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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月明
    我是愛你的
    我愛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憑自己幻想一切關於我和你
    你是愛我的
    你愛我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愛你
    深深去愛你
    ——《矜持》
    115.月明
    收拾好行李, 最後檢查所有證件與銀行卡。
    換了個大點兒的箱子,衣物用品裝的不多,幾乎都是她自己的畫兒。最占位置的當屬《For Lance》。
    沒有這幅畫, 她也就不用換行李箱了。
    南煙半蹲在地。
    那張存了60萬,準備托肖陽還給懷禮的銀行卡,還沒找機會送過去。于是她給肖陽打電話。
    始終沒人接。
    雖不怎麽喜歡北京這個城市,生活這麽多年,南煙還是決定跟它好好告個別。
    昨天下午從醫院回來, 房東過來一趟, 本以為她要跟徐宙也結婚,送了他們一人一張電影票。
    如今只有南煙獨自去。
    一家很私人的影院, 房東的女兒經營,播放一些小衆影片, 南煙決定走前去看一眼。
    于是行李先扔在家中。
    電影院不遠,她選擇徒步過去。
    船駛出海灣, 進入狹窄的陡道, 四周海水空茫茫。不知什麽時候起, 這個夢裏只剩他一個人了。
    十分疲倦的夢,混着鮮血與消毒水的味道。
    海浪在耳際回蕩。
    船上那個與他媾.和的女人不見了。她也不在叢林深處, 也沒有再質問他,懷禮, 你是不是很怕去愛。
    是不是誰愛你你就要傷害誰這樣的問題。
    她不見了。
    消失地徹徹底底。
    大霧散開,懷禮緩緩起身。
    天與海面一般的無邊無際,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忽然想到一個半月之前的那個雨天,她離開他的車之前說, 他們不要再見面了。
    她也不會再聯系他。
    是他真的自私而且懦弱, 他從未對女人有過床笫之外的幻想與渴望, 卻在聽到她懷孕的消息的一刻,在心底暗自期盼起來,他們之間會産生某種微妙的、微弱的聯系。
    她把最後一點自尊留給自己。
    她不會做他的情人。
    天空下了雪。
    懷禮又躺回這艘船,不知它會載他去哪裏,滿目皚皚之色,總覺得下了雪,她也該出現了吧。
    在夢裏都好。
    他不怕去愛了。
    也不要傷害愛着他的她了。
    這麽想着,緩緩閉上眼。
    不知是哪股力量驅使他又睜眼,這艘船忽然向着夾道兩岸駛去,想見到她的念頭在這一刻無比強烈。
    以至于一個回眸。
    她就站在對岸。
    醒來時。
    眼前卻是如黑色潮水一般的天花板。
    連着24小時沒有一刻睡眠,無數臺手術讓他麻木至極,恍若隔世,與老晏面對面的争執都好似成了上個世紀發生的事情。
    滿屋靜悄悄,晏語柔去了日本。
    手機頻頻震動,幾乎無數個未接電話,來自許多人,卻沒有一通來自他想見到的人,他想聽到的聲音。
    從床上起來,從浴室沖了個冷水澡,洗漱出來發覺已是第二天傍晚了,晚霞滾着火燒雲蔓延到天盡頭。
    他沒有給任何人回電話,起床出門。
    肖陽前天晚上給他發來了她新家的地址,距離他住的地方不算太遠,堵車嚴重,他便換了一條更曲折迂回的路前往。
    他也不知道是去敲她家的門還是怎樣。
    見到她了要說什麽。
    或者見到那個即将與她結婚生子的男人,他會不會很憤怒地再給他一拳。
    總之,他想見她。
    一眼都好。
    他知道一眼絕對不夠。
    見過她一次,就想有下一次,有了下一次,就想要千千萬萬次。永遠不會厭倦。永遠都有新鮮感。
    夜風稀薄,吹散了昨日的疲倦。
    辭呈已經寫好放入了郵箱,出門前發給了UNIHEART。
    突然無比輕松。
    他人生第一次如此果敢,也如此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才依着地址找到她現在的家所在的小區,肖陽突然打來電話。
    “——懷禮,白天給你打電話怎麽不接?”肖陽說,“我聽懷郁說,你要從你們醫院辭職,真的假的?”
    迎着風,懷禮單手開車,左臂搭着車窗吞吐煙氣,他的嗓音清朗又自在,“你打電話什麽事。”
    “喔,就是,南煙剛才打電話給我,她準備讓我代為轉交給你一張銀行卡,”肖陽打算道,“我覺得,還是你親自去拿比較好吧,畢竟你也很想見她,正好,有個理由去咯。”
    懷禮低聲地笑:“我難道要說,我是來替你取她本來就要給我的東西麽。”
    “随便你啦,”肖陽說,“正好我有事走不開,她今晚要飛俄羅斯,估計等我忙完她也走了,就你去吧。”
    飛俄羅斯?
    懷禮沉吟了下,說:“我正好在路上,快到她家了。”
    “去她家?她不在家诶,她和我約到一個電影院了,”肖陽說,“我發你位置?”
    “好。”
    肖陽卻又不放心了,“……诶,人家那麽不願意見你,電話號碼住處換了都不告訴你,你這麽替我去,她不會生氣吧?”
    “有我哄,”懷禮很輕地笑,催促道,“發我吧。”
    “行行。”
    一家很小型的私人影院,布置與裝潢頗有上世紀的風格和特色。今晚放映三部不同電影,分別在三個不同的放映廳。
    都開場了。
    懷禮沒有在外面等待,也不想打電話過去壞了她的興致,準備買票分別進去碰碰運氣。
    觀衆并不多。
    正在放映喜劇片的廳落座最多。
    放映廳并不大,只能容納三四十人的樣子,懷禮站在後排,略略向下掃過一眼,沒有她,他便出來了。
    又去了隔壁廳,也沒有她。
    最後一個廳人煙寥寥,放映一部不知是什麽類型片的老電影,懷禮進去前心中突然冒出了個想法。
    也許她沒有來看電影呢。
    她只是和肖陽約在這裏,不一定在看電影。
    他不覺心中有些落寞,總以為是自己太過想見她的心情壓過了理性的分析,準備進去晃一眼就走,誰知忽然一個轉眸。
    就瞧見了坐在倒數第三排的她。
    這顯然是這家影院最大的放映廳了,一共八排,能容納一百多人的樣子,卻放映着最不賣座的電影。
    她獨自來看電影,也不知徐宙也為什麽沒有陪她。
    頭發長了許多,快到脖頸了,也許她自己都沒發現她有些自然卷兒,發梢勾着側臉嬌妩的輪廓,在疊次變幻的光影之中半明半晦。
    她時而跟着電影情節笑一笑,時而又是沉默。
    好像要哭泣。
    懷禮選了最後一排一個與她呈斜對角的位置。坐下了。
    沒有上前打擾她。
    這一刻,他突然笨拙到不知要用什麽開場白。
    要說好久不見。
    還是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
    他知道她為什麽要給他銀行卡,也猜到那裏面裝着多少錢。可他來到這裏,來見她,并不是即興開玩笑說給肖陽的理由。
    他想見她。
    就只想見她。
    僅此而已。
    橋段爛俗的愛情片,放映大半,上一段演完就可以猜到下一段的發展。本以為有點無趣,她與他隔着一整排,她看得入迷,他仿佛受到她的感染,竟也覺得有意思起來。
    她看電影。
    他看她。
    她随着人物笑。
    他也不禁揚起了唇角。
    這一刻他們的感情是互通的。
    也許不知什麽時候她身邊為另一個男人預留的位置會來人,電影結束後她孩子的父親會來接她回家。
    家。
    她終于有一個家了。
    懷禮目光落在她側臉,她的嘴角時而揚起,時而又落寞。表情一瞬燦爛,進行到下個片段,又帶有幾分感傷。
    她看電影。
    他就這麽看着她。
    不知何時電影到了尾聲。
    男主人公面對女人公,深情地拿起一本書,讀起了那篇頗為出名的短篇愛情小說。
    《The heart of a Broken Story》
    破碎故事之心。
    懷禮在倫敦讀大學的一節文學鑒賞課上,學過這一篇。
    “……有人認為愛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許真是這樣,萊斯特小姐。”
    “但是,你知道我怎麽想嗎……萊斯特小姐。”
    男主人公看向對面已經淚眼滂沱的女主角,用低緩溫和的聲音補充道。
    “愛是想觸碰又收回手。”
    愛是想觸碰又收回手。
    懷禮不知自己什麽時候這樣過。
    偷偷摸摸地,不敢理直氣壯地去愛一個女人。
    因為她變得膽怯,也因為她變得懦弱。
    又因為她變得如此叛逆。
    從他進來到現在電影收尾。
    她的身邊沒有任何人出現,偌大的影廳,好似終于背着她的未來與她幽會,沒有他的未來。
    電影結束。
    南煙拿好随身物品從座位起來。她的行李還放在家中,現在拿上東西打車去機場剛剛好。
    索性這裏并不遠。
    轉身一刻,不知為什麽,下意識地留心了最後一排的某個位置。
    空空蕩蕩,沒有人。
    也許剛才有觀衆,也許沒有。
    在這樣人跡罕至的電影院,這種類型的片子本來就很少人看。隔音不好,觀影過程中總能聽到隔壁喜劇片如浪潮般疊次激蕩的歡聲笑語。
    與這邊幾乎是兩個世界。
    南煙靜靜呼出一口氣,去衛生間補了妝,離開這裏。
    踏出電影院的門,下雪了。
    今日北京立冬,這場雪不若昨天似有若無的虛晃一槍,來得溫溫柔柔,恰如其分,正是好處。
    地面已積了薄薄一層寒霜。
    南煙不禁揚起笑容,忽然一個擡眼,注意到正門口停着輛黑色奔馳,身姿高颀的男人倚在車旁,也帶着淡淡笑意,看着她。
    南煙微微一愣,不知他怎麽會來。
    從前天晚上起他就打了她的電話,雖然從沒存過他的號碼,她早已爛熟于心,雖這段時間都刻意避開了所有能與他不期而遇的場合,卻又期盼再次見到他。
    寒冷的風裹挾着為電影動容過的眼眶,她的眼圈不禁就紅了,曾千方百計不想見到他,卻還是無法克制自己的步伐。
    走向他。
    懷禮靠着車身,左手一點猩紅撚滅了。
    她穿着昨天那件紅色毛衣外套,整張臉嬌嫩白皙,盈盈笑着看他,沒了那天斬釘截鐵“不想再見他”的固執,而是問他。
    “你怎麽在這裏。”
    懷禮眼底卷着笑意,反問她。
    “你呢。”
    “看電影啊,”南煙眼角挑了挑,覺得他問的奇怪,“你不會也來看電影吧?”
    還是只是經過這裏?
    偶然碰見她?
    她心底又有個聲音期盼,也許他是來找她的,他不結婚了。
    畢竟肖陽把她的新號碼給他了。
    雖然他打過來她一個也沒接。
    “是,”懷禮唇角輕彎,“我也來看電影。”
    “——真的?”南煙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
    南煙沒問他是不是一個人來看,也不想問是否他在這裏等別的女人。她眸光瑩瑩,笑着同他攀談:“那,你來這兒看什麽了啊。”
    “有點無聊,也挺俗套的,”懷禮笑了笑,溫柔地直視她,“就講了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然後,他決定來見她。”
    “……”
    南煙渾身一震,微微睜大了眼睛。
    眼淚忽然就從臉頰滾落。
    南煙的視線模糊了。
    他眼中自己的輪廓也愈發地柔和,他的眼中毫無疑問全都是她。她強牽了下唇,眼淚卻與這些日子的忍耐一齊洶湧落下。
    她看着他,破涕為笑。
    “确實很俗套,俗套到我們看的都是同一場。”
    雪還在下。
    等她再反應過來來,他已經緊緊地将她擁在了懷裏,他幹淨的下颌貼在她額頂,柔熱呼吸落下來。
    懷禮的指背去拭她眼角臉頰的瑩涼,低聲溫柔地道:“別哭了寶貝,剛才就想給你擦眼淚了。”
    南煙就是一直哭,一直哭到停不下來。
    她好一陣才從他懷中擡頭。
    “你沒有在等別人?”
    “我在等你,”懷禮看着她,“你呢,一個人?”
    南煙點點頭。
    懷禮微微一愣, “你和他,沒有結婚?”
    “你也沒有?”
    “當然沒有了,”他鼻息輕動,笑道,“不然怎麽能來找你,你也不會見我。”
    她也許真不一定不會見他。
    “我還以為你來找我,是要說什麽‘和我試試’的話。”南煙從他懷抱出來,有些貪戀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懷禮卻很快反牽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觸感溫熱。
    很溫柔。
    “我是想來試試的,”懷禮微微一笑,鄭重地看着她,“試試運氣,如果你沒有結婚,我們就在一起。”
    “如果我結婚了呢?”
    “那就想想辦法好了,”他眉眼揚了揚,“找機會把你搶過來。”
    南煙又想哭又想笑。
    他們好似從始至終都是如此,從來未相戀過,卻早已熱戀過。
    “和我在一起吧南煙,”
    懷禮擡手,指腹撫她泛紅的眼角,語氣溫和,一字一頓地說。
    “我不在乎你的小孩是誰的,我想跟你試試,試試在一起,試試去談一場很久的戀愛,試試去走遠一點的路,我從沒有這麽想跟誰這樣過。”
    “我想給你一個家,南煙。”
    “我想和你有一個家。”
    他的目光深沉又溫柔。
    南煙不曾見過他這樣的表情,以至于她回想起最開始到現在,她好像都不是被這樣的他吸引的。
    但這一刻,她的心卻無法控制地着了迷,不計後果地沉淪。
    一如過往。
    她不禁又紅了眼眶,“你不在乎我騙過你?”
    懷禮微笑着反問:“重要嗎?”
    “也不在意我肚子裏的小孩是誰的?”
    “很重要嗎?”懷禮又笑着重複,捧住她的臉頰,她潋滟的眸撞上他深沉的眼,“重要的,不是我和你,有一個家嗎。”
    此時,長而久之的那種無所适從,無所依傍的孤獨感,好像在這一刻都消弭殆盡了。
    南煙再次伸出手臂。
    懷禮便擁抱住了她,吻了吻她的額。
    南煙牽着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輕輕呵氣在他耳旁,“她6周大了,我昨天做過檢查,很确定。”
    懷禮的掌心貼住她尚平攤的小腹,頓了頓,有點震驚。
    “不是10周?”
    “——6周啊,為了确定是不是你的,我去醫院做了兩次檢查,”南煙突然推開他一下,嬌嗔道,“喂,你跟蹤我啊?”
    “對不起,我太想見你,太想你了。”懷禮又笑着攬她回去,吻她的額頭,熱切又激動。
    他嗓音很低。
    “南煙,是我太想你。”
    “太想要你了。”
    終于将所有的期待,所有積壓已久的,那些晦澀的,不可說的情感告訴了她。
    他呢喃着。
    “對不起,是我太想要你,太想要一個屬于我們的小孩了。”
    雪越下越大,滿目潔白。
    她的孤獨,他的孤獨,在這樣毫無距離的相擁中,也毫無隔閡地碰撞。如簌簌而落的雪花相融,交彙。
    變成溫柔的潮水與河流。
    這一刻蕩漾在彼此心中的聲音。
    他們一定都聽見了。
    “我也太想要一個家了,懷禮。”
    “——對了,我把那張畫布改成了一幅畫。”
    “是給我的?”
    “當然啦。”
    “畫的名字呢,起好了嗎。”
    “現在不告訴你,到俄羅斯你就知道了。”
    她沒有告訴他的是。
    畫布背面還有她用俄文寫下的一首短詩。
    My Dear Lance
    如果有機會
    我要去摘一束花
    插在你心口
    告訴你采花時露水的觸感
    溫度
    潮意
    像銀河一樣泡濕了我
    如同我第一次見到你
    ——《惹火》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本文章節題頭出現的所有歌都是王菲的~
    完啦,還有番外,過陣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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