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炖煮到凌晨终于可以关火。
楚娅姝从厨房的窗户向外望去,天空已经蒙蒙发亮。
她不打算睡觉了,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保温罐,将泛着鲜亮油光的鸡汤一滴不落地倒进去。
拧好盖子,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以免出门时忘记携带。
她利用余下的时间,洗脸梳头,换一席整洁的衣服,精神饱满地去为张芸加油。
人一旦有了精神,邪魔鬼祟、病虫百害都不敢造次。
张芸是个住院都不忘给病号服搭配项链的要强的女人,也一定希望看到身边的人都光鲜靓丽。
楚娅姝打了一层淡淡的底妆,用黛色的每笔轻扫蛾眉,不敢多施铅华。
张芸以为她怀着孩子,当然不能浓妆艳抹。
她想到贡锦南今天早上必定没有太多胃口,给他煮了一碗汤头清澈的酸汤面,心情再低落也不能饿着肚子。
她利用煲汤的间隙还制作了三盒火腿鸡蛋的三明治。
是带给贡怀澈和保姆以及护工的。
贡怀澈想必是个没有张芸和保姆的照顾,便难以自理生活的男人。
张芸躺在手术床上,短时间内是照顾不了他了。
保姆忙着照顾张芸术后饮食,也很难像平日里一样悉心照望他的生活。
楚娅姝打算,周一去跟张嘉朗请一周的假,连着春节的七天假期,替贡锦南好好照顾张芸和贡怀澈。
至于护工,也要让人家吃好。
吃得饱才有力气好好干活,为张芸忙前忙后。
再说出来做护工的也都是穷苦人,苦孩子出身的楚娅姝,不会对其有所亏待的。
贡锦南身着平整的白衬衫和笔挺的西裤走出房门。
他头发梳理得根根分明,一丝不乱。
看来楚娅姝的做法是对的。
贡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颜面比什么都值钱。
衣着面貌、一言一行,无不都透露着家族的底蕴与高尚的素质。
“我给你下了面。”楚娅姝见他出来说道。
“谢谢你,娅姝。”他道。
“没事,我应该做的。你今天可以开车吗?我不会开车,要不咱们叫辆车?”她问道。
“没事,我能开。我爸司机今天休息,他肯定叫车过去。我再不开咱们就没车了。”他道。
“我用保温杯给你泡了茶,你喝了提提神再开。”她看到他的眼周渗着虚弱的,薄雾般淡青色,是如何装扮也无法掩饰的隐忧。
“我没事,倒是你昨天一夜没睡吗?”他问道。
“没关系呀,我今天的任务就是负责好后勤工作,困不困不打紧的。”她一副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普通儿媳妇对于婆婆,有的也没有如此上心。
“知道了。”贡锦南端起碗吃完最后一口面。
下楼,开车,到了医院。
医院的走廊上,楚娅姝跟贡锦南一路并排走着。
两个人的身体仿佛是磁铁的正负两极,把他们就要吸到了一起。
楚娅姝离他这样近,为的是让医院同事和张芸、贡怀澈看起他们来,都觉得他们是恩爱伉俪。
走进张芸的病房。贡怀澈和保姆已经站在里面。
楚娅姝想,他们还是来得晚了。
“娅姝,你来了。锦南也不知道让你多睡一会儿,真不知道心疼人。”张芸见到楚娅姝热情地亮声说道。
“没事的妈妈,我从来也不睡懒觉。我给您炖了鸡汤,麻药劲过了以后您应该想喝点稀的。”她道。
保姆接过她手中的保温罐,“交给我吧。”
“这是我做的三明治,爸爸您吃过早饭了吗?”她问贡怀澈。
“吃过了,谢谢你孩子,放着我一会儿吃。”
术前一个小时,廖主任来到张芸病房。
“贡院长、张夫人早上好。贡主任,”他看向楚娅姝,“楚夫人你好,今天还是那么漂亮。”
楚娅姝很不习惯有人称呼她为夫人。
相比之前,贡锦南带她去买钻戒时候柜姐叫她太太,显得更加老气横秋。
“哦,你们认识吗?”贡怀澈惊奇廖主任居然认识儿媳妇。
“老贡你忘了,那天是娅姝陪我去的门诊呀。”张芸嗔怪丈夫糊涂。
“哦哦,对。我忘了。”贡怀澈摸了一下脑门。
“贡院长,我跟您汇报一下一会儿手术的流程。”廖主任道。
“不用了,你的技术我放心,放胆去做就行,不要因为是我太太就紧张。”贡怀澈拍拍廖主任的肩膀。
“是呀,廖主任,今天我是你的病人,在你的手里,全都听你的。”张芸打趣。
“我一定尽全力。”廖主任保证道。
“老廖,如此说来,你还有哪场手术是没有尽全力的?”贡怀澈抓住了廖主任的把柄。
“哦,没有没有,我都是为病人考虑,竭尽全力的。”廖主任道。
众人大笑起来。
手术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
贡锦南坐在手术室外面的座椅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手指冰凉,手心沁出汗珠。
“贡锦南,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担心。”楚娅姝对贡锦南道。
“我知道。但我还是有些紧张。我给别人做了那么多台手术,换成自己家人躺在手术床上,感觉太不一样了。”他道。
她发现他惴惴不安时,话会自然而然的变多。
楚娅姝的电话响起,是李玉华。
“爸爸,锦南,我去旁边接个电话。”
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李玉华响了几声就挂断电话。
她们母女相约,李玉华找她时,电话通几声就挂断,等着楚娅姝给她回拨回去,节省李玉华的电话费。
“喂,妈妈,有事吗?”楚娅姝道。
“你不是跟我说今天是你婆婆的手术吗?”李玉华道。
“对,手术正在进行。”
“你婆婆上次见面一点不给咱们母女面子,真是讨厌。”李玉华道。
“妈,您就别提这个了,都过去了。”楚娅姝无奈地道。
“妈知道,我就随便一说,我不是小心眼的人。小春陪我去菜市场买了只土鸡,我给你婆婆炖了鸡汤,她什么时候手术结束,我给送过去?”
“妈,鸡汤我煮好了,您留着喝吧。”
“那怎么行,我的一份心意,不能让贡家看不起咱们,说咱们没有礼数。亲家做手术,我都不去看一眼。”李玉华呵斥女儿道。
楚娅姝决计不能让李玉华来医院。
张芸见到李玉华的话,她怀孕的事情就人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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