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时闻一解释了一下情况,
“封辛好像预料到这种局面了，她提前和红芙楼的月欢做了交易。惊蛰被鬼域主人抓走的时候，月欢其实是去救他的。”
“现在惊蛰在月欢手里, 如果我们击败了鬼域主人，月欢就会放走他。但如果我们失败了, 他就真的要在红芙楼当鸭子了。”
明彦：“……”
明彦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洛惊蛰平安无事，这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
但封辛的行为却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好像什么都预测到了, 他们经历的惊险万分的危机, 就像是她刻意安排的剧本一样。
时闻一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 他感慨道：
“遇见封辛，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是幸运的吧。”
明彦指了指已经交到时闻一手里的秘籍,
“血字的是时家的封印术, 打印出来的是闻家的镇术, 有这两样东西, 我们才有把握战胜鬼域主人。”
“如果没有封辛, 我们肯定没机会离开鬼域，搞到时家的封印术。”
时闻一愣了一下：
“时家的封印术？你怎么拿到的？”
在时闻一的认知里, 时家已经没了，东西也都被打砸干净了，记载术法的册子也不知去向, 不知道是丢了还是在大火里烧毁了。
他都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东西，明彦竟然搞到手了。
明彦摸了摸头，指着通往鬼市的裂隙，说道：
“这个之后慢慢说, 我们先回鬼域。”
说完，他就要朝着裂隙走。
时闻一一把拉住了他。
“你受伤了，是不是？”
时闻一对明彦说,
“你别去了，好不容易才出来，好好修养身体——裂隙那边是个会侵吞生气的高难度副本，你这种状态进去很容易丢命的。”
明彦止住脚步，他回过头。
他干净的、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他看着时闻一，说道：
“我身体状况的确不太好，但我必须回鬼域——多一个人在，对付鬼域主人时，胜算就多一分。”
时闻一拧起眉，面色有些复杂，他似乎有话要说。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开了抓着明彦的那只手。
明彦就是这样的。
他的性情是善良、清澈且诚挚的。
他会在前往宴会的山路上对他不熟的时闻一伸出援手；会明知困难重重，还要进入鬼域；如今他明白鬼域于玩家而言几乎是死局，他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却还要回去。
在明彦的眼里，击败鬼域主人，瓦解鬼域，是责任，是必须有人去做的事。
劝他也没用，劝不听的——明彦看似温和，其实执拗得很。
他认为要做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去做。
时闻一叹了口气，问道：
“你带符纸和法器了吗？”
“有符纸。”
明彦说道，
“事情有点尴尬，回鬼域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早，我还没准备好法器。”
时闻一从包里掏出个三角符包递给明彦：
“拿好这个，护身的。”
明彦接过来，道了声谢。
他们两个穿过阴气、鬼气汇聚的那一处，周身风景变换，从凌晨的洛川市，变成了地处山丘之间、却热闹繁华的街市。
明彦左右看了看：
“这里是……”
时闻一说道：“鬼市。”
“还挺热闹的。”
明彦评价道，
“就是阴气冲天。”
时闻一点点头：
“是个类似于阴间的地方，极阴之地。”
明彦：“……通关方法呢？”
“系统没介绍，要玩家自己猜，我猜的是逃离副本。”
时闻一说道，
“这个副本一共有六个玩家，刚刚跟我一起离开副本的有两个，封辛还在这里，另外还有两个玩家，不知道在哪里，我们还没碰面。”
明彦问：“能找到人吗？”
如果能碰面的话，他想告诉那两个玩家能去阳间的出口，让他们永远逃离鬼域的生死游戏。
“不一定。”
时闻一实话实说，
“进入副本的地点在离这里大约两座山的位置，如果那两个玩家来了鬼市，应该是能碰面的，就怕是直接反方向逃离了。”
“希望他们聪明点——那样做是逃不出去的。”
明彦点点头。
明彦问：“封辛呢？”
“她想试试这里的食物，所以在等饭。”
时闻一走在前面，
“这边。”
明彦：“……”
不愧是她。
走了片刻后，明彦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瞅见了封辛。
是他熟悉的、更可爱、更像是人类一些的那个封辛——她坐在某个摊位前的小木桌边，正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点在屏幕上，似乎是在聊天。
时闻一和明彦走了过去。
封辛在他们接近的时候就抬起头，问候道：
“回来了？”
“嗯，回来了。”
明彦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坦然地对封辛道了个谢，
“封辛，谢谢你。”
封辛熄灭手机屏幕，看着明彦：
“既然要道谢的话，是不是得拿出点诚意来？”
明彦不解地看着她。
封辛伸出手，白皙干净的掌心向上，直接伸到了明彦的眼底下，问：
“烤鸭和荷叶饼呢？”
明彦：“……”
封辛歪了歪头。
明彦向后缩了缩，连忙道歉：
“我给忘了，对不起……”
封辛脸上仅有的那点笑意消失了，她没有皱眉，但眼睛里的光辉变得锋利了许多，瞧起来相当危险。
“我之后赔你！”
明彦说道，
“赔两只！”
封辛仍然不乐意：“三只。”
明彦：“……没问题。”
明彦松了口气。
就算封辛要一百只，他也是会答应的——赔烤鸭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要是惹这位祖宗生气了，他这条命可能都不够赔的。
时闻一说道：
“你们聊，我去找找通关的办法。”
明彦问：“要我帮忙吗？”
时闻一说道：
“我先看看情况，我稍微有点头绪，等确认了再过来找你。”
说完，时闻一转过身去，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明彦拿起桌上的水壶，帮封辛倒了杯热茶。他给封辛倒完水，就把水壶放下了，没给自己倒——他能看见，这水壶里的水有着明显的阴气，不是活人能沾的。
封辛若有所思地看着明彦，说道：
“你这双眼睛，在这个副本里有点作弊了。”
“你好像比我还作弊？”
明彦笑了笑，说道，
“你完全不怕这些东西。”
封辛没否认。
她大方地说道：
“你可以看看周围，如果有想要的玩具的话，我可以帮你付钱哦。”
明彦：“……”
把这里的东西称之为“玩具”？
这种玩具对他来说有点太超前了。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朝着他们这边跌跌撞撞地走来。
是个年轻人，年岁不大，和明彦差不多。
他穿着衬衫和长裤，他哆哆嗦嗦的，似乎非常冷，他的脸色苍白发青，嘴唇有些泛紫。
那个人见到明彦，青白的脸上带上了一份喜色，他走过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中泛着泪光，却满是喜悦和兴奋。
“明彦？你是明彦吧？我在鬼域见过你。”
他上前来自我介绍道，
“我是玩家，我……”
明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站起来，后退一步，躲远了一点。
他看着对他的举动疑惑不解的青年，神情有些复杂，在斟酌着话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封辛比他直白得多：
“你不是玩家。”
明彦低声道：“封辛！”
脸色青白的年轻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说道：
“我是玩家啊，我在排行榜上……”
“你以前是。”
封辛站起来，
“现在不是了。”
明彦想去拉她，让她住嘴，不要说了。
年轻人问：
“现在不是了？”
“听不明白吗？”
封辛对年轻人说道，
“玩家是活人，而你已经死了。”
年轻人脸上的迷茫没有消失，但出现了许多的震惊，震惊过后，他露出了笑容：
“你、你在说什么呢？你在开玩笑，对吧？我又没有被杀，怎么会死？我……”
他转头看向明彦，想要求证。
明彦闭上眼睛，撇过头去。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褪去了，他的表情空白了片刻，而后被绝望填满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死……”
他摇了摇头，不可置信道，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我肯定是活着的！”
他朝着明彦走过去，
“我活着的，你仔细看看！我是活着的！”
他的情绪逐渐失控，他眼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出口的话语也歇斯底里——
“我是活人！！你们骗我！你们在骗我！”
他朝着明彦伸出手。
明彦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反手就甩了出去。
那张符纸贴到了年轻人的身上，雷光闪起，电得年轻人浑身颤抖。
周围的摊主和过路的鬼怪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反应过来，喊道：
“雷符！是阳雷！他是活人！”
鬼怪们听见这话，蜂拥而至。
明彦拉起封辛，拔腿就跑。
封辛问：“你为什么非要用雷符？”
明彦一边跑，一边解释道：
“我身上除了雷符就只有火符了，火符起的火是真火，一样会暴露我是活人。”
“你刻意控制灵力了，是吧？”
封辛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做？直接让他灰飞烟灭不行吗？现在又多一个隐患。”
“这里鬼这么多，也不缺他一个了。”
明彦拉着封辛在鬼市里狂奔，他跑得格外辛苦——胸口的伤口太疼了，
“而且，封辛，就算我是玄学圈里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人，也从来没有一定要打得所有鬼怪灰飞烟灭的道理。”
“他只是个新生的，连自己已经死了都没有意识到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