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紧抿着嘴，别人看来只以为两人相处的不太融洽，只有墨小鱼感觉到他的不平静。
墨小鱼也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个褚寒，伸出手握住萧桓的大手。
萧桓转头看向墨小鱼，对上她担忧的双眼，轻提了下嘴角，反手握住手心里的小手：“我没事，别担心。”
褚寒看了一眼墨小鱼，温和的笑了笑，转而说起另外一事：“我这次来，担任新西县县令。”
萧桓缓慢点点头，北临府能安插的位置不多，府城中要么是大安帝的人，要么是宁王的人，或者还有左相的人，安插在府城的机会不大。
新西县本就是个偏远的边陲县城，人口杂而乱，朝廷一直不怎么在意那里，也没人愿意去往新西县担任县令。
以往都是犯了错，或者得罪了什么人的官员被发配到那里。
而那些人，但凡有一点办法都是想方设法的离开那里。
如今太子被幽禁皇子府，可用的人不多，能把人安置在新西县已经不错了。
虽然还有很多话说，但显然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两人便没有再交谈，基本就是各自坐着喝茶。
陈雄将忠勇侯与裴元的座位并排放在了一起，两人落坐后，人也到齐了。
今日除了忠勇侯与不请自来的裴元，还有西北军各将领，府城各官员，以及北临府管辖下的五个县郡的县令，还有他们的家眷。
今日参加蹴鞠赛的多是官员家中子弟，都是特意选出展示给众人看的。
有了先头在门口的那场，墨小鱼明显感觉注意他们这里的人变多了。
但因着今日是蹴鞠赛，不好随意走动，这才少了许多心思。
这倒是合了墨小鱼的心意，这个时候多数人都是避之不及，生怕与他们扯上关系，真有过来交谈的恐怕也是没安什么好心。
知府的位置有一位穿着华丽服饰的夫人，此人便是知府夫人何氏。
墨小鱼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她的打量。
前面几次，还假装不感觉到，后面实在是被打量的有些烦了，便转头看了过去，直视何氏的眼睛。
何氏明显一愣，然后露出一个恰到的笑容，墨小鱼总觉得这笑容里面藏着些算计。
墨小鱼不擅于这些，但不代表她没有警觉性。可是，她实在不知，以她和萧桓现在的处境，他们想怎么算计他们。
明面上萧桓是大安帝亲自赦免的人，他们总不能为了讨好大安帝直接把他们弄死吧，一集剧终。
想不明白，暂时不去想，但墨小鱼还是暗中注意周遭。
结果，直到蹴鞠结束，众人已经纷纷告辞离席，都没有什么动静，墨小鱼以为自己想错了。
正打算等裴元和忠勇侯先行离开之后，她也随萧桓回去。
这时，何氏终于出声了。
参加比赛的人都已经退场，宾客也多数告辞，裴元却还老神在在的在那喝茶，忠勇侯看裴元没有走，他也没有动。
何氏有些急，老爷刚刚让她办的事情，一直没机会，这裴元怎么一直不走。
看了看，墨小鱼和萧桓，一个已经失势，一个听说是个山野丫头。
想了想，何氏看着墨小鱼出了声：“萧夫人刚来北临府，可还习惯？”
墨小鱼暗道，来了。
面上端起一个商业笑容：“一切都好，谢夫人关怀。”
何氏似是非常关系他们：“北临府地处边疆，很多都不方便，你若是有什么弄不来的，可一定来寻我，以后大家都在北临府，就是一家人。”
墨小鱼：“是，劳夫人挂念，若是有不懂的，一定去找夫人请教。”
何氏听了这话笑了：“那是最好，这样吧，你刚来北临府，肯定也是没什么可心的人伺候，我这儿刚好有两个顶好的丫鬟，就领回去先用着，若是不喜欢，我再帮你挑。”
一摆手，便有两个身姿窈窕，面容冒昧的丫鬟走了上来。两个丫鬟直接走到墨小鱼和萧桓身前，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大人，夫人。”
哟，声音婉转如黄莺，真是两个小美人。
墨小鱼：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墨小鱼也笑的格外真诚：“夫人可真是我的及时雨，府里正好缺丫鬟，夫人就送我两个。”
何氏：果然是个野丫头，这都不懂。
众人看墨小鱼的眼神也有些一言难尽，这位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陈雄这是想安插人在萧桓身边呢。
萧桓刚想回绝，就听到墨小鱼先开了口。
萧桓斜了墨小鱼一眼，默默咽下刚要出口的话。
何氏脸上显出些许不屑的神情道：“那就领回去吧，你们俩个定要好生伺候两位主子。”
两个丫鬟怯含羞带臊的应道：“是。”
刚才知道自己要被夫人送人，她们两个还难过了好一会儿，她们可是夫人提议调教给小少爷开蒙情事的。
突然被送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现在一见到萧桓，心中又有些雀跃，虽然这人只是个千总，可是看起来比小少爷还英俊许多。
两人有些羞涩的看了萧桓一眼，那一眼的柔情眼见着就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墨小鱼神情不变，笑眯眯的看着何氏：“多谢夫人，那请夫人将这两人的卖身契一并拿给我吧，我也好带她们回去安置。”
何氏神情一顿：“你这丫头，想来你刚掌家也还不熟悉这调教下人，这两人你放心用就是，若是她们哪里惹你不快了，你尽管来与我说就是。”
这野丫头居然还知道要卖身契，若卖身契给了她那这两个丫鬟岂不是就废了。
墨小鱼故作为难道：“那可不成啊，夫人，我乡下长大的，最是胆小，只有卖身契放在我手里，我才放心用她们，不然她们哪天欺负我，我岂不是连拿捏她们的东西都没有，到时候什么事都要来麻烦夫人，那怎么好意思，那还不如不要了。
夫人放心，北临府现在肯自卖自身的人真不少，断是少不了下人奴仆的。”
这，这么直接在众人面前说要用卖身契拿捏下人，也是独一份。
何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看看，想的也太多了，放心用，我们府里调教出来的丫鬟最是可心。还是说，你不放心我们府调教出来的人。”
墨小鱼连连摇头：“夫人，您别嫌弃我笨，我这人认死理，没有卖身契我是万万不敢用的。
再说，假如，我说假如哈，侯爷或者裴公公，给知府大人身边也送两个这样的丫鬟，又不给卖身契，夫人敢用吗？”
何氏：这丫头怎么说话这么直呢，果然是个乡野村妇。
何氏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裴公公在一旁看的起劲：“哟，这想给人还不给卖身契的倒是不多见，本座也想知道尊夫人是要干什么？”
陈雄瞪了一眼何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她不等裴元走了再说这事。
连忙笑道：“无知妇人，让公公见笑了，去，还不把两个丫鬟的卖身契一块拿过来给萧大人府上送去。”
此时他有些搞不清裴元对萧桓的态度，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裴元倒是像刚想起一般：“本座记得府城兵马司有五个千总。”
陈雄道：“是。”
裴元一手支着下巴：“要那么多千总干什么，这北临府还剩几个人，能有多少事需要用到千总。”
陈雄看了一眼忠勇侯，这才道：“北临府因着比其他府城多了一个县，故而也多出一个千总。”
裴元恍然大悟：“对了，北临府有五个县，那个多余的县叫什么来着，本座记得，那个县好像不咋地。”
陈雄：“是叫新西县，在边陲，人口不多，多为杂血，很是贫瘠。”
裴元便道：“让那个萧桓去新西县帮着褚寒吧，留在这儿有什么用。”
这时忠勇侯出声了：“萧桓一个千总去县郡任职怕是有些不妥，皇上特意赦免了四郎，去新西县岂不是让人误以为皇上要磋磨四郎。”
裴元切了一声：“皇上自是爱重晚辈，去小县城磨练磨练才是正经。怎么忠勇侯觉得让萧桓去新西县有何不妥？”
皇上最是宠信裴元，忠勇侯一时有些拿不准，裴元这意思到底是皇上的还是什么。
裴元轻飘飘的几句，就定下了萧桓的去留。
萧桓刚来北临府，就被下放到一个贫瘠的县城，怎么看都是在故意打压他。
墨小鱼却觉得，此时避开北临府权利中心，去往新西县才更好，能更快的握住一个县，并且还是边陲的县城，比在北临府城郊做个每日闲散的没有实权的千总好太多。
况且，褚寒就在新西县，这样即是帮了褚寒，也是帮了萧桓。
全程萧桓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最后垂眸道了声是，看起来倒是的确像是被打压了一般。
回府没多会儿，知府的下人便将两个丫鬟及卖身契送到了墨小鱼手里。
打发了知府的人离开后，墨小鱼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丫鬟。
“今日，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第一，我将卖身契给你们，放你们自由，送你们出府。
第二，你们留下，在府里只能做粗使丫鬟。
这选择，我只给你们一次，你们自己选吧。”
两个丫鬟惊讶的看了墨小鱼一眼，又迅速低头，想起来之前夫人的叮嘱和承诺，两个丫鬟齐齐对着墨小鱼磕了头：“奴婢愿意伺候大人和夫人。”
墨小鱼心里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选择留下，那这府里的规矩，我便说一说。
这府里，只有一个规矩，那便是忠心，若是背主，我会杀了你们。”此时的墨小鱼全然没有刚才在蹴鞠场时的憨直劲，两个丫鬟听到墨小鱼轻飘飘的一句打杀的话，吓的身上一抖，心里隐隐觉得刚刚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金嬷嬷，带她们下去安置吧，让王婶带着她们熟悉一下后院儿的活计，以后就是后院儿的粗使丫鬟。”
金嬷嬷：“是。”
便带着两人去了后面的后罩房。
墨小鱼喝了口茶，对墨雨道：“自由都不要，非要进来做粗使丫鬟，你说，你家爷的魅力怎么这么大。”
墨雨，这话有点不好接。
墨雨选择当木头，墨小鱼自己吐槽的无趣，便去书房找萧桓，和萧桓说了两个丫鬟的事。
萧桓不太在意：“你是女主子，你说了算。”
墨小鱼白了他一眼：“以后你自己做好绝缘体，我可不愿意天天帮你挡桃花，自己的桃花自己处理。”
绝缘体，这词倒是新鲜，但，萧桓懂了。
两人说话间，陈默来报，褚寒来了。
萧桓让陈默去把人请到书房，墨小鱼便回了后院儿。
两人肯定许多话要说，墨小鱼便不打扰他们说话。而是，去后院儿厨房准备晚饭。
褚寒肯定要留下来吃饭，墨小鱼让两个厨子做一些拿手的菜，自己拿了辣椒，准备做个水煮肉片，辣子鸡。
这边厨房将饭菜做好，墨小鱼回去换身衣裳，又让人去书房叫萧桓吃饭。
褚寒没想到墨小鱼会亲自下厨，因为是自家人，墨小鱼并未回避，而是直接去了堂屋，此时，堂屋里很是热闹。邱神医已经带着衡哥儿先到了堂屋。
褚寒来北临府之前就已经知道衡哥儿还活着，直到现在才终于看到，一时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怕吓到孩子。
倒是衡哥儿非常淡定，小大人一样拍拍眼圈儿泛红的褚寒肩旁：“表伯伯，别哭，衡哥儿好着呢。”
褚寒抱着衡哥儿哽咽道：“诶，衡哥儿真乖。”
看到墨小鱼，褚寒放下衡哥儿，朝着墨小鱼一揖到底：“弟妹，你对萧家对褚家，大恩。”
墨小鱼赶紧让开一步，不敢受他这么大的礼，又让萧桓赶紧把人扶起来。
“表哥这是哪的话，是四哥命不该绝，我只是恰好出现在哪里而已。一家人不必如此。”
萧桓上去扶起褚寒，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放心，表哥，我定是要以身相许，才能报了小鱼的大恩。”
墨小鱼瞪了他一眼：“浑说什么，谁要你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