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微然觉得自己是理解许之楠的，从她知道九年前的那场谋杀不光是王大海一时愤恨之下的结果，同时也是徐风雅预谋已久的阴谋之后。
在顾家的这几个月，虽然有她在的时候顾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向着她的，但是顾家那么多人，除了顾旭以外每一个，对于徐风雅却无疑都是信任的。
就连之前顾言承说到他因病困在家里的那几年，提到徐风雅的时候都依然是感激、信任大于责怪的，尽管之前徐风雅做了那么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所以许微然完全可以想象，当时许之楠如果把全无知觉的她送回顾家，就算他告诉了顾家徐风雅的作为，顾家相不相信都还在两可之间。
信还好，索性她也没什么性命之忧，只要让徐风雅付出代价就行，如果不信，可能还会被徐风雅反咬一口。
而且从慕飞口中以及慕纱织原本的日记里，她也能看出来她自己曾经也是真的将徐风雅当做姐姐一般看待的，也难怪徐风雅能那么轻松地将慕飞带离港城，并且藏匿了这么多年。
更重要的是，她听了那么多过去的事，甚至在听到父母双亲惨死的时候，伤心是有，悲痛是有，却也只是旁观者突闻惨事的不忍罢了，心里都没有荡起一点点感同身受的波澜。
看来她的记忆是真的没有一丝恢复的可能了，那药还真的效果显著啊。
“之楠哥，你是说，那具烧成焦炭一般的尸体其实是王大海的儿子王玨的？而那王大海也不是自杀，而是你弄死的？”许微然嗫嚅了半天，问出来的还是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
许之楠却是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他一直没有对许微然坦白这件事，除了不想让许微然知道她自己就是慕纱织离开许家之外，同时也是不想让许微然知道他曾经手里沾过多少鲜血。
对他来说，处置这样一两个宵小之徒并不算什么，就算手段残忍一些也是不得不为，可这么多年他陪着许微然，所有不堪的事从来都没有让许微然知晓过。
他有多在乎许微然，就有多在乎他在许微然心里的形象，就算一辈子只能作为一个哥哥存在，也该是一个好哥哥才对。
但其实他真的小看许微然了，跟着他混了这么久，又知道了许家有暗中的势力存在，虽然许微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根据易秋的一些作为，也已经将他以往的行事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从来没有跟他对峙过而已。#@$&
“对。”许之楠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承认得很爽快，“跟徐风雅交头的只是王大海，但是去放火杀人却是她跟他儿子一起的，我见他儿子比你高不了多少，想着如果只把你带走可能太过于显眼，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
说着许之楠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许微然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阴狠表情来，“那样两个人渣，不亲手处置了他们我又怎么会甘心呢？”
然后许之楠就看到许微然随意地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
“你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吗？”许微然奇怪的问。
许微然的表情却比他更疑惑。%&(&
“你是为了帮我，我还要怪你的话岂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那你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啊”许微然摊开手掌又握紧，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过来之前，又跟他提了一次离婚。”
许之楠当然知道许微然的这个“他”指的是谁，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一言不发地等着许微然的下文。
“之楠哥，你们跟我说了这么多，可是那些所谓的过去，对我的意义，不过就是让我知道了我就是慕纱织，是顾言承从头到尾爱着的那个人。
至于其他的，包括我父母亲的死，我虽然恨，虽然怨，但更多的却是迷茫，没有以往的记忆，我根本没有办法主观地将自己与慕纱织画上等号。
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面知道了这么多我原本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的隐秘，我之楠哥，你懂我现在的感受吗？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那段过去，好像怎么都不对一样。”
许微然一直看着许之楠的方向，眼神却越说越是迷茫空洞，找不到聚焦点。
“你真的想跟他离婚？孩子跟慕纱织的事你都知道，还是决定要跟他离婚吗？”许之楠苦笑着说道，他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心甘情愿为顾言承做说客，尤其是顾言承还什么都不知道。
许微然的眼神更加迷茫了。
她把《离婚协议书》印了几十份，一有空就跟发传单一样地发给顾言承，可每次顾言承伸手接过的时候她却心慌的跟什么似的，一直等到顾言承将协议撕掉才会恢复平静。
这样看来，她明明也是不想要离婚的，可是除此之外，她却没有其他的办法能让自己安心待在顾言承身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之前的过程，折磨顾言承的同时也折磨了自己。
孩子的事怪不了顾言承，把她当替身的事她气气也就算了，何况她现在还知道了她就是慕纱织本人。
但就算理智上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心里还是免不了会有所怨怼，会想要一次又一次地确认顾言承的心意，顺便确认自己的心意。
“之楠哥，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偶像剧里常有的那种绿茶婊，作天作地的那种？”许微然无奈地说道。
许之楠却是笑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伸手将许微然拉近怀里，许之楠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和那年在苏黎世时安慰她一样。
“没关系，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不管你做了什么都始终站在你这边，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如果你想要离婚，我们就回家，从此以后港城的一切都跟我门没有关系，如果你还想要跟他一起过下去，我也会帮你铲平一切。
然然你要记住，你是许家的女儿，是我许之楠的妹妹，只要我在一天，就一定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
这大概已经是很多人奢望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温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