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一道光顺着沈宅的窗户透了进来,打在地上,状似银霜。
    “裴小姐,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二层,我送您上去。”
    一个保姆在裴南斐身前带路,将她引到了一处门前,
    裴南斐打开了客房大门,
    内里环境典雅,干净整洁,看起来和裴家的装修差不多。
    裴南斐满意的点点头,
    奶奶的生日宴结束后,她和沈清疏本应该离开,但沈秋以有事要说的理由硬把两人留下了。
    裴南斐以为自己又要挨训,结果沈秋却一改在众人面前的态度,对她嘘寒问暖,十分关心,
    裴南斐:没白烫。
    由于沈清疏的信息素不够稳定,所以两个人并没有被安排在同一间房间。
    睡前裴钰来了个电话,问了问她今天发生的事情,裴南斐敷衍完裴钰后心力交瘁,紧接着江怜又发来几段语音,
    “表姐,我听姑妈说表姐今天在沈家好像受了委屈,我没能陪在表姐身边分忧,心里真的非常过意不去。”
    裴南斐:…
    这是抓住一切机会,给沈清疏上眼药来了。
    裴南斐按下语音键,
    “没关系,只要你嫁给沈瑾,就能给表姐分忧了。”
    说完,按下静音键,只留下手机那头华丽丽凌乱的江怜。
    沈家的床大得可以,比kingsize就小了一点点,裴南斐在上面欢乐的滚啊滚,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啊?”
    她去开门,
    “…”
    是沈清疏。
    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像被吓到了一般,怔怔的看着裴南斐,
    有点委屈,又有点脆弱。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更深露重,mega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入夜后外面便开始下雨。也不知道沈清疏去了哪里,她头发微湿,整个人虽然看起来焦虑又可怜,却依然保持着向来淡漠的口吻,
    可是饱满的下唇上却满是自己留下的咬痕,
    裴南斐一愣,
    “发生什么了?”
    她赶紧把沈清疏让了进来,
    裴南斐去取毛巾帮她擦头发,不知不觉间心已经跟着揪了起来,
    她看不得沈清疏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是沈瑾欺负你了吗?”
    沈清疏:“…”
    沉默半晌后,mega缓缓的、骄矜的点了个头,
    “嗯…”
    “砰——”
    裴南斐拍案而起,
    沈瑾这是给脸不要脸,她手下留情,只是让她暂时变成面条人,她竟然变本加厉,还敢欺负沈清疏?
    眼看着面前的alpha就要暴走,沈清疏连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去——”
    无疾而终的两个字,也许是因为手腕处传来的温度太暧昧,两个人都短短的愣了一瞬,
    “她说你什么了?是不是胡搅蛮缠,又说了...说了难听的话?”
    沈清疏突然有点心虚,
    “也没有。”
    “她…她也没有说什么,对了,她已经…已经决定向你道歉了。”
    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不像沈清疏的作风,女人前半句话说得有些含糊,后半句话的声音却陡然加高,一看就是好不容易才讨来这个结果。
    裴南斐心一软,沈清疏这么轴的一个人,肯定是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和沈瑾耗了不少口舌,
    “不行,我还是得去和她说清楚。”
    受欺负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从前江怜就是这样对待沈清疏的,现在江怜被她整治的消停了,结果又出来一个沈瑾?
    不能忍。
    结果裴南斐刚一起身,就被沈清疏一把抱住,
    “其实沈瑾真的没说什么…”
    相拥的姿势让两个人靠得极近,也极其暧昧,沈清疏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依偎在她的怀中,湿漉漉的眼神焦虑的望着她,
    裴南斐:...
    沈清疏:…
    迟疑的瞬间草莓甜牛奶的味道便涌了过来,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沈清疏终于想起了了妻妻协议里除发//情期以外,甲乙双方应避免肢体接触那一条,慌忙松开了裴南斐。
    女人的表情有点局促,明明比裴南斐要大上三岁,也一向很有主见,此时却两眼放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我有事想要问你。”
    她清了清嗓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能看得出,你有一些改变。”
    她说话吞吐,鲜红的小舌跟蚌肉似的藏在唇齿之间,鼻尖也沁上一片红雾,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或许你对我有一些感情的话,是从哪方面出发呢?”
    她没敢说好感,因为这个词现在和她们两人无关,那就说感情吧,人对待花草树木也有感情吧,厌恶也算得上感情。虽然表面上没把沈瑾的话放在心上,可是离开后沈清疏还是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她和裴南斐,到底、到底是结了婚的妻妻,她理应了解一下裴南斐对自己的看法。
    她有点怕。
    这几天的生活如同幻梦一般,裴南斐第一次对她笑,对她哭,第一次站在她这边,还、还打了江怜。她害怕沈瑾说中了,一般自己表露出丝毫偏执强势的本性来,裴南斐就不愿意补偿她,不愿意再这样对待她。
    然后放手,离她而去。
    可是、可是在这样焦虑的环境里,她怎么、怎么能不偏执?
    沈清疏却突然有点泄气,又有点慌,她掐着自己的胳膊克制着生理性的颤抖,又觉得自己没劲透了。
    她总喜欢把话藏在心里,不想要就是想要,不在意就是在意,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可是前十几年来的生活就是这样顺遂的度过的,因为她本来就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在意的。
    直到、直到她遇到裴南斐。
    晚宴初见,至今想起,仍旧令人脸红心跳。
    可惜沈清疏话音刚落,房间内便传来一阵诡异的安静。
    钟摆滴答滴答的响着,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煎熬,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淡蓝色的光芒如水纹一般渡到沈清疏的鬓发之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湿漉漉的,像一只落了水的小猫。
    她能轻易撕碎每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的心神,在裴南斐面前,却总是显得可怜脆弱。
    不是伪装,好像天生如此。
    当秒针终于转完一圈儿之后房间里还是安静如初,时间也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笑声,仿佛自嘲,又仿佛苦笑。
    沈清疏还是没忍住,自嘲的笑了笑。
    因为裴南斐没有回答她。
    alpha坐在阴影之中,大半张脸都被小夜灯侵染成淡蓝色,她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苦恼,苦恼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不符常理的问题来。
    沈清疏笑了笑。
    她明白了。
    不怪裴南斐不愿意回答,毕竟这么多天以来的相处后,除了冷漠寡淡,自己什么好的印象都不曾留给过她。
    就算裴南斐想对她生出些好感,恐怕都没有原因、没有由来。
    所以、所以她现在应该离开,而不是在这里自取其辱。
    可是她不甘心。
    沈清疏抚了抚额前微乱的鬓发,将它们小心的送到耳后,单薄的棉质睡衣让她看起来居家柔软,没有平常那般高不可攀。
    她低头,放开被自己蹂/躏得满是咬痕的双唇,然后缓缓凑到alpha的手边,
    这双唇饱满流畅,鲜艳柔软,好像即将落地的果实,让人想要轻轻抚弄。
    紧接着,就像裴南斐要求过的那样,沈清疏低头,在她受伤的手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她想让这个吻,成为两个人重新开始的,
    起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