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觉来到教室, 底下小朋友闪动着好奇的目光，季觉朝他们点了点头，将书放在讲台, 从笔盒里拿出一支粉笔, 在黑板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我姓季，你们可以叫我季老师，从今天起我负责来教你们算术。”
“季老师好。”
底下接二连三的叫着, 季觉抬手示意可以了。
“将书翻到你们之前学到的课时。”
季觉是半路接手的这个班级, 书本也学了一多半, 他带着学生简单复习上次学的内容，再再次展开新内容。
季觉和许眠都有第一节课, 第二节两人交叉着班级, 第三节再次换回来, 一上午都是满课。
午间放学, 学生们回家吃饭，老师也离校，季觉离的近，他先将课本放回办公桌。
到了之后, 看见许眠也在办公室，季觉没说什么, 将东西放好就走了, 但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腿上。
许眠回到家, 许老太太做好了饭等着, 这才发现许眠的下巴肿了。
她指了指许眠，问道，“你这里怎么回事，又红又肿的。”
“磕的。”
“磕的？”
“那磕的挺厉害。”
“嗯。”
“我一会出去一趟。”许眠道。
“怎么了？有事？”
“嗯。”
“对了, 我和你张奶奶商量......”
“阿奶，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诶，你急什么。”
许老太太看着许眠匆匆吃完饭，连跟她聊个天的时间都没有，就背着竹筐往门外走。
这大孙子干什么去。
老太太想不通，往嘴里塞了口饭。
季觉下午的课是在前面两节，他来办公室的时候，对面的桌位空荡荡，不过也没管，许眠是最后一节课，可以晚来。
等他将两节课上完，刚从教室出来，就见到许眠从校门口跑来。
不过季觉与他不是一路，上完课，他今天教学任务就结束了，讲课费嗓子，他准备回去休息。
晚饭没什么胃口，不准备吃，也就不准备做。
等天上漫上橘色霞光，树叶在吱呀上轻轻摇曳，窗外的风散进窗内，吹起衣摆，小学生们放学了。
季觉在房间内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叽叽喳喳声，有玩闹的，有追逐的，声音充满青涩但生机勃勃的活力。
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这种声音才慢慢褪去，校园又恢复一片祥和安静。
天色也在这时暗沉下来，霞光远去，青黑色的光线占据视野，空气攒动，带着些凉气，知了的叫声熄鸣，另一个昆虫从草边冒出头，发出啾啾的声音。
门在这时被敲响，季觉起身去开门，见到来人挑了挑眉，“有事？”
许眠将手里的东西送到季觉的面前，“给你。”
“什么。”
“药膏。”许眠的声音一字一句，“治你的脚。”
季觉道，“不用。”
过个几天就能自行消下去。
许眠还是没松手，手举在半空，好像季觉不收他就不会收回。
季觉看了会那瓶药，又看了看许眠，许眠的目光即使在青黑的光线中，季觉也能看清那眼底的坚持。
于是季觉拿起那瓶药，在手中端详，又看向许眠，“自己买了么。”
许眠红肿的下巴也需要药膏涂抹。
许眠闻言目光凝了片刻，但他很快换了神色，“买了。”
季觉点了点头，“多谢。”
说完这句后，两人之间一片寂静，季觉的手放在门框，看了看许眠，示意他有什么话接着说。
没话这么站也不是回事，可以送客了。
“吃了么。”许眠道。
他的视线看向许眠屋内。
“没，不饿。”
“嗯。”
“还在看书么。”
“没看。”
高中的课本早就看完，笔记现在也不在身边，小学的课本不需要费什么精力，季觉现在生活的没什么压力。
“......能给我涂药膏么，家里没镜子。”
似乎是没什么聊了，许眠最后将这话说了出来。
季觉的视线落在许眠的身上，眼眸迷了眯，像是想瞧出什么，但最终还是到，“进来吧。”
季觉有些不懂许眠是怎么想的，明明昨天才说出那番话，今天又能让他帮忙涂药膏。
他拔掉瓶盖，从中倒取一些白色的膏体，置于指腹，按到许眠的下巴上，沿着红肿的痕迹涂抹。
季觉的动作说不上柔和，他只是看哪有红色痕迹就将药膏摸到哪，但他的神色认真，给人一种他在关护的感觉。
许眠的呼吸重了一分，季觉侧眸看了他一眼。
许眠屏住气息，过了会儿才重新呼吸，呼吸轻缓，没有异常。
很快季觉将药膏涂抹好，“可以了。”
季觉起身出了屋，接了盆水，将手上多余的药膏洗掉。
许眠跟在后面，季觉道，“还有什么事么。”
“没。”
“我走了。”
“慢走。”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许老太太等在门口，小学早就放学了。自家孙子比小学生还慢。
“洗洗手过来吃饭。”
见他背着背篓，问道，“今天下午干嘛去了，走的这么急。”
“买了点东西。”
“买东西哪天不能买，连饭都没吃两口，下次不能这样了，小心饿坏了身体。”
“知道了，阿奶。”
许眠放下背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阿奶，这是给你的。”
“许老太太一看，许眠又给她买了糕点，道，“上次的刚吃完，你就补上了，阿奶知道你一片孝心，但三天两头吃糕点，日子不能这样过。”
许老太太领许眠对她的感情，但她也想为许眠打算。
“阿奶，吃饭吧，我饿了。”
许老太太也顾不得说许眠了，“那赶紧吃吧，今天中午吃的少，这会多吃点。”
许老太太胃口小，吃的不多，许眠吃到一半她就停了筷子，许眠道，“您先回屋，碗我来洗。”
“嗯，”许老太太应声，但身体在凳子上没挪位，她想着怎么跟许眠开口。
“眠眠啊，就是那个你张奶奶，想着给你说亲事，就是大队长家的张萱，你看怎么样。”
“张萱......”
听到这个名字许眠的咀嚼的动作停了，张萱，许眠一下子感到荒谬，张萱喜欢的是季觉。
张萱喜欢季觉，他也喜欢季觉，两个情敌被安排在一块，这是多荒唐，季觉要是听到这话肯定会耻笑他。
又或许是高兴，一下子解决两个麻烦的追求者。
但他不想和张萱安排在一起，许眠的心眼关系到季觉的时候很小，看见那张脸他都能想起之前不愉快的事情，更何况两人的身份。
张萱也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张萱，相看两厌，不会有好结果。
许眠放下筷子，和许老太太道，“阿奶，我不喜欢张萱。”
“啊？”
许老太太比较惊讶，“张萱长的还挺漂亮的，家庭条件也好。”
“我不喜欢，您和张奶奶说一声。”
许老太太感受到自己孙子的语气，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不喜欢一个姑娘，许老太太疑惑，“你不喜欢她什么。”
“就是不喜欢。”
许老太太也不强求，“行，那我和你张奶奶去说。”
这边张萱家也是同样情况，今天张老太和张树国透露出那么点意思，张树国领悟到了，在他看来许眠还不错，谁知到家，张萱就闹翻了。
“我不和他处！”
张萱大叫着，她忘不了许眠拦着，不让她和季觉相处，也忘不了许眠代替季觉把鸡蛋还回来，还让她以后不要纠缠季觉。
十里村，她最讨厌的人就是许眠。
于是等到第二天，张老太太接连收到两份拒绝，她还纳了闷了，这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咋互相看不上眼。
许老太太还没和他说第二个韩知青的事，许眠就说吃饱了，起身端着碗去刷，许老太太本想跟着去，又觉得不急这一时半会。
许眠收拾完，回了东屋，他还没好好打量过空了一半的房间，这两天过的浑浑噩噩，他不自觉来到季觉的床位，上面空荡。
屋内的空间不大，季觉经常接触的除了床只有书桌。
许眠到书桌上坐下，上面也是空荡，他手勾动抽屉的拉环，也没期望里面出现什么东西，就只是想这么试一试。
却没想到，一个笔记本映入眼帘，在笔记本的封面上贴着一张便条，上去笔锋刚劲有力的写着一个赠字。
这是季觉的笔记，许眠经常在夜晚中，看见季觉在这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东西，连那个赠字也是季觉的笔迹。
许眠呼吸一窒，心脏却在胸膛中咚咚的跳动，跳动的过快好似要冲破胸膛，让许眠一时有些慌乱，他的鼻尖喘息，不可置信的将笔记本拿出来。
他的手有些颤抖，险些握不住手上的本子，几番回合下，将笔记翻开一页。
上面的痕迹他极为熟悉，这是季觉的笔记，季觉将笔记留在这了。
季觉将笔记赠给了他。
笔记的下面有一套高中的书籍，整齐的摆放在柜子里。
许眠似不敢相信，他将书本从抽屉里拿出，放在书桌上，挨个翻动，是了，这是季觉的，每本书里都充斥着他的痕迹。
季觉真的将这些都送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