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唐的姿态自然也落到了林竹眠的眼中，她移开眼，实在懒得和这种人计较。
“没事吧。”梁岳递来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她顺手接下。
“没事。”林竹眠细细地擦拭着脸侧有些干涸的血迹，抬眸一笑，“这地上铺了毡毯，摔得不痛。”
梁岳张张嘴，看着她的笑脸，最终没有说什么。
他担心的实际是她流的血，可又忽然想到，那血不过是道具而已，便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林竹眠活力满满，依然积极地和台下的观众们互动着，可梁岳还是考虑到她的工作强度，只允许观众们再问剧组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海报上面的电影标题，是华国的毛笔字吗？”
座位中间，一个鹰钩鼻的男人举手站了起来，颇有几分卖弄学识的意味。
“是的。”梁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海报，举起话筒，眉目舒展，“这个字，是我们剧组的林竹眠小姐题的。”
“咦，林小姐不是电影的主演吗？”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有些疑惑地问道。
林竹眠从梁岳手中接过话筒，对他礼貌一笑：“是的，华国书法是我平时的业余爱好，很荣幸能够为《皇》的电影海报题字。”
业……业余？
台下的观众们只觉得一声惊雷劈在自己头上，他们茫然地盯着那个漂亮的毛笔大字，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写成这个样子，你却告诉我们，这是你业余的爱好？
你们华国的演员……已经这么卷了吗？
r国的书法也是古代自华国传过来的，如今写的好的人并不在多数。这少数群体在国内往往都被尊为大师，根本就不用工作，只需钻研书法即可。
可是现在他们却发现，人家华国随便拽出来一个明星，写的毛笔都相当好。
这实在是，太打击人了吧。
见这群r国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梁岳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
他倒是没考虑这么多，当初海报上用林竹眠的字，纯粹是为了压缩电影成本。
不然他再另外找人题字，又是得请喝酒吃饭，又是得给人家辛苦费，结果最后只是题这一个字，实在太不划算，他便把这主意打到了林竹眠的头上。
没想到，海报用上她的字，做出来的效果相当好，整个剧组直接一稿通过。
林竹眠不知道为什么梁岳忽然愧疚地看向自己，她眨眨眼，对他安慰一笑。
r国的观众相当热情，原本预计一个小时的首映会，硬生生被延长到了两个小时。
最后实在是因为藤田导演饿的不行了，才阻止这场首映会的时长被延续到三个小时。即使主持人已经说出闭幕词，大家依然沉浸在欢乐的情绪中，一时难以自拔。
台下先是响起一两声稀疏的掌声，紧接着大家才像如梦初醒，纷纷鼓起掌来。如神奈川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夹杂着他们的叫好声。
鼓掌声持续了好几十秒，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仿佛要将电影结束时，因无声流泪而错过的掌声补给他们。
掌声渐弱，台下的观众们不约而同站起身，对着台上剧组的工作人员深深地鞠了一躬。
纵使国籍不同，人类感知美的能力却始终相通。
看着他们整齐的动作，林竹眠也情不自禁地有些感慨。她笑着看向一旁的梁岳，却发现他松了手指，红了眼眶。
这才是《皇》应有的待遇！
他可太憋屈了，到底也不知道自己在国内是得罪了谁，影院又是为何给它这么低的排片率。
剧组需要外界的声音给予他们反馈，可如此阴间的排片，似一堵高墙，狠狠地将他们和观众划开。他们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想要努力，却无从下手。
如今他在海外的首映会上，终于找到了久违的自信心。
“今晚我们狠狠搓一顿！”梁岳举起手臂，欢呼一声。
“好。”林竹眠啪啪地鼓掌，笑着开口，“天才梁导请客！”
“到了我的地盘，该我请客吧！”藤田导演凑了过来，“我带你们去吃最好吃的怀石料理，我把位置都约好了。”
“不过林，你可不要和我拼酒，我可喝不过你。”想到那天林竹眠喝酒的英姿，藤田缩了缩脖子。
“当然不会。”林竹眠笑着摇摇头，“这里可没有徐经理。”
“那今天我便不和你抢了，明天我请客。”梁岳素来知道他的倔脾气，便不再逞强。
听到两个导演这么说，剧组瞬间爆发一阵欢呼声。
这些天大家过的实在是太压抑，先是疯狂赶工电影后期剪辑，再遇上影院莫名其妙地压片，好不容易找到院线负责人，对方还反悔了。
这一路太过于跌宕起伏，便衬得眼下这点欢乐格外珍贵。
剧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吃了午饭，几个r国影评人也毫不含糊。
他们几乎是这边从影院回到家中，那边就趁着新鲜劲儿，把观后感长篇大论地写了出来，po在了个人主页上。
“史诗级巨作！r国电影行业空降大危机，这部来自华国的电影请你们一定要去看！”
“《皇》的剧本非常成熟，具有历史正剧向电影的所有元素，镜头语言与演员的呈现均是一绝。但很不幸，这是一部华国电影，我很嫉妒他们拥有滋养这种文化的土壤……”
“希望本国导演都能因此产生一些危机感，不可否认，邻国的电影产业确实在高速发展。哪怕是电影道具的制作技艺，都要超出我们很多，实在是很可怕……”
咦，他们这是在说哪部电影？
刷到他们影评的r国人均是一愣。
要知道，这几个人是出了名的点评犀利，却也实实在在的是电影行业的风向标。
这几个影评人一向追求真实评价，连给钱送礼都没法让他们多说一句好话。他们盛赞的电影没有难看的，辱骂的电影没有好看的。
r国国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如此称赞一部电影了，而且还是一部华国的电影。
这能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