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从零搭建的蜂蜜陷阱 > 正文 155 都是大冤种+养崽日常 透:祭拜变拜访……
    01

    见诸伏景光四人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安室透的存在, 绮月没在家里多待,将空间让给了他们。

    “我去买点菜,你们聊。”

    降谷宅的女主人一离开, 青年们的话题就不再那么拘束,比如, 可以趁机聊一聊绵星绮月的事。

    诸伏景光并没有透露太多朋友的感情隐私,只是要谈这个世界的黑衣组织, 就绕不开绵星绮月, 绕不开Dita。

    而安室透听完后,也得出了和降谷零同样的结论:这个世界好像因为绵星绮月的蝴蝶效应改变了不少。

    当然,有关于绵星一家的悲事也是记忆的重点,值得他回到自己世界后着重去调查一下,看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看着幼驯染和同期好友们嬉笑怒骂的鲜活表情, 安室透轻轻勾唇,眼底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辨的欣慰与哀伤。

    他并没有谈及自己世界里大家的结局,偶尔被问到了,就提两句警校时期的往事, 或是他们……生前的模样, 然后很快转开话题。

    临近中午,绮月提着菜回来, 毫不客气地将厨房交给诸伏大厨,和其他人在一旁打下手、等吃。

    安室透也自然而然参与了进去, 顺便展现了一下自己的高超厨艺。

    “啊,果然是zer呢,”萩原研二笑道,“就算是做菜,也能做到极好——不论哪个世界。”

    安室透愣了一下。

    他一开始学做饭是因为那时候工作忙碌, 幼驯染看不下去他一日三餐潦草打发,所以教了他几道简单易上手的菜式。

    后来……诸伏景光牺牲,每当回忆起hir教他做菜的场景,他就会进厨房,忙里偷闲就将厨艺练出来了。

    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吗?

    安室透好奇地问:“'他'也会做饭?”

    萩原研二没回答,安室透顺着他的视线歪头看去,目光落在正背对他们切菜的黑发女人身上。

    “……”

    懂了,原来是为了给女朋友做饭吃。

    金发混血青年忍不住露出了牙酸的表情,像吃了一颗酸度爆表还不能吐出来的青柠。

    萩原研二扑哧一笑,随即想到什么,笑容逐渐收敛,低声向安室透解释道:“那时候小绯月因重伤昏迷不醒,zer跟小诸伏学习做营养餐,是想等她醒来帮她调养身体,结果……这一等就是四年。”

    原来是这样。

    安室透抬手摸摸鼻尖,听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女孩子相恋的细节,这感觉还真是有点,表达不出来的微妙。

    见金发青年面对料理台而站,沉吟思索,萩原研二还以为他在思考要表达什么感想,忽然就见他一把撸高袖子,气势汹汹抄起锅铲,战意十足。

    “好!那我也不能认输!”

    萩原研二:“?”

    等等、这种事情就别执着于登顶Tp了吧?!

    “干嘛这么惊讶?”安室透随意敲开一颗鸡蛋,熟练地进行蛋清分离,在扔掉鸡蛋壳后,才抬头对桃花眼睁得微圆的半长发青年挑眉,意有所指地道,“hagi刚才不就是想告诉我,他们的感情有多好吗?”

    是告诉还是提醒,亦或者是告诫,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想到这儿,安室透情不自禁想笑,又颇为感叹:萩原研二不愧是他们之中情商最高的人,连他那点没有苗头的情感倾向都能察觉出来。

    “啊……”被金发青年猝不及防挑明,萩原研二也没太尴尬,反而顺势反问,“那小降谷的看法呢?”

    “我?”安室透毫不犹豫地道,“我只是误入此地的过客。”

    这次还真是hagi多虑了。

    虽然本质上都是降谷零,能吸引降谷零的人会吸引到他并不奇怪。

    然而不同的人生经历已然将他们区分开来,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责任,就算是同为亲友,那也是不一样的。

    会觉得遗憾吗?

    或许有点吧。

    遗憾于自己世界里的诸伏景光、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缺少了些运气,反多了阴霾。

    但并不遗憾于自己,更不会憎怨。

    这里的一切再完美,他也会坚定地回到自己的世界。

    因为,那并不美好的人生,同样是属于降谷零的啊。

    “怎么会是过客?”

    安室透抬眼,半长发的青年朝他眨了个wink,笑意盈盈地否决道,“你还是我们的挚友。”

    安室透微愣,倏而扬起笑容,同样笑道:“你说得对。”

    他们并非谁是谁的替身,他们都是他的挚友。

    两人之间的对话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又不约而同地转开话题。

    其他人或有察觉,但都没问。

    好菜陆续上桌,大家围坐一团,先感谢辛苦的“厨师们”,再共同举杯。

    “干杯!”

    “我开动了!”

    有些秘密不需要揭开,只要怀揣感恩之心,好好享受这次独一无二的奇妙相遇即可。

    02

    降谷零回到自己的世界,听绮月和诸伏景光等人笑谈他和安室透的这次“时空互换”,整个人差点没绷住。

    原来是“互换”啊!

    哈,那差点写断他手的整本笔记,终究是白写了。

    降谷零:无话可说。

    玩笑过后,他才慢慢将另一个世界亲友们的结局告知大家。

    “哦,我们早有预感了。”松田阵平挑眉,毫不意外地道,“那家伙一说到我们的现状,就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还觉得自己掩饰得挺好呢。”

    卷毛青年嫌弃地皱脸,“他真的是卧底搜查官吗?就这个情绪管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松田阵平独有的别扭式关心让大家无奈一笑,想起安室透,心情不免沉重。

    “原来我死在他面前了啊。”诸伏景光叹气,“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是另一个世界的苏格兰,”降谷零较真地纠正道,“你好好的呢,hir!”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诸伏景光立马顺毛哄。

    他理解幼驯染的反应,当初如果不是绵星绮月把隐藏在警视厅内部的间谍钓了出来,搞不好他的结局会跟“苏格兰威士忌”一样,也难怪降谷零对此格外敏感。

    换做是他,同样也会如此的。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起来,那个世界的我和小阵平都是被同个炸弹犯炸死的啊。”

    除降谷零以外的人听完这话,再回想自己的亲身经历,神色忽而变得略微古怪。

    如果说诸伏景光避开死亡是有惊无险。

    松田阵平是阴差阳错。

    伊达航是鬼使神差。

    那萩原研二差点死亡的事就是切切实实的大危险。

    如果不是某人……

    四位直觉敏锐的青年警官默契得向黑发女子看去。

    “?”绮月茫然回视他们,“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殊不知绮月心里也极为震惊。

    根据降谷零的讲述,安室透世界里的众人结局与她的前世相差无几,可就是没有她。

    她好像是多出来的那个。

    对此绮月丝毫没有感到荣幸,反而莫名有种荒谬感。

    该不会……等她在这个世界死后,她又会重生,然后就此陷入平行时空的轮回吧?

    可别。

    她已经大仇得报,不想要这种意义上的永生。

    “tsuki?”

    “嗯?”绮月回过神来,对大家摆手,随意道,“我觉得不用纠结这些,谁知道宇宙中有多少平行世界呢?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就行。”

    伊达航放松地笑道:“是这个道理。那些时空问题就交给物理学家们去钻研,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当下。”

    也对。

    大家看看彼此,相视一笑。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左不过是降谷零偶然进行了一次奇妙旅程罢了。

    谁成想,二月份的某天,降谷零和安室透又毫无征兆地“互换”了。

    餐桌旁,绮月和金发青年面面相觑。

    绮月:“你……”

    安室透:“我……”

    几秒钟的沉默后。

    绮月:“你先说。”

    安室透苦笑着捏捏鼻梁,“我不知道原因,就是一晃神,突然就来了这里。”

    “不过,”他顿了一下,迟疑地道,“在我的世界里,今天本该是松田和萩原的忌日。”

    绮月:“。”

    在亲友们的忌日见到活着的亲友,不管降谷零怎么想,反正安室透是哭笑不得。

    这算是命运对他的一点补偿吗?

    反正也拒绝不了,安室透干脆坦然接受,看过“降谷零”的日程安排,知道当天没有重要的事后,他果断出门找朋友去了。

    绮月目送金发青年拿着降谷零的车钥匙悠哉悠哉出门,头疼地捂住脸。

    zer……不会被气坏吧?

    降谷零是气坏了。

    什么鬼啊?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忌日,安室透可以去见活着的人,他却要替代对方面对两座冰冷的墓碑。

    ——这是人干的事???

    气愤之余,降谷零冷不丁记起来,一个月后,好像是这个世界诸伏景光的忌日。

    “……”

    降谷零猛然倒抽一口凉气,手掌抚上发闷的心口。

    不知道是不是共情了,他现在真的、真的好心痛!!!

    从此之后。

    每逢谁的忌日或者清明节等节日,安室透对亲友们的祭拜都变成了上门拜访,而降谷零学会了熟练上坟。

    每到这个时候,安室透世界的人就会发现,降谷先生/安室先生/波本威士忌连续三天都颇为奇怪,明明前一日心平气和,后一日就变得阴阳怪气、脾气差,再一日心情又好了——整得像精分似的。

    取而代之的,是安室透愈发变好的精神状态,具体表现为从“工作狂”变成了“工作狂魔”,不仅自己搞内卷,也带着周围人一起卷,成功让任劳任怨的风见裕也“大逆不道”地升起了辞职的念头。

    03

    “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又一次“上坟”归来,降谷零抱着妻子苦闷地抱怨道。

    绮月好笑地调侃他:“你不是说,把那个世界当成'训练基地'来对待吗?我看你乐在其中。”

    相比较起来,安室透世界的总体环境要危险得多,而且黑衣组织也还没有被剿灭,降谷零每次穿过去并非都有空闲时间去“上坟”,常常要应对组织成员、组织任务或者其他一些突发情况。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降谷零的磨练,这种独特的经历也让降谷警察始终保持着警觉性,来更好地面对犯罪。

    听绮月这么说,降谷零磨了磨牙,坚持反驳道:“没有乐在其中!”

    绮月闭着眼敷衍地“嗯嗯”两声,拉起被子准备睡觉。

    降谷零抱着她不撒手,过了半晌,闷声问:“那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

    绮月打了个哈欠,随口道:“能怎么样啊?我又不是分不出你们两个。而且人家也没有逾越。”

    “你在替他说话?”

    “……”这什么跟什么啊?

    绮月无语地睁开眼。

    乱吃干醋的降谷先生看着有几分孩子气,仔细看眼里还有几分懊恼,大概是在担心她会觉得他不相信她。

    但绮月心知肚明问题出在哪儿,自己最近也的的确确“冷落”了他,并不为此生气,反而抬手揉揉他浅金色的头发,耐心地道:“没有。”

    额前碎发扫落下来,降谷零眯了眯眼,追问道:“那tsuki对那家伙是什么态度呢?”

    绮月又打了个哈欠,最近她疲倦得厉害,听到降谷零的问题,她强撑着困意,揉着眼睛,含糊回答道:“态度?陌生人朋友(诸伏等人)的朋友朋友崽崽的第五个干爸……就这样。”

    “哦,”降谷零顿了一下,“第五个干爸?”

    “诸伏、萩原、松田和班长,他们抢占了前四个。”

    绮月回答完,半天没听到声音,撑起眼皮一看,金发青年神情平静,看起来冷静自若,然后凑近细瞧,紫灰色眼眸中瞳孔微缩,眼神呆滞,分明显出一种空茫无措。

    绮月不禁眼中闪过笑意。

    又等了一会儿,降谷零终于艰涩地开口:“崽崽,是谁?”

    绮月直接拉过他的手往腹部一贴。

    降谷零:“!!!”

    绮月忍俊不禁道:“因为还不确定,所以之前没跟你说,并不是真心拒绝你……”亲热什么的,“咳,所以别吃醋了,zer。”

    困倦的降谷夫人在通告完降谷先生后,无情地掀开他的手,翻身闭眼,一秒入睡。

    “不行了,我太困了,晚安。”

    徒留下呆滞的准爸爸在夜晚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爬起来,跑到一楼电话骚扰挚友们。

    “hir!”

    “松田!”

    “hagi!”

    “班长!”

    陆续被从睡梦中吵醒,还以为有什么紧急事态的四人:“……”

    哪来的冤种朋友?

    哦,是我的啊。

    伊达航深吸一口气:“好,恭喜。”

    诸伏景光柔声祝福:“zer要幸福啊。”

    萩原研二痛苦面具:“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小降谷?”

    松田阵平恶劣回怼:“你知道为什么你比我们得知消息的速度要晚一天吗?绯月估计没告诉你,因为昨天她不舒服,恰好是安室透那家伙陪着去医院的哦~”

    降谷零:“……滚。”

    05

    安室透觉得另一个世界的降谷零很不可理喻。

    不就是巧合让他错过[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当父亲]的惊喜吗?至于搞一些小动作让他几次三番差点儿社死吗?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看,这小心眼的男人又留言了。

    安室透撕掉贴在手机上的便签纸,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那天在医院说要当干爸真的是开玩笑,结果这两口子当真了,并且以此为理由,使唤起他来相当不客气。

    上上次是要给降谷绯月煲汤,上次是提醒降谷绯月服用补剂,这次是因为降谷绯月约好了跟小姐妹聚餐,他要负责安全接送。

    ……行吧,反正也没别的事,开个车而已。

    06

    有了儿子之后,绮月感觉生活增添了许多甜蜜的烦恼。

    降谷空耀完美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小时候没长开前看起来精致可爱,不过他并没有遗传父亲的浅金发,而是和绮月一样的黑发,眼睛则是漂亮浓郁的紫红色。

    六七岁之前,他是个小天使。

    某日从幼稚园放学回来后,降谷空耀抱着绮月好奇地问:“妈妈,我同学说'父母是爱情,孩子是意外',我也是意外吗?”

    绮月回想起几年前的事,瞬间笑场:“不,儿子,你是你爸早就放置在't d list'里的待办事项。”

    降谷空耀懵懂地点头。

    之后偶然有一天,他看见父亲列在手机里的日程表。

    降谷零有每日复盘的习惯,当天日程里已完成的事项就会被他顺手划掉或删除。

    那一天也是如此。

    降谷零并没有特意避开降谷空耀,还想趁机教导儿子做事情列计划的重要性,结果转头一看,小男孩快要哭出来了。

    降谷零:“?”

    “呜呜呜爸爸!我也会被你'不要了'吗?”

    降谷零:“?!”

    降谷空耀很聪明,哪怕没人讲解他也能大致猜到删掉、划掉就是“不要了”的意思,然而到底是还在上幼稚园的年纪,一着急起来就有些语无伦次,但也不妨碍他表达难过伤心。

    可怜情商在线,智商卓群的降谷警视正是怎么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会从[删除日程]联想到[他不要他]上面的!

    旁观全程的绮月快要笑疯了。

    07

    在降谷空耀能上幼稚园的时候,绮月就去工作了,任职于警视厅科学搜查研究所的她和降谷零一样,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孩子,樱井理莎、诸伏景光等人同样是警察,但他们加在一起人就多了,除非碰上重大案件,基本每天都能找到人照看孩子,再不行就麻烦一下娜塔莉。

    年幼时期的降谷空耀经常在各位警官家吃住,接触到的知识一多,本就聪慧早熟的男孩很快展现了不一般的学习速度,更难得的是他性格里自律冷静的一面,宛若天生。

    但这不代表他不调皮。

    相反,聪明的孩子调皮起来,绮月都有些受不住了。

    某天,降谷空耀哒哒哒跑过来,趴在绮月的膝盖上,仰着头,一本正经地板着小脸,郑重声明道:“妈妈,我不想要弟弟妹妹。”

    绮月一愣,以为儿子是听别人说了什么闲话所以感到不安,刚要安慰他,就听降谷空耀道:“干妈说怀宝宝对你身体不好。”

    虽然名义上降谷空耀有很多干爸干妈,但叫起来不顺口,降谷空耀多数时间还是称呼叔叔阿姨,唯有樱井理莎喜欢逗他喊干妈,久而久之就喊习惯了。

    绮月感动儿子关心她,也认真跟他解释:“爸爸妈妈没有要给你添弟弟妹妹的打算,空耀放心吧。”

    小男孩疑惑地歪头,和父亲极为相似的下垂眼眨啊眨,单纯地问出声:“可是爸爸妈妈每天都抱抱亲亲的……真的不会有吗?”

    绮月一下子被问得噎住,脸颊憋得通红。

    这一天,降谷警视正结束忙碌的工作回到家,刚要熟练地搂过妻子的腰亲吻一下,表达爱意,却遭到了无情拒绝。

    “?”降谷零茫然询问,“tsuki?”

    他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降谷夫人气恼地低吼:“以后当着孩子的面不要碰我!”

    降谷零:“……?”

    这话说的他好像个浪荡子一样,但他真的没干什么啊!当着孩子的面他自然有分寸,最多就是亲亲脸颊,这怎么了吗?

    降谷警视正立刻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绮月转进厨房后,眯眼看向客厅角落自娱自乐拼拼图的男孩。

    “降谷空耀。”

    小男孩捏着木片片,无辜地抬头:“爸爸?”

    “不要跟你妈妈说些有的没的,”降谷零危险地勾起唇,“让她苦恼的话,小心我找你算账。”

    降谷空耀收起无辜的表情,慢吞吞地回怼:“那爸爸也不该阻拦我和妈妈亲近。”

    “你已经大了。”降谷零嫌弃地皱眉。

    气得降谷空耀朝他扔木片,“我还是小学生啊!”

    降谷零严肃认真地提醒他:“上次你撒娇要她抱你,结果让你妈妈把脚扭伤了。”

    “……”降谷空耀气闷地扁扁嘴,“我以后会注意的。”

    降谷零满意地点头。

    08

    “证据确凿。”

    绮月将作为物证的塑料绳碎屑摆在桌面上。

    “是我干的,妈妈,”降谷空耀背着手果断承认错误,“我错了。”

    绮月欣慰点头,“知错能改就……”

    “下次我会更仔细地清扫现场。”

    绮月噎住:“。”

    黑发男孩没有注意到母亲的沉默,兀自复盘着刚才的“作案过程”,眼眸如同两颗紫红色的宝石般清透美丽,目光望着虚空,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然而身为母亲,绮月看得出他是在认真思索。

    绮月一开始没发现降谷空耀的问题,甚至觉得早慧的儿子能有小孩子的顽皮活泼是件好事,后来她才渐渐发现了端倪。

    前面说过,降谷空耀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很自律。

    原先松田阵平还会帮他拆装玩具,如今他已经能独自拆装家电;不论伊达航为他量身定做的体训计划有多辛苦,他都有毅力完成;推理能力在父亲的寓教于乐下明显在不断提高;他愿意的话,也能展现萩原研二式的绅士与亲和力。

    但他只是把这些东西学过来了,却没有表露出对哪一方面特别感兴趣。

    直到绮月多次旁观降谷空耀玩耍的全过程。

    无论是在小团体内作为“头脑”出谋划策,还是三言两语挑逗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又或者看似调皮捣蛋背后隐藏的缜密计划,都展现了降谷空耀个性里的晦暗面,以及他对犯罪惊人的敏锐程度。

    侦探致力于追逐破解完美犯罪,而降谷空耀在不断构思如何进行完美犯罪,并乐此不疲。

    她不得不承认,她和降谷零的儿子,似乎有成为莫里亚蒂的潜质。

    当然,降谷空耀还太小,没有定性,这么下结论有些为时过早。

    但绮月从小在组织长大,见识过许多从小就具备反社会人格的孩子被组织“捕获”来特意培养,如今她又是个母亲,哪怕不觉得降谷空耀是反社会人格,她也无法不忧心。

    她很少有这么忐忑的时候,忍不住询问降谷零:“是我们的教育有问题吗?”

    “别多想,”降谷零安抚她,“这事我来处理,你要相信我们的儿子。”

    08

    说是处理问题,降谷零也没做别的,趁着休息日,天还没亮就拉着降谷空耀跑去爬山,锻炼身体。

    父子俩爬到山顶,正是日出东方的时间。

    运动后的舒畅让人心情愉悦,站在高处眺望风景的感觉更令人心胸开阔。

    看着太阳升空,逐渐变得刺眼无法直视,降谷空耀突然开口,主动问:“爸爸,我很可怕吗?”

    降谷零擦去流经下颌的水珠,将水瓶递给儿子,好笑地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想?”

    降谷空耀接过水瓶没有喝,尚且稚嫩的眉眼间充满了犹豫纠结,手指不自觉地发力扣在瓶身上,他低着头,小声道:“因为……妈妈好像很苦恼。”

    “啊,”降谷零耸耸肩,“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算账了吗?”

    降谷空耀无奈地笑了笑:“爸爸。”

    降谷零揉搓着他的脑袋,屈膝蹲下,平视着他和爱人的小男孩,语气温和,循循善诱开解道:“空耀,天赋从来没有对错,要看你把它用在什么地方。”

    小男孩有些懵懵懂懂。

    降谷零想了想,从自己的经历出发,讲道:“你知道我的职业特性,这些年,我遇到过穷凶极恶的罪犯,也遇到过心态扭曲的愉悦犯,甚至你的妈妈……当年也差点因为某个想要报复警察的罪犯受伤。”

    降谷空耀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抓住父亲的手指。

    降谷零反握住儿子的小手,继续道:“早在入职公安的时候,教官就曾告诉我们,想要抓住狡猾凶狠的坏人,作为警察,某种程度上要比他们更狡猾、更凶狠才行。只有了解这些犯罪者的心理,才能掌握先机……我这么说,空耀能理解吗?”

    “我好像明白了。”降谷空耀迟疑地道,“爸爸的意思是,我有这个能力?”

    “你有。”降谷零肯定地道,“但我并非要求你一定要走这条路,人生是你自己的,要怎么做选择,应该由你决定。作为父母,我们要做的是保证你不偏路。”

    降谷空耀默默消化着这些话,忽然后知后觉:“爸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说……”

    “嗯。”降谷零知道他表达不出来,接过话主动道,“不光是我,hir、松田他们都看出了你身上的特性,只是你妈妈比较关心则乱而已。”

    说到最后,降谷零微叹。

    他很早就发现了降谷空耀的天赋,也察觉到,他聪明的儿子只是在本能地使用他的天赋能力,但因为阅历的缺失,只觉得“好玩”“有趣”,根本看不清这样成长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这其实是危险的,他本也打算抽个时间跟降谷空耀好好谈谈,有意隐瞒绮月就是怕她担心,结果还是没瞒住。

    “你看,空耀,我们早就知道,但并没有讨厌你,更不觉得你可怕。”降谷零柔声道。

    降谷空耀疑惑又茫然:“那为什么不说?不告诉我这样是错的?”

    “因为我们也是第一次养孩子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引导你,”降谷零半真半假地叹气,“你知道你景光叔叔为你啃了多少儿童心理学书籍吗?”

    “……”降谷空耀张张嘴,感觉心里酸酸涨涨的,半晌,他抿抿唇,“爸爸,请你们教我吧,我不想让大家失望。”

    “哪怕要面对比别人更严苛的标准?要你学会克制、不放纵,不以自己的能力去获取成就感和快乐?”

    “我可以。”降谷空耀平静地道,“虽然有些事我现在还不明白,但我知道,我不想让妈妈受伤,让爸爸、其他叔叔阿姨受伤。”

    降谷零没再说什么,笑着答应:“好。”

    下山的路上,降谷空耀一直沉默着,两眼放空像是在走神,直到坐回车里才询问父亲:“爸爸,你和景光叔叔卧底的时候,是怎么做到不变成坏人的?”

    降谷零情不自禁地勾唇,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儿子是真的有在思考。

    “你是想问怎么才不会和坏人同流合污,坠入黑暗?”降谷零顺口教了个成语,想了想,道,“用心理学的话讲,那就是心有锚点吧。”

    “对职责的坚守,保护民众的信念,对犯罪的憎恶……都可以作为锚点。”

    降谷空耀眨眨眼,狡黠地问:“那妈妈呢?她不是爸爸的锚点吗?”

    “她啊,”昔日的公安搜查官先生温柔笑着,“她是港湾。”

    是来处,是归宿。

    也是能庇佑他的心安之所。

    “……”吃了一嘴父母狗粮的降谷空耀捂了捂本来饥肠辘辘的肚子。

    烦恼解决后,他身上活泼的孩童天性又回来了,看到父亲充满柔情的眼神,他故意问:“对了,另一个爸爸也知道我的事吗?”

    “?”降谷零咬牙,“什么另一个爸爸,最多叫他声叔叔!叫叔叔都便宜他了!”

    降谷空耀吐吐舌头,“所以透叔叔也发现了我的问题?”

    降谷零哼了声:“那谁知道。”

    便签纸写了一堆,提醒降谷零关注他儿子心理健康的安室透:“???”

    安室透:我是冤种。

    09

    降谷父子回到家时,降谷夫人正站在门口等待。

    在降谷零带着降谷空耀出门后,绮月就反思了自己。

    她儿子心思敏锐,她忧心忡忡,恐怕会引起空耀的慌乱不安,就算心有担忧,也不该表现得那么明显。

    真是关心则乱。

    所以在降谷空耀一进家门,绮月就蹲下来跟他道了歉:“对不起,儿子,妈妈是不是让你感到不安了?”

    “没关系,”降谷空耀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笑得可甜,“爸爸已经跟我说了,以后由我保护妈妈!”

    降谷零:“……”

    我是这么说的?

    绮月失笑,光看降谷先生郁闷的表情就知道这话是儿子瞎编的,但既然是为了哄她,她何必去拆穿。

    “好,”绮月点了下小男孩的鼻子,“那妈妈以后就交给你了。”

    “嗯!”降谷空耀使劲点头。

    在母慈子孝的场景里显得有些多余的降谷先生终于忍不住了,单手拎起儿子的后衣领,轻轻往沙发上一扔。

    “降谷空耀,适可而止。”

    黑发男孩灵活地爬起来,冲父亲做了个鬼脸,哒哒哒跑掉了。

    “这小子……”降谷零扶额。

    绮月不由得笑道:“看来我不用再担心了?”

    “啊,”降谷零放下手,露出属于公安警察的理性睿智,意味深长地道,“空耀重感情。”

    或许降谷空耀人性上有晦暗的一面,又或许幼小的身躯里住着尚未成长的野兽,但只要他还贪恋这世间的温情,那些情感就会如绳索一般牢牢牵制着野兽出笼。

    绮月随意拍了他一巴掌,不轻不重地嗔怪道:“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降谷零笑吟吟道:“我什么都没说啊。”

    他们看看彼此。

    今天也是降谷夫妇默契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