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三天的周密计划,苏承耀按照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在公司等曹焰。
尽管已经是晚上八点，但工作室几个小朋友还没走,而是热火朝天地边吃串串香外卖边聊剧本。
于是曹焰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楼层中其他办公室都已经关灯锁门，唯独苏承耀的工作室里传来阵阵香气。
“你那个结尾真的不够，情绪完全没顶上去……你别抢我鸭舌！”
“我当然知道啊,这不是没想出来结尾吗！青笋，青笋我的！”
“哎上次问你们那里，主角到底怎么做合适？”
“你问你的主角自己啊，他会做出选择的——你连汤都喝,你不怕辣死！”
曹焰的敲门声被淹没在抢食的争执中，他只能自己走进来，然后就对上了五双迷茫的眼睛和五张吃的油光满面的脸。
“你找谁？”“你是哪位？”“有点眼熟？”
她们叽叽喳喳一通后，苏承耀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了。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曹焰，曹大编剧。这些是我工作室的五个编剧。”
“他们……都不下班吗？”曹焰当然并非关心他们的下班时间，而是担心他和苏承耀的对话被别人听了去。
“我们吃完就走,”方兰心说，“大家一起去看个电影。”
苏承耀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先进来吧。”
曹焰强装镇定在沙发上坐下，就连苏承耀问他喝什么都没听见。
一杯滚烫的咖啡放到面前，他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烫得直翻白眼,却不好意思吐出来。
苏承耀在心里嘲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曹焰迟迟不说话，苏承耀比他还沉得住气，他打开一份剧本逐句认真批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说笑声都消失了，曹焰才开口：“你找我来是要说什么？”
苏承耀关掉文档，揉了揉眼睛，反问道：“不是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现在的情况，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苏承耀老神在在，用“亲切”的眼神看着曹焰，满脸都写着他一点也不着急。
最后，还是曹焰先沉不住气：“我去医院问了，孔坚根本就不具备探望条件，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苏承耀摊了摊手，大方地承认了：“对，我骗你的。”
“你！”曹焰猛然起身，额角青筋直冒，“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承耀笑了笑：“我还真是高估了你的智商，我要是拿到了你的证据，还用冲到大庭广众之下找你吗，我为什么不直接送你去法庭呢？”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曹焰咬着牙，这几天他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有把柄落在苏承耀手上，而结果竟然是被一个他一直看不上的人算计了。
他既羞耻又愤怒。
“我不这么说你会单独见我吗？”苏承耀问。
“哼，”曹焰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见你。”
“因为我有让你无法拒绝的理由。”苏承耀不急不躁，他越是这样，曹焰就越慌。
“什么理由？”曹焰问。
“我虽然没见到孔坚，但我见到了另一个人。”他手肘拄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
“周、姜。你还记得吗？”
只见曹焰脸色骤变，几乎是瞬间变得惨白，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杯中咖啡的液面泛起道道涟漪。
他的喉咙中发出咯咯的挤压声，仿佛被人用力扼住了咽喉，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我不认识……”
曹焰还在徒劳地挣扎，苏承耀却打破了他的幻想，“行了别装了，到底是真是假，用你那不大的脑容量想想。”
因为被苏承耀骗过一次，曹焰下意识就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但孔坚的事他们都知道，才给了苏承耀诈他的机会，可周姜……
苏承耀怎么会认识她呢？
曹焰试探地问：“她现在在哪？”
苏承耀挑眉：“她在哪重要吗？我还以为你更想知道她跟我们说了什么？”
苏承耀用胜券在握的姿态看着曹焰，而曹焰的脸色灰败，不由自主地顺着苏承耀的话问了出来：“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苏承耀不说话，而是站起身转到了曹焰的身后，他的手轻轻搭在曹焰肩膀上，却把曹焰吓得弹了起来。
“曹老师，别紧张，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他手上用力，将曹焰压回了座位上。
试探了一番后，终于图穷匕见。
“我也不瞒你了，”苏承耀说，“我最近有一个网剧在拍，叫《冷焰》，你听说过吗？”
曹焰机械般点了点头。
“那个剧我们做的是分成剧，我和投资人签了对赌，但现在出了些问题，投资人要撤资，我的资金周转不过来，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需要钱
吗，我可以借给你，我甚至可以不要你的利息，这够意思了吧。”
事到如今，一切节奏都在苏承耀的掌控，曹焰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见苏承耀没有和他鱼死网破的意思，他也找回了一点理智。
苏承耀心里冷笑，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拉开抽屉，从中抽出了一张照片，照片在一间夜总会，卡座中隐约露出了两张脸，其中一个是曹焰，另一个男人梳着背头，戴着黑框眼镜。
看到这张照片，曹焰顿时面如死灰，照片中的另一个人，正是阿旺。
“别说你不认识他，也不用问我从哪拿到的，”苏承耀把照片拍到曹焰眼前，又在他耳边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周姜和我说的秘密，可不止这一个。”
听见这话，曹焰所有的精神都被抽走了，他颓然地瘫在椅子上。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秘密是真的能把他送进去蹲十几年的。
“你到底……到底要干什么？”曹焰的声音有气无力，已经再无反抗的力气。
“带我去见他，”苏承耀点着照片中的人，“我要和他谈谈。”
“你以为他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吗？”
“当然不是，但这不是有你吗？”苏承耀虽然笑着，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用眼神告诉曹焰，他不是在给他选择。
半晌后，曹焰点了点头，因为除了按照苏承耀说的做，他别无他法。
他扯下来一角纸片，写下了一串地址。
“下周四下午四点，”他说，“在这个地方见面。”
苏承耀收起纸片，挑了挑眉：“你们不会商量好了，在给我下套吧？”
曹焰瞳孔剧震，又连忙摇头：“不会，不会。”
“最好不会，”苏承耀说，“毕竟你不知道我手里还有什么证据，不是吗？”
*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曹焰，苏承耀伸手到办公桌下面摸索了一番，扣下来了一个小型录音笔，又从耳朵里拿出一个黄豆粒大小的微型蓝牙耳机。
这些装备还是警察推荐的卧底行动专用装备，苏承耀为试验效果，先用曹焰练练手。
他刚收拾好装备，边锡就走了进来。
“还挺好用。”苏承耀说道，刚刚边锡就在隔壁的共享会议室中，全程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并且可以给他指令。一旦曹焰狗急跳墙，想要伤害苏承耀，边锡就能及时赶到。
选择这个地方是他们深
思熟虑的结果，首先这里是苏承耀的地盘，本身就能增加曹焰的心理负担，而且共享办公室相对隐私性较差，人来人往也无形中让曹焰更紧张，更加无法理智思考。
边锡接过写着地址的纸片反复端详，地址在一条胡同里，应该是一座四合院。
B市在经历老城改造后，原有的四合院保留了许多，但其中的居民大多已经搬迁，这些地方就被许多有钱人租下，改造成了小的会所，供大家开会或玩乐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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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四合院的私密性好，确实很适合公众人物聚会。不过这种地方的胡同错综复杂，甚至汽车都无法开进去，也增加了危险性。
虽然有所收获，但苏承耀的表情没有一丝开心。
“看来是我们预想的比较差的情况，”他说道，“曹焰虽然很愤怒，也很紧张，但没有完全失智，更没有狗急跳墙。”
“所以很可能他的参与度没有那么高，在他们那个小团体中，他应该不是核心人物，以至于他很自信带我去参加聚会也没关系。”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硬着头皮往下走，因为他也没有退路了。
曹焰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找到机会就要坑他一把，这次他逃过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世上的孔坚和赵幕不知凡几，只是一次就让他脱了一层皮，再来一次他不保证自己还能挺过去。
而如今，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点机会，即便再是希望渺茫也不能放弃，显然他要迎难而上，直奔虎山行。
苏承耀苦笑：“怎么明明一个抄袭案子，到现在发展成了犯罪片了。”
边锡说：“下周四我去。”
苏承耀果断否定：“你去不行，你去只会让他们有防备。”
边锡不和他争论，只是默默给他收拾好东西，拿起背包。
“走，我们先回家。”
苏承耀只觉得，和曹焰针锋相对时如履薄冰的紧张和带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好像有边锡，他就永远有最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