瞬間下定決心:“所有人,我們這條命都是統領救的。現在統領需要我們!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語畢,跟着用風刃割破手腕。
    陸薇自不用說,早在秦如清被血線貫穿的時候,就一直在用藥氣維持她的生機,如今早已面色蒼白,氣若游絲。
    啓榮看着秦如清的方向,忽然認真地笑了:“妹妹,小時候你哄我喝的雞湯,加了東西吧……”
    “我一直借了你的光。我知道的……”他沉重地阖上眼睛,身體倒下。
    最後,血陣的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力量獻給了秦如清。哪怕石沉大海,哪怕杯水車薪,也在所不惜。
    獸皇正忙着吸收秦如清的血脈力量,他不是沒察覺血陣中那些孱弱蝼蟻的小動作,只是不想理會而已。
    人類就是愚蠢。血陣中的一切力量都會為他所用,獻上所有,給那個人類,難道事情就能有轉機了嗎?
    不過死得更快而已。
    血陣不遠處,唯一一個逃脫的人,只有芮禾花。
    芮禾花自認自己膽小,怕死,貪生,自私。她早該走的,在用幸運脫困的時候就該遠遠跑掉的,可不知有什麽力量,像釘子一樣将她釘在原地。
    她看着血陣的方向,看着被懸吊的統領和血陣中的其他夥伴,淚珠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她忽而朝血陣跪倒,大喊:“統領、統領!我願獻上我所有的幸運——求你別死啊!”
    芮花家主最終也倒了下來,躺在一地血泊中。
    /
    秦如清并非失去了知覺。她對外界有模糊的感知。
    她知道獸皇将她用秘法封禁,血陣重新開啓,她的同伴也被扔了進來,全部化為獸皇的養料。
    她也知道她離真正的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當她被血線貫穿的時候,她身體最本源的力量,像逸散的氣,被抽調着,流向污穢的盡頭。
    在這樣的時刻,她還是在想着那個問題:還有什麽力量,可以為她所用?
    可想着想着,秦如清就覺得疲憊。想就這樣順勢睡過去。
    此戰,她已經竭盡全力,為人族,為自己,都可以說問心無愧。如今,力量已經在流失,她失去了作戰的能力,也就不能怪她不努力不掙紮,就此趟平了吧?
    秦如清無聲地笑了笑,感覺身體發冷。
    原來血液流幹的感受,就像赤/身/裸/體躺在冰天雪地裏,是錐心刺骨的冷。
    秦如清覺得自己就要睡過去了,這樣也挺好的。可就在最後一刻,她聽到了一聲喊叫,“清清,你還有力量,你還有……”
    嗯?秦如清一怔,勉強停住下墜。眼前驟然一亮,出現一道白光,白光将她拉進一個世界。
    她眨眨眼睛,光芒盡頭站着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
    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對她叉腰,冷嘲地一笑。
    “你個慫蛋。”
    秦如清一怔,連冷都忘了。
    “我都沒被打倒,你都那麽強了,卻就這樣倒下了。”
    “你忘了當初是誰說的嗎——世界給我以痛,我要回報以嘲笑!不是回報以歌,是回報以嘲笑、以蔑視!誰搞你,你就搞回去!你爸搞你,你就好好當個‘大孝女’,你的敵人搞你,你就痛擊他們,将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如今,這樣的醜東西搞你,你卻怎麽就要倒下了呢!”
    秦如清覺得很委屈,她為自己辯解:“因為我沒有力量了。”
    那熟悉的白光少女忽然笑了,竟然笑容也很熟悉。
    “誰說沒有力量?你忘了嗎,整個世界,都是你的力量。”
    白光少女笑着走進她,擁抱她,與她融為一體。
    “醒來吧。他們都在等你。”
    秦如清忽然睜開眼睛。陰沉暗紅的天幕,高高俯視她,宛如厲鬼一樣的六座青銅像,無數血線……
    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血線貫穿了她所有的血管經脈。力量傳輸已經停止了,因為,她的身體裏已經沒有一絲力量。
    秦如清想起了什麽,猛地看向旁邊,同伴雖然氣息薄弱,但尚有生機——獸皇先抽調的她的血脈之力。
    秦如清松了一口氣。
    不遠處,獸皇正在消化從秦如清那兒吸收來的力量,被審判之箭貫穿的大洞正在緩慢愈合。
    力量。
    秦如清怔然地想起了在離開第六域前,她長揖跪地,與道祖說的一番話。
    “雖然選擇是這麽個選擇,但是,道祖,您不能叫我什麽底牌都沒有的就跟獸族打啊。”
    跪在幻境中的少女自嘲地拽拽自己的衣袖,“外頭都說我是您的傳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傳人有多水。我,我連咱這道統的功法是什麽都不知道哇~”
    青衣女子寬和地注視她:“混沌一途,并無功法。”
    秦如清抹了把面,早就猜到這點,“那到時候大戰,我就掄着道體,直接上去跟獸族對轟嗎——這倒是符合我的風格。”
    青衣女子還是說無妨,“混沌道途只有一點道義。你我如今相見,便在此時此地,為你授這第一課,也是唯一一課。”
    “混沌,乃本源,乃最初。”
    “萬物起源于混沌。”
    “你無需過多在意道體。因為整個世界,為你所用。”
    整個世界,為你所用。耳畔是道祖慈悲的聲音,秦如清擡頭緩慢看向天幕。
    一片粘稠混沌的暗色中,竟有一團光暈,是獸界的月。
    但秦如清知道,那不過是幻象。是此方天地受獸皇影響,被遮蔽了真實。
    秦如清忽而伸出手,伸向天空,束縛她的血線寸寸斷裂。她用手遮蓋住月亮,而後狠狠一握。
    天像厚重的幕布,被她揪成一團。
    鮮紅血焰盛大的燃燒,将秦如清包裹,将血線焚盡。火中,秦如清緊攥着拳頭,于虛空中狠狠往下一拉。
    虛幻的幕布被拉下,露出遮蔽的真實。
    原是漫天大雨。
    雨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秦如清從火中踏出。
    “我可以輸,可以忍受失敗。”
    “我可以輸在任何一刻。但不能是此刻。”
    刀鋒一樣的視線投向獸皇,在獸皇用無數眼瞳注視的,極度震驚的目光下,秦如清輕描淡寫,伸手一拽。
    “我的力量,回來。”
    獸皇驚恐地發現,被他吸收入體的血脈力量,竟真的有返回的征兆。
    不,是已經在返回。
    獸皇看着秦如清,當機立斷——殺了她!
    她是一切異端的源頭,只要殺了她,一切都能步入正軌。
    秦如清平靜地看着獸皇,指尖相扣,結了個印。
    “混沌術:萬物生。”
    不是之前的空間領域,是真正的,萬物生。
    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唯一。
    将整片天際都照亮的光從秦如清指尖迸射而出,覆蓋萬物,包括獸皇。
    獸皇看到了荒誕的一幕,天星山周圍所有的植物生物竟然朝秦如清的方向低下頭顱,給她獻上力量,宛如朝貢。
    而他的力量、也在流逝!
    獸皇用盡全力,瞬間召回青銅像,秘術啓動,與秦如清形成光暗對立的拉鋸之勢。
    “人族自诩光明正義,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
    “這樣攝取萬物之力,你與我,又有何區別?!”
    獸皇的聲音,有憤怒,也有驚慌。
    秦如清漠然注視着獸皇,在盛大的光火中拉出一支箭。獸皇認得那只箭,之前将自己胸口貫穿,到此刻都沒恢複的箭!
    “區別在于,我不是一味索取。”秦如清挽弓,輕聲開口。
    “區別在于,我沒有你貪婪。”
    “區別在于,我,比你強。”
    箭出。直指獸皇的眼睛。
    此時此刻,獸皇有只有一個正确選擇:放棄力量的拉鋸,讓秦如清吸走,用全部心神抵禦這支帶着他自己本源氣息的箭。
    獸皇做了最正确的選擇。
    但他遲了一秒。
    這一秒,遲在他對力量的不舍。
    歸墟千年的蟄伏,一朝脫困,壓上全部的籌碼,只為謀一場新生。
    他怎能放棄!
    也正是因為這一秒遲疑,讓他失去了唯一的機會。
    帶着嘯聲的箭,在獸皇放棄拉鋸,準備轉身抵擋時,一箭射穿了他的頭顱。
    他頭顱中最大的那顆眼睛,被貫穿而過,至此,萬物終止。獸皇的身體開始像漏氣的氣球一樣消憋下去。
    他所信奉的巨大,在他剩餘眼睛的注視下,清晰地消散。
    他開始變得孱弱,癱軟地傾倒下去,倒在秦如清面前,最後被她一手桎梏住咽喉。
    獸皇的眼球,一顆一顆,如光珠一樣熄滅。
    只剩最後一顆,執着地盯着秦如清。
    秦如清漠然平靜地看着,開口:
    “你不懂你為何會輸?”
    “你當然不懂。因為你總是向後看。”
    “你緬懷過去的強大,用盡所有,想複刻過去。”
    “你仰望高峰,殊不知,所有的高峰皆在前路。”
    那顆僅剩的眼珠,在秦如清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猛然睜大,眼白與紅瞳,森然分明。它不甘地看着秦如清,最終光芒暗淡下去,直至熄滅。
    同一時刻,秦如清收攏手指。
    她仿佛看見無數先賢的英魂出現,用光陰,用血淚,鋪就了一條森白的路。
    她走在路上,看着這漫長的道路沒有盡頭,只有數不盡的白骨與血淚之花。
    她奔跑,跌倒,又重新站起。
    直到太陽出現,光芒普照大地。
    她看到自己手中出現了一柄劍,劍尖直指向前。
    她将劍高舉,身後是千軍萬馬。
    她一劍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