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一半，杨戬忽然出声：“你帮我找找，被子下面有没有掉的钱币？”
“钱币？”楚楚去到他被子底下摸索，手尖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
她扭头问他：“你确定掉了吗？”
杨戬的神情有些莫名的羞涩：“你摸摸看。”
楚楚仔仔细细摸了一圈，摇头：“没摸到呀。”
“那枕头那边有没有？”杨戬走过来，蹲在一旁问到。
楚楚又按照他说的重新摸了一遍，觉得他在耍自己：“你怎么不自己摸？”
“反正我摸到也是要交给你，干嘛多余这一步呢？”杨戬胡搅蛮缠，但楚楚一时间还被他唬住了，想不出什么应对的话。
她转过头继续摸索，忽然感觉抓到了个什么东西：“我好想摸到什么东西，但不是钱币呀。”
“你拿出来看看嘛。”杨戬此时的话语有着不容忽视的雀跃和期待。
楚楚看他一眼，将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个白色的圆形罐子。
“什么东西？”楚楚将罐子递到他眼前。
杨戬看着她，抬了下下巴：“你打开看看呐。”
楚楚看看罐子，又看看杨戬，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打开。
里面是白色的带有浓烈香气的膏体，楚楚看着这东西，心底清明。
她抬眼看了一眼杨戬，看到他明明很期盼又强压住的神情，心里偷笑了一下：“这什么？”
“你不认识？”杨戬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楚楚挖了一小块，涂到手上，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涂脸的！”
“啧，你真的……”无语的表情又回到了杨戬脸上。
楚楚想笑，费了好大力才绷直嘴角：“你少的钱不会就买这个了吧？”
“怎么了？”杨戬见她反应和自己想象的不同，有点懵。
楚楚瞪大眼睛，一副生气的模样：“你买这个干嘛？浪费钱！”
杨戬伸出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楚楚的脑袋：“你看看你那个手，都糙成什么了？哪有女孩子的手这么糙的？”
“你嫌弃我？”楚楚手悄悄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底冒出了泪花。
杨戬的唇几张几合，眼睛里写满了无知和懵懂。他呆坐在地板上，直愣愣地望着楚楚。
他们两个对视了许久后，杨戬先挪开了视线。
“没有嫌弃你，只是觉得别的女孩子有的，你也应该有。”
杨戬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自责和无力。他低着头，楚楚只能看到他的头发乖顺地梳在脑后，像是一条垂下去的大尾巴。
楚楚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等他抬头的时候，认真地告诉他：“我很喜欢。”
“真的？”杨戬的眼睛重新亮起了光。
楚楚使劲地点了点头：“我刚刚骗你的，我真的很喜欢。”
杨戬看着她，眼神温柔极了：“那就好。”
楚楚当着他的面在自己手上涂了厚厚一层，然后朝着杨戬甜甜地笑了：“谢谢二郎哥哥。”
让她没想到的是，杨戬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得意洋洋。他只是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楚楚，然后低着头，声音沉闷，“你以后可以不用叫我哥哥了。”
楚楚：“嗯？”
“以前年幼不懂事，现在不用了。”杨戬将头扭过去不看她，楚楚只能看见他一上一下的喉结，在不安分地移动。
她专门转到杨戬面前，看到他微垂的眼眸和认真的神情，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
可能是楚楚看得太久了，杨戬实在忍不住抬起了头，和楚楚直勾勾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看什么看？再看收钱了啊。”杨戬落荒而逃，楚楚从后面都能看到他红得滴血的耳尖。
“诶？你大晚上去哪儿？！”楚楚跳起来追了上去，在杨戬快要夺门而出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衣角，将他死死地堵在了屋子里。
被她拽着的杨戬非常挫败，垂头丧气的，只留下身后的头发高高地扎着。门口的风一吹，他的发尾微微晃动，带来了一股楚楚熟悉的味道。
李兵家的东西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他们现在身上用的洗护用品，都是楚楚用存到的钱另外添置的。按理说，她和杨戬不应该用同一个，但生活所迫，他们也没讲究这么多了。
平常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现在风一吹，两人身上的味道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竟让楚楚有了些窘迫的感觉。
杨戬更是瞬间烧红了脸，楚楚感觉拉着的他的衣角都随着体温上升了许多。
她不自觉地松了手，杨戬似乎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冲出了屋门。
楚楚扭过身来挠挠头，将这瓶护手霜稳妥地放在了包袱里面，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过几日就准备出发了，楚楚在收拾杨戬的衣服时，忽然愣了一下。他的衣服上全是补丁，而且灰扑扑的。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还算崭新。
这也不怪杨戬。
他的衣服自住在李兵家后就没买过新的，一共就两三件换着穿。楚楚想帮他买两件新的，都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平常工作总是会弄到墨渍或者药膏，买新的太浪费了，没必要。
但是平常杨戬发了钱，他却会帮楚楚买件新衣服直接带回来。
每次楚楚想让他省下这笔钱，都被杨戬强硬地驳回了。他似乎还在为楚楚交出去的那条链子而自责，所以一定要将最好的留给楚楚。
怎么说他也算是要去面试的人，还是要衣着整洁一点。
第二日杨戬下了工，楚楚在药房门口堵住了他。
“去街上吧！”楚楚拉着他就往外冲。
杨戬被她拉着走，但不理解：“去街上干嘛？我们都快没钱了。”
楚楚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给你买套新衣服啊，这衣服也太破了。”
“等会儿，”杨戬拉着她停下，一双桃花眼此刻睁得溜圆，“衣服破怎么了？”
楚楚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手舞足蹈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形象不好，万一仙人看到你不喜欢怎么办？”
杨戬拧起了眉：“这仙人是选徒弟啊还是选小厮呢？还嫌弃衣服？”
“人靠衣装。”楚楚不再和他解释，用蛮力拉着他走。
杨戬想挣脱，又怕弄疼她，只能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开玩笑，我长这么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不需要衣服。”
“啊对对对。”楚楚埋头往前走，不管杨戬说什么都说对。
杨戬见确实没什么用，只好闭上了嘴，乖乖地跟在她的后面。
到了裁缝铺，楚楚一眼就瞥见一块海蓝色的布料，觉得杨戬穿这个颜色一定好看。
她拉着裁缝一起，将杨戬的身材量了个遍后，果断准备掏钱。杨戬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然后抬起头对裁缝说：“给她也做一套吧。”
“不用！”见掌柜笑开了花，楚楚连忙出声阻止。这布料贵得要命，做两套他们就一贫如洗了。况且这一段日子，楚楚已经买了三套衣服了，她经常换着穿，三套衣服都好好的。
杨戬不赞成地摇头：“给她做一套。”
“不要！”楚楚捂住杨戬的嘴，慌忙地对裁缝说：“他没有钱，不要听他乱讲。”
杨戬将捂住自己嘴的手扯下来，刚想说话，又被楚楚捂上了。楚楚瞪着眼睛威胁他，但被杨戬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
两人一来一去互瞪了很久，谁都没有先放弃。
“两位，这衣服是做，还是不做？”裁缝在一旁等了许久，都没见两人给个答复，有些着急。
“做！”楚楚转过头，“只做他的。”
见裁缝要走，杨戬一把将她的手拉下来，然后用一只手握住她的两手绑在楚楚背后，另一只手指着一块同样材质的红布，转过头和掌柜商量：“麻烦再给她做一套。我可以给您画画，或者写字。”
“你会画画？”掌柜明显动心了。
杨戬肯定地点头微笑：“我画得还不错。”
“好说，”掌柜将那块红布抱了起来，“这姑娘的衣服我只收一半钱，另一半用你的画抵了。”
“多谢您。”杨戬松开了楚楚的双手，朝裁缝微微鞠躬表示感激。
楚楚被这发展弄懵了，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杨戬。
裁缝给她量好数据后，抱着布离开了。杨戬在一旁开始画画，楚楚凑过去，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他需要画？”
“他对面也有一家裁缝铺，门口画了画，好多客人。你进来这么久，除了我们，他这里有第二个客人吗？”杨戬专注地画画。
楚楚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如他所说。
“那又怎样呢？”但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杨戬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所以他也需要一个画画的人帮她画画，招揽客人。”
楚楚恍然大悟，站在一旁看他画画。
杨戬速度很快，迅速画了好几张，画上都是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衣服，亭亭玉立地站着。
楚楚拿起画来欣赏，看着看着发现哪里不对：“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我啊？”
杨戬持笔的手停住了，愣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神闪烁：“你这不是就在旁边吗？”
“也是。”楚楚也没多想，很容易就被说动了。
杨戬低下头，顿了顿，又开始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