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 快说正事。”
言左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拍拍千重月的肩膀让她稍微正经点。
千重月慢悠悠地屈起一条腿，没有遂了言左的愿, 将这番大话收回去。
她初次接触这完全不同的时代背景, 有时好奇心上来了，便会让阿镜给她解释一二。
当时大抵是被那巨大的骷髅王给惊到了，以至于千重月一直对召唤师这个特殊的职业怀有一丝期待。
可惜阿镜毕竟充当的是一本百科全书，没有办法实际地告知千重月正确的学习途径。
她只能够抓住机会, 找来跟召唤师稍微有点儿关联的魔法师, 想问问这玩意儿如何入门。
“魔法师更多的是借用天地间的元素力量，召唤师则是需要不断扩大自己的精神识海。”
“两者虽然都吃天赋，但前者维系自然，后者却要消耗精神力亦或者签订契约来驱使召唤兽。”
“勇者大人, 我看您的意思, 您难道是想学亡灵召唤.....”
“若是普通召唤, 兴许我还能花个几年时间引领您入门，这亡灵召唤恕我无法做到。”
精灵为难地看着千重月,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常来说人族若能感应到自然元素亦或者精神力优于常人, 基本都不会选择修习体术。
若想强行加入魔法或者召唤这两个特殊职业，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得吃很多苦，还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千重月既然拥有天生神力，这一看就是老天喂饭，注定要走剑士的路。
她若硬要摔饭碗换餐桌，那结局必然不会太美妙。
“亡灵召唤不就是开个狱门，把阴间生物叫到阳间来吗？”
“你只要教我怎么开狱门就够了，至于跟亡灵如何沟通, 言左你不是会很多门语言？”
千重月将大有学问的职业道路简化成极其通俗的两句话，直接把对面俩人给整傻了。
言左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
“勇者大人，亡灵召唤没您想得那么简单。”
优雅的精灵差点破防，想了半天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劝人。
千重月摆了摆手，仍旧固执己见，要求精灵尝试开个狱门让她感受一下。
“......”
“若您明日依旧没打消这个念头，我便开狱门让您感受一下。”
主修光明魔法的精灵叹了口气，实在拗不过只能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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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月这一夜抱着白又白睡得很香，精灵和言左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一个在努力练习开狱门的咒语，一个在努力温习古老语言学。
他们嘴上说着不信不信，实际上心底却隐隐带着点儿不该存在的期待。
翌日有光从千重月开的树洞中落下，两个疲惫至极的人被精神奕奕的千重月给叫醒。
开狱门不适合有太多人在场，因此三人打了声招呼后便挪到了可以及时返回去应付突发状况的地方，开启召唤初体验。
“介于您从未学习过召唤，而召唤师召唤其他生灵时需要用精神力去与其产生连接，我开启狱门后，将会强制剥离您一丝精神力投入狱门之中。”
“会有些疼，但绝不会令您有生命危险，请您一定相信我。”
精灵将能够想到的风险全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沉下心来念起咒语，召唤出了规格最小的狱门。
非要比较的话，先前那个亡灵召唤师开的狱门能叫出骷髅王，精灵这个只能叫出一只史莱姆。
千重月原先还满脸新奇地看着黑红相交的狱门，脑子却突然嗡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制性抽了出去。
也就一眨眼的时间，她的脑海里忽然涌出来非常多不可思议的画面。
若说东方冥界标志性的东西是忘川河彼岸花的话，那西方地狱便多数是岩浆海黑曜石了。
如此炙热的炼狱差点烤化千重月的精神世界，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言左看了眼一直在努力保持着狱门开启状态的精灵，有些担忧地抿了抿嘴唇。
他的脸色明显在逐渐变得苍白起来，而千重月跟丢了魂似的，呆愣着半点反应都没有。
“差不多就——”
言左怕两个人都就此废掉，看不下去正想开口劝，不料千重月却猛地回过神来，扭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一开口就吐出一串怪异的字音来，扭曲的音调听着令人极度不适。
言左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千重月遭到地狱影响，精神识海被重创了。
但拥有着强大知识储备库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一串字音的大概意思。
“那....那头的.....大概在问你是谁.....”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两片嘴皮子颤得格外厉害。
要知道，地狱的亡灵大部分都没有五感，更不会开口说话。
千重月这一进去就碰到一个会讲话的，不会真碰到骷髅王那种级别的了吧.....
“问我是谁？你翻译一下，六界恶神。”
千重月坦然地自爆镜外身份，像这种需要与精神相连接的存在，想瞒也瞒不住什么。
就是这个出生地加神格，念起来莫名有点中二。
“六.....六什么？”陷入了严重知识盲区的言左满脸错愕，反复确认了这四个字后，翻译得分外费劲。
等她好不容易从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出一句同样奇怪的话音后，狱门忽然啪一下自动关闭了。
“-+-+-+-+-+！！”
一声愤怒的咆哮在狱门关闭的前一秒飙出来，将场中三人震得一懵。
大脑格外混乱的言左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老半天才看向了一脸惋惜的千重月。
“它....它说你没礼貌。”
“......”
与外族沟通有着严重语言障碍的千重月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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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仇生说，灰面的窝点并不固定，时常会换一换。
毕竟在这迷雾森林里并非是他们一家独大，林中很经常会出没一些难以对付的魔物。
所以光是小心翼翼摸索到他们现在的据点，千重月一行人就耗费了十天有余。
所幸灰面人多力量大，每占据一块地方都会命令小弟砍树造光搭棚，因此千重月他们根本没必要靠得太近，远远就能够捕捉到灰面大概的位置。
“现在最好的情况是，这些小蜘蛛能够刚好把所有人都给咬了。”
“另一个最好的情况是，两个头目都刚好不在。”
“而最差的情况是，两个头目全都醒着，你们到时候记得躲好，不要出来。”
千重月趁着夜色浓郁，带着几个人一路摸索到据点附近。
她将先前仔细安排好的计划重新交代了一遍，确定几个人都真正听进去了，才捏着晶石轻手轻脚前进。
经过这些天，千重月控制小蜘蛛越发得心应手，此时有意将之分散成好几拨，尽量将声音减少到无，争取一次性取得最好的偷袭成果。
黑不溜秋的小蜘蛛在夜色之中几乎将行踪完全隐匿，悄无声息爬进大本营没一个人发现。
守夜的几个成员心儿早就飞了，丝毫没有发现危机正在悄然靠近，被啃上好几口后反应都反应不及，直接就倒了。
蜘蛛毒液的麻痹效果能够维持二到五小时不等，为了以防万一，千重月窝在树底下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探出头来。
据点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堆人，人头大概清点一下估摸有五六十个。
千重月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不想让任何变故出现。
毕竟这里掺杂着不少无辜人，万一□□起来她不小心砍死了一个，那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她松了口气率先踏入灰面的地盘，转了一圈后没有发现想找的人，也不知是该不该失落。
就在千重月想要传递信号让白又白他们都过来的时候，她的周身忽然狂风暴起，啪啪啪几十个小狱门开启，长得阴森丑陋的骷髅小兵蹭蹭蹭冒出来。
千重月愣了下，一扭头就对上了亡灵召唤师那张皱巴巴的老脸。
他骑在一只冒着火焰的黑色飞龙上，拿着跟骷髅头法杖嘴中不断念念有词着。
千重月这几天稍微跟言左进修了下，竖起耳朵勉强能分辨出那召唤师在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什么王啊，敬爱的什么啊，我愿意拿什么什么交换之类的。
低级，太低级了。
还没等刚刚入门的半吊子召唤师吐槽够，另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魔法师也跟着出现了。
这人全身都藏在暗黑色的袍子里，除了露出两只苍白的手，其余地方全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借助着魔法道具飞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满地横陈的部下，目光冰冷无情。
“愚蠢而又弱小的蝼蚁。”
“还以为你潜伏如此之久，能有什么大本事来对付我们。”
“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入流的雕虫小技。”
魔法师这话中隐隐透露出来两个信息。
一是他始终都知道千重月他们的行踪，二是他知道千重月要来，却不提醒自己人，反而拿自己人来测试千重月想要耍什么花招。
不过可惜的是，这番话并未对千重月造成什么有效打击。
正常来说有仇生这个先例在，组建队伍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确认队内是否也有人被打上了追踪标记。
她没有刻意去查证这一点，一是不想引起恐慌，二是为了进攻时不扑空。
光清除掉灰面没有用，得彻底将组织者绞杀掉才算终结一切。
同时考虑到魔法师这阴险小人可能会趁她打召唤师的时候摸去打其他人，千重月拿计划当借口，提前将人两两分散开。
她已经找出了身上有追踪印记的人是哪个，特意把精灵安排跟他一组，到时候魔法师追过去，精灵可以直接掉头跑路。
至于后果，她没必要为这种瞒而不报的人考虑太多。
“啧。”
千重月从第一面起就看这个魔法师很不顺眼，怪只怪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混杂，她一时之间没有办法验证心中猜测。
所以他那番将嘲讽度拉满的屁话她根本就懒得听完，挥剑将摇头晃脑扑上来的骷髅兵劈散架后，借着所有可以踩踏的地方，千重月一鼓作气朝着召唤师爆冲而去。
她如此直接且不要命的打法直接给远程脆皮整蒙了，差点脚一滑就从飞龙上摔下来。
“白！！”完全没有近战能力的召唤师瞬间弃龙而逃，转身就跳入另一只地狱猛兽的怀抱。
收到同伙求救信号的魔法师也不再摆着架子装逼，念了整整半分钟的咒语后，阴冷恐怖的黑魔法气息席卷而来，黑色的天都撕开了一道暗紫色的口子。
千重月一脚把无力反抗的召唤师踩在地上，抬头静静等着前摇过长的魔法师将咒语念完。
“......”
“你踩轻点呗。”
卑微的召唤师第一次意识到和魔法师组队的弊端，忍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求千重月手下留情。
“这哪行，你得多痛一会儿，等下他念完咒语来救你的时候才会显得更有意义一点。”
千重月将喋喋不休的召唤师彻底踩进地里去，看着地面逐渐显形的黑色魔法阵，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她也不是不想过去打断，可非常尴尬的是，她不会飞。
她本想威胁召唤师骑飞龙带她上去，可惜这老小子手速太快了，一转眼就把飞龙放回狱门里去了。
若是等他也再来一段前摇很长的召唤语后，天估计都要亮了。
千重月还在抓紧思考着该如何合理利用召唤师来对付魔法师时，一眨眼却发现悬在半空中的人竟消失了。
地面流转着紫黑色光芒的魔法阵已经完全成型，此事正不间断地往外飞射出一道道黑色的流动液体，慢慢将倒在据点内不省人事的灰面成员包裹住。
召唤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艰难地从土地里把头抬起来点儿。
他瞄了眼那分外眼熟的危险魔法阵后，脸皮忽然颤了下。
“事情大条了。”
“小姑娘，我劝你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这个魔法阵是专门用来吞噬新鲜血肉以交换黑暗力量的。”
“它会自动捕捉附近的所有活物，你那些藏在林子里的队友们，怕是有难了。”
心大的中年召唤师漫不经心地说道，淡定地看着一滩黑乎乎的东西朝他们涌动过来。
直到这玩意儿也把他给包裹进去，他平静的表情才猝不及防地龟裂开。
“猪狗不如的魔法师！居然连我都算计！！！”
“快快小姑娘你放开我，让我去跟那该被光明神千刀万剐的家伙大战八百回合！！”
千重月一把拎起暴躁的召唤师，拿剑挥散气息不详的黑色流动液体后，大步朝着魔法阵走去。
咕噜咕噜的黑水不断在法阵中心翻滚着，原先昏迷的人忽然都苏醒了过来，全都在惊恐不安地高声求救着。
“小姑娘真的，你听我一句劝，被彻底吸附进魔法阵就没救了！”
“你赶紧去救你的朋——”
苦口婆心的召唤师还没说完话，黑漆漆的林中忽然爆开一阵白光。
不再受困于蛛母的精灵展现出他独有的光明魔法天赋，将同伴身上缠绕着的黑色液体统统击碎。
但他毕竟精力有限，为其他人保驾护航后，唯独忘了自己。
还有一个蠢兮兮急着要来救他的白又白。
俩人同时被魔法师给抓住，在一声猖狂的大笑声中，被带往了布置有魔法阵的据点中心。
“哈哈哈哈哈哈，蝼蚁就是蝼蚁。”
“在伟大的黑暗之神面前，什么都不是！”
魔法师一手抓着一个人，嚣张地朝着千重月晃了晃。
“愚蠢的女剑士，为了敬我伟大的神，我勉为其难给你一个机会。”
“你可以用你手上的人，来交换一个我手上的人。”
“至于剩下的另一个，则会被我扔进魔法阵，成为我力量来源的其中一点儿养料！”
他飞至中央高空，将挣扎不止的二人对准了蠢蠢欲动的大滩黑液。
千重月遥遥望去，与红着眼眶的白又白对上了视线。
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