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月星凉熟悉，就是之前芸芸在的那间花楼。
花楼内宾客都喝得醉醺醺的了，还赖着不走。
月星凉大略扫了一眼。
想必这些人都没有家的吧。
她轻叹，功德又没了。
花楼开门做生意，有买有卖，她看不惯有啥用。
花楼也换了个妈妈，这位比较富态，穿着单薄，却有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皇后娘娘，您……姑娘们，皇后娘娘来了。”
一时间整间花楼的客人，身边都没了姑娘。
不只没了姑娘，连男伴也没了。
这间花楼陪酒的，男女都有。
月星凉被他们簇拥着上了楼。
一张张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涂着些许脂粉。
她有些后悔，她不该来这里。
只要见到人间疾苦，她就忍不了。
风妈妈看到月星凉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挥了挥手，“都去忙吧，这边不需要你们陪着。”
姑娘和男子都陆续离开了。
她们坐在二楼楼梯旁，能看到楼下的情形。
风妈妈说道：“皇后娘娘这是心疼他们了吗？”
月星凉问道：“我可以给他们赎身。”
风妈妈苦笑道：“然后呢？他们走了还有会新人进来，皇后娘娘能救多少人呢？起码在我手底下，他们不会受什么委屈。”
月星凉沉默了。
风浅月说道：“看着是挺心疼的，他们都那么年轻，这个年纪本该在书院读书的。”
“可是投胎这件事靠运气的，有些孩子生来就被丢弃，有些在家中艰难地长大，早早就被卖了。”
风妈妈给三个姑娘倒了酒。
并非是她悲观，而是皇后娘娘一时的不忍，也只能救几个人，救他们一时。
月星凉心情很低落。
即便不能买卖孩子，可……如果真的不想要了，可能连命都会丢了。
可眼前这是个出路吗？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云婷把她搓澡赚来的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您看着给上几个菜吧，要大份的。”
风妈妈收起了银子，“好嘞。”
她去准备饭菜了。
三个姑娘沉默了好一会儿。
云婷问：“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要所有人都富裕起来很难，而且花楼很赚钱。”
月星凉对这件事是有些排斥，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条路很辛苦可确实能赚更多银子。
在澡房搓澡，可做不到三五年就能攒下银子买房子买铺子。
不能做到完全让这个行业消失，只能保护他们的权利。
就像从前的芸芸一样，受了委屈也无处可述。
月星凉感觉特别特别的沮丧。
其他事即便很难，她也怀抱着希望，可这件事她连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云婷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像他们村里很多人家一样，穷的一年到头只能吃一顿肉。
孩子小小年纪就会议亲，尽量谈个好价钱。
嫁人之前甚至连对方的脾性都不清楚。
相较而言，这条路艰难了些，但有银子在手，就能做自己的主。
而且如今纪北已经没有明面上的卖身场所了，花楼只能买醉买笑。
这北境想必也是如此。
她时常在月星凉口中听到人权二字。
可是无论是青楼伶人还是家中奴婢，都和这两个字无关。
卖身契才是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三人吃饱了之后就离开了花楼。
月星凉回头的时候，看到花楼门口站着衣衫单薄的少年少女们。
“恭送皇后娘娘。”
月星凉转回了头。
她不配啊。
云婷知道月星凉心情不太好，路上也没多说什么。
可这世道本是如此，有黑暗也有光明。
而人心也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回家之后，月星凉回房就睡了。
而此时月不凉和裴初尘还在外四处查探凤容仪的消息。
月不凉见过几位前辈之后，得知确实有个女人很特别，她身边跟着几个高手。
路遇劫匪之时，她也是乖乖给了银子。
而那个女人最后的去向是镇北王府。
夫妻二人连忙赶回了家。
家中过分安静，这个时辰婆婆应该睡了。
可是凤容仪三个人让月不凉很不安。
月不凉进了婆婆的院子。
婆婆这边如今没有下人服侍。
只有厅堂传出光亮。
月不凉感知过后说道：“初尘你回去睡吧。”
听到这话裴初尘已然明白，凤容仪就在房内。
他站在门口，一时间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他犹豫了一下，选择去了隔壁院子。
不凉确实该跟凤容仪好好谈谈了，无论结果如何。
月不凉开门进屋，看到婆婆坐在凤容仪身边。
老王妃也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凤容仪突然出现的时候，她稍有紧张，她很快就缓和了。
她这条命，凤容仪如果想要，拿去就好了。
她一定不会成为儿子和儿媳妇的负担。
月不凉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婆婆的身边，她说道：“婆婆，您先去睡吧，我和我娘说说话。”
老王妃不太放心，但是儿媳妇很坚持，于是她慢慢离开了房间。
月不凉见凤容仪吃的正香，也没打扰她，而是拿起筷子，也开始吃。
这饭菜都是婆婆做的。
凤容仪吃了三碗白饭，才放下了筷子。
她说：“我没杀她，算你欠我的。”
月不凉气笑了。
她笑着说：“凤容仪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凤容仪也笑了，母女二人的笑容过分相似。
“回头？由得天佑亡国吗？”
月不凉垂眸。
凤容仪的一辈子，真让人羡慕。
她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很清楚她在孩子们心里，在月之横心里的重量，所以才会为所欲为。
可……宠凤容仪的也有她一个啊。
月不凉看着母亲。
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母亲可以长命百岁。
凤容仪迎上了她的目光，她太过于了解自己的女儿，“你想杀我？那便动手吧。杀了我你便是纪北最大的功臣，你坐上那个位置也就多了个筹码。不凉，是我送你上位的，而不是月星凉。”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凤容仪还在跟大姐计较。
“以前我不信，可看到您之后我信了，这世上原来真的有无缘无故的恨。”
母亲恨大姐，没有缘由。
因为大姐像凤容慈吗？这个理由比没有理由更加可笑。
月不凉突然笑了，“我不会杀你，杀了你墨北遇会……”
说到这她愣住了。
墨北遇！杀了凤容仪墨北遇攻打纪北更加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