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的金手指是召唤前男友 > 正文 100 番外十一 班十七番外
    父亲到底是没有对祖母做什么。

    他自知死期将至, 而我只一心想要他煎熬痛苦,便是他真做了什么,我也不会饶过他。

    他如我当年亲手杀了妹妹那般, 亲手了结了祖母的性命,令我再难捉住他的把柄。

    我觉得惋惜。

    他应当赎罪, 用他那条卑贱的性命,为我死去的姐姐兄长和妹妹忏悔。

    可我也知道, 坏人从不会愧疚自责。

    父亲不会忏悔,只会后悔当初没有将我沉在毒汤里淹死。

    我不想让他死的太简单。

    我挖出了他的结发之妻,用他妻子的肋骨做了一把骨刀。骨刀难免有些钝,我便一刀一刀切断了父亲的命根子,又在他眼前, 一刀一刀将他活剐。

    我让他活了三十一天, 在此期间, 我每日杀他一个妾室,将他的妾煨成补汤,佐以人参、黄芪、白术等滋补气血的药物,给他补一补亏空的身体。

    父亲临死之前,已是疯疯癫癫。

    他受得脱相,再没有往日威严的模样, 胸口以下的血肉被我割空了, 只剩下森白染血的骨架子。

    我看到了他跳动微弱的心脏, 伸手摸了摸,竟然是热的,是红的。

    他咽气的时候,浑浊的双眼流下了泪水。

    我将父亲的尸骨分别埋在了五行之阵中,以宝器镇压, 令他魂飞魄散,再无投胎转世的机会。

    伴随着父亲的离开,我再也寻不到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即便我曾对母亲说过,我会坐上鬼王之位,将她心爱之人投入畜生道,其实也不过是吓一吓她。

    我还以为我很想活着。

    但失去了目标之后,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想活下去了。

    老鬼王又一次提出让我迎娶他的女儿,甚至将董谣送到了我的榻上。

    碰巧我将要毒发,见她主动的模样,我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嫁给我。

    她含羞带怯地点头,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于是我扭断了她的脖子。

    可能是用的力气有点大,她的脑袋骨碌碌从榻上滚了下去,一路滚到了寝殿的门口。

    我本想着圆了她的心愿,便让她陪着我一起入土安葬。但她没了脑袋,我又不会女红,怎么也不能用针线缝合好她的尸体。

    我试了试便放弃了。

    她的血染脏了我的床榻,我只好推门离开了寝室,到外边去寻一处干净的归处。

    毒发时,我一边呕血,一边往前走着,所过之处,草木枯萎,花叶凋零。

    犹记得妹妹曾经说过,鬼界之外的萱草山上空气纯净,树木郁郁青翠。

    我便一路向萱草山走去。

    托父亲的福,我在毒汤里泡了太久,浑身上下都遍布了烈性的剧毒。

    毒发时,我浑身每个脏器都在烈烈作痛,好似有一团熊熊大火在我的肺腑里燃烧,我喘不上气来,几近窒息。

    血液里时而冰寒,时而炽热,我不断呕血,额上颈上满是血红的汗水。

    世上已无我在意之人,更无在意我的人。

    我活也好,死也罢,好像都没有意义。

    便如同我这个人的存在,从来都没有意义。

    我不知走了多久多久,终于走到了萱草山上。妹妹所言甚是,这里青山玉翠,花草郁然,我很喜欢这里。

    倘若能长眠此处,想必是极好的。

    我不喜欢阳光,便寻了一处遮阴的地方。

    那是一片森绿的林子,林子里种满了一排排耸入云霄的白杨树,树干的尽头隐没在白茫茫的晨雾间。

    风吹过,白杨树的叶子簌簌作响,清脆响亮的声音,仿佛抖落了夜的漆黑。

    此处被当地人称作生命林。

    我已是强弩之末,一步步踏进林子里,不多时便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我压到了一只花妖。

    它孤零零长在高耸入云的白杨树林中,不过巴掌大小,隐没在草地之间,一点也不起眼。

    可它虽然不起眼,话却一点都不少。

    “你是谁啊?你压到我的脖子了。”

    “你可不可以起来,我喘不过气了。”

    “我真的喘不过气了,你能不能挪一挪你的脑袋……”

    “你流血了……啊啊啊,都沾到我身上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从未接触过这般聒噪的花。

    便是这般吵闹的人也极少有过。

    若是放在平时,我必然会将它连根拔起,让它学会闭嘴。

    可此时的我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听着它在我耳朵边碎碎念念。

    我的血有毒,我想过不了多久,无需我亲自动手,它便会枯萎凋零了。

    于是我便心安理得地躺在那里,等着它被毒血腐蚀。我闭着眼睛,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等到我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它已经不说话了。

    我还以为它死了,可爬起身来,还未坐直身子,视线便落在了那只被压弯了腰的花妖上。

    这是我第一次出鬼界,也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的花。

    与其说是花,倒不如说是一根草,翠绿翠绿的叶子上,绽着一朵黑豆般的四叶花。

    它并没有枯死,只是看起来有点蔫儿。

    “你醒了?”

    它又在跟我说话。

    我凝视着它,感觉身体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往日每每毒发都要持续将近二十个时辰,而这一次,不过短短一夜,我便清醒了过来。

    何况,我感觉不到毒素侵入脏器的灼烧感,疼痛的感官好像莫名消失了。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这只花妖不简单。

    不止是因为身体的异样,更因为它沾染上我的血,却毫发无伤。

    这花妖胆子似乎很小,我不过是看了它一会儿,它便抖了起来,两根抽新的绿叶慢慢合拢,将中间的四叶花包住。

    我只思索了一瞬,便伸出手,握着它的根茎,将小花妖连根拔起。

    我又听到它叫了起来:“救命,救命……别吃我,我马上就要修炼成人形了……”

    我本来没准备吃它,可它这么一叫,我便起了吃它的心思。

    既然小花妖能抗住我体内的毒血,便说明它或许可以纾解毒性,总之吃了也没有什么坏处,不如试试。

    我将它身上的泥抖落了下去,连着叶子和丑丑的四片花一起往唇边送去。

    正要入口,空中忽然炸开一团浓郁的雾气,遮挡住我的视线。我以为这是小花妖在耍花招,掌间便用了几分力,另一手随意一挥,白茫茫的雾气瞬间散去。

    当雾气散尽,我手中握着的根茎莫名变成了一个女子。

    小花妖说得果然不错。

    它马上要修成人形。

    或许是受到了惊吓,小花妖提前化成了人形,只是她的身子是人的身子,手臂却还是两根翠绿的叶子。

    我掌心攥着她的小腿,眼睛盯着她片刻,眉头皱得发紧。

    我不知道小花妖变成人之后,是否还有药效,但咬几口试试总是不亏的。

    只是咬在哪里,如何下口,这成了一个问题。

    我正思量着从何处下口,老鬼王派来的杀手从四面八方追了过来。

    大抵是因为我扭断了董谣的脖子,老鬼王认定我要忤逆于他,便不准备再冒险留我。

    看吧,能坐上鬼王之位的人便是不一样。若是我父亲有这般觉悟,他也不至于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我昨日刚刚毒发,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这并不影响我动手杀人。

    我暂且将小花妖放了下来,老鬼王派来了四五十人,他们皆是老鬼王这几年从各地招揽来的“贤才”,到底是比他养在王宫里的那些废物顶些用。

    他们从四面将我包围,手里的刀剑兵器对着我,视线却不在我身上。

    我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才知他们是在看我身旁瑟瑟发抖的小花妖。

    小花妖刚刚化形,身无寸缕,又并无男女之防,自然不懂得这些人为何盯着她看。

    她只是觉得恐惧,便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我觉得有些不快。

    他们明明是来杀我,目光却尽是聚集在一个女子身上,将本性展露无疑。

    我最是厌恶好色的男人。

    因此我褪下外袍,披在了小花妖身上,在她惊恐的目光下,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那些杀手终于回过神来,挥起手中的刀剑,向我命门劈来。

    我嫌小花妖碍事,便将她扔出了重围,与他们缠斗起来。

    这些人是杀手,自然不会讲什么武德,什么歪门邪道的招数都对我使了出来。

    可那些歪门邪道的招数,也不外乎就是使一使暗器,下一下毒,毫无新意。

    若非我昨日刚刚毒发,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但便是这样不凑巧,我体内的毒素还未完全褪去,如此一打斗,那残存的毒性便又重新席卷而来。

    我每每出招,动用内力,那毒性便反噬的更厉害一些。这一场杀下来,几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被老鬼王花以重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聘请来的贤才,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满地都是尸体残骸,鲜血侵染在土地里,在空气中,沉沉的死气将我吞噬,才被压制下去的毒性再次遍布全身。

    我便也倒在了尸骸之中。

    我听说人之将死时,脑海中会走马观灯般闪过生前记忆,起初我并不相信,但此刻我确实看到了我的过去。

    我本来昨日就该死了,父亲下的这毒只要三次毒发而不食解药,便会爆体而亡。

    如今多活了一日,也算是赚到了。

    我眼前闪过往日种种,想起了死在冬日黎明前的姐姐,想起了毒发而亡的兄长,想起了在我怀里断气的妹妹。

    死亡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解脱,而我这么多年宁可苟且而活,也不愿一死百了,约莫是因为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总觉得姐姐是因我而死。

    直到此时,我仍记得她当年伸手想要摸一摸我,可被我躲了过去后,眼底显露出的悲伤。

    我静静等待着自己化成一摊血水。

    与这遍地的尸骸一般,腐烂发臭。直至被萱草山上的樵夫发现,若是遇见了好心人,也能给我卷上一席铺盖,让我入土为安。

    这已经是我能为自己想到最满意的结局。

    但就在我阖眼之前,眼前不合时宜地闯进了一道纤细而跌跌撞撞的身影。